第二十四章 哭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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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哭阵 (第1/3页)

    袁大炮让马广地和丁悦纯作弄那一通之后,想向田野学说,又想向队里报告,结果都没说。田野本来就瞧不起他,说完更会被她埋怨是窝囊废;向郑风华和张队长报告呢,谁不知道马广地这小子难缠,他压根不会承认,本来就没打着狐狸难说不再惹一身臊。这些天,把他憋屈得没精打采,让田野一掇弄,到考场闹了一通被肖书记领到办公室,还算宽心,肖书记肯定了他们的扎根愿望农场是欢迎的,批评了他们闹考场是不对的。他狠下心,迟早要在明处寻机报复一场,把憋在肚子里的气都排个溜干净,当然要排在马广地、丁悦纯和李晋身上,尤其是马广地身上……

    冷清的秋风吹拂着荒寥的北大荒,树叶快落光了,丰收的田野变得越来越光秃了。

    袁大炮割完一天大豆,随着会战大军踏上了回场区的沙石公路。飒飒凉风吹拂着,使刚出一身汗水、衬衣还湿漉漉的知青们感到一阵阵凉意,都在加快着脚步。马广地背着木工修理箱,一蹦一跳地追逐小不点儿,从袁大炮眼前一闪而过,暴躁气恼登时涌上心头。这几天别看见马广地,只要一碰面就来气,他吐口唾沫,心里骂道:你奶奶个龟孙子的,不用你蹦得欢,老子非给你点好瞧的……

    “嘀嘀嘀,嘀嘀嘀……”

    随着身后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在他身旁停住了。张小康从车窗探出头来打招呼:“袁排长,快上车。”袁大炮进了驾驶室后,见张队长在里坐着。一些知青见是队里的大解放,争着上车,张小康“嘀嘀”两声,后屁股喷出一股浓烟,像只贴着地皮的老鹰飞走了,把欲上车的几名知青诓了个大跟头。

    “袁排长,你看——”张队长从兜里掏出一份文件边递边说,“现在看来,扎根和返城的问题都上升到阶级斗争的新动向这个高度来认识了。”

    “肖书记和我们谈话可没这么上纲上线。”

    “不是肯定你们扎根的愿望是好的了嘛,肯定你们,就是否定他们,”张队长一时间变得态度明朗,口气坚硬起来,“郑书记考完试回来,都吵吵说考得不错,眼瞧也是飞鸽牌。”他叹口气:“看来呀,农场的希望就寄托在你和田野这样坚定的扎根派身上了。”

    “噢?”袁大炮第一次听到领导说这样的话,心里暖融融的……

    “你看——”张队长指指袁大炮接过去的文件说,“场部劳资科、卫生科、政工科和公安分局联合发出了紧急通知,要求实事求是按政策办事,狠刹弄虚作假的返城风,什么假病退啦,假家变啦,假理由调转啦,还特意强调警惕煽动知青罢工停产、集会闹事,我考虑就是指李晋那些人请愿那类事,对造成严重后果的,还要严肃处理呢!”

    “我说不能没人说话,就让他们这么胡作嘛!”袁大炮浑身都兴奋起来,“这个文早就该下发,要不,那帮小子像发疯似的在到处弄假材料……”

    张队长问:“指哪帮小子……”

    “李晋他们那一小帮呗,这事儿还能有谁!”

    “没到我这儿来办手续呀?”

    “嘿,还没到时候呢!”袁大炮扫了一眼文件,写得是很严肃,特别是文件后那四个大红戳子非常醒目耀眼,问张队长,“这文件上没提阶级斗争新动向呀?场部开会也不抓啦?”

    张队长把脸转向袁大炮:“可也没人说不让抓,我这些年是有条经验,都吵吵抓什么的时候,就培养不出什么典型,有个火候问题……”他知道袁大炮两口子的心理,听说郑风华考试考得不错,好像增添了什么动力,让郑风华批评那一顿,又让肖书记在三级干部会上也点了名,也是好一顿上火,这火就得靠袁大炮往外发。

    袁大炮想再认真看一遍文件,大卡车猛地颠了一下,他急忙坐稳,手抓住车门的拉手,脑子里闪出一个问号:“你说,这么重要的问题怎么不用场党委的名义下发这个紧急通知呢?”

    “这……这个问题呀,”张队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忙改口,“他们就代表场党委,场党委也就是他们。这是一些和知青返城有直接关系的单位,让他们也好抓嘛……”其实,他是觉得肖书记这个人太圆滑,对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就不能旗帜鲜明呢?对扎根派为什么也旗帜不鲜明?就是不如王肃、王大愣办事痛快。

    “张队长,”袁大炮瞪大眼珠子说,“我看,扎根农场干革命是没毛病吧,有这文件做后盾,就可以大张旗鼓地抵制那些搞歪门邪道返城的了!”他一攥拳说:“不吃包子争(蒸)这口气,不能这么样就让他们返城了,得让他们在这里,还得规规矩矩地干……”

    张队长点点头:“有道理,不过,可不能乱来,要沉住气,稳扎稳打,抓反面典型,杀一儆百。”

    “那郑书记要考大学,考去吧,”袁大炮献媚地说,“三队大旗就得你扛了。”

    “不能这么说……”

    “张队长,”袁大炮抖抖手里的文件,“这文件借给我,回家好好学学。”

    “别弄丢了,就这么一份,还要在全队传达。”

    “是。”袁大炮点点头,把文件揣进了兜里。

    解放牌大卡车在坑坑洼洼的沙石路上颠簸着,摇晃着,车厢板咣啷咣啷响着驶进了场区。

    沉冥的秋阳,从小兴安岭峰后喷薄出一片片灿烂的霞光,抖散了西天边际飞来飞去的朵朵灰云,山山岭岭中那亭亭玉立的林中少女——棵棵白桦,那威严耸立的关东大汉——棵棵老柞树,那刚敦挺拔的棒小伙——棵棵劲松,迎着飒飒凉风,相互低语,啊,北大荒的秋日傍晚,这么雄浑、深沉。

    袁大炮急匆匆回到家,把文件掏给了田野,又把在汽车驾驶楼里和张队长的议论学说了一遍。

    田野看完文件咂咂嘴,沉思着。

    袁大炮急不可待地问:“你什么意思?”

    “毛主席不是说过嘛,”田野凝思的样子,慢悠悠地说,“凡是要推翻一个政权,总是先造成舆论准备,革命的阶级是这样,反革命的阶级也是这样……”

    袁大炮接过话来说:“这就是说,要推翻或压倒一种顽固而且有势力的错误思潮,也必须这样。”

    “我的大炮,你变得越来越聪明了,真不愧是想搞政治的,”田野夸奖后说。“队里没正式传达这文件之前,咱们要先造舆论,打主动仗,这杆反返城风的大旗就咱们扛了。”

    袁大炮一挥拳:“看来,这场反返城风的战斗一定要打了,我们立功的时候到了。”他接着问田野,“你说,这革命舆论先怎么造吧?”

    “唉哟,你到底是小地方来的,”田野显出了血气方刚的神态,“这事儿轻车熟路,要不,我这造反团团长不就白当了。”她接着胸有成竹地说起来,“先贴标语、大字块,多写多贴,先造成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然后再贴扎根誓言书,给场部广播站写封告全场知青书,建议召开反击返城风动员誓师会……”

    袁大炮:“那就先一个一个地来吧。”

    田野吩咐袁大炮去请魏良辰写大字块,给他文件晃一晃,就说是队里的意见,自己打浆糊。谁知,袁大炮来了精神头,说字体好点坏点没关系,只要表达意思就行,建议由田野亲自写,自己打浆糊。田野一犹豫,同意了,而且想出了多快好省的办法。

    袁大炮端着打好的浆糊,田野找到人从队部宣传组要来排笔、墨汁、彩纸,就近先来到女知青大宿舍门前,田野就地铺纸书写,袁大炮往墙根刷浆糊张贴,很快,一条非常醒目的大字块标语拦墙腰贴上了:坚决彻底地贯彻执行场公安分局等四家单位联合发出的紧急通知。

    散步的知青,找鸭撵猪的家庭妇女,东蹦西跑的孩子们,凑过来一看,又是什么“贯彻”,什么“紧急通知”,虽然不知道什么内容,这些年来类似这种标语很多,几乎都不感兴趣,扫一眼走了。

    晚霞洒满了西天,夜幕在悄悄降落。

    袁大炮和田野又到与此毗邻的另一栋女知青宿舍,拦腰贴上了又一幅醒目的大字块标语,而且是红纸黑字,格外耀眼:狠刹知青返城中弄虚作假的反革命歪风!

    这下子可引起了人们的关注,知青们纷纷围来,围观的人和上条标语一对照,料定这里有来头,“联合紧急通知”、“反革命歪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这样血淋淋的宣传口号了,又是这两口子赤膊上阵,引得知青们议论纷纷:中央有文件精神了?又要大抓阶级斗争了?一些正在办返城的知青尤为关心,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标语前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

    袁大炮、田野也振奋起来,激动起来,又凑来一伙扎根派中主动帮忙的,很快在几栋男知青大宿舍、大食堂、队办公室墙上都贴出了一幅幅引人注目的标语:

    高举扎根旗帜,接受一辈子贫下中农再教育!

    错来假走是破坏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反革命口号!

    ……

    夜色蒙蒙,北大荒辽阔的模样混混沌沌了。寂静的傍晚沸腾了起来。*****乍初,“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时,也没有这么热闹的场面,仿佛要从这里爆发一场什么运动似的。

    纷乱热闹中,有人发现,在贴过标语的地方,有四个人影也在贴标语,一个写,旁边一个用手电照着亮,一个刷浆糊,一个贴。这四个人神速般从一个地方很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原来这四个人是李晋、马广地、丁悦纯和小不点儿。

    他们身后也聚集了围观、跟踪的一伙伙人。嗬,这伙人不是贴新标语,是追踪着田野、袁大炮贴过的在修改标语。

    这蹊跷的新闻迅速传播开来,围观的人蜂拥般又都朝这里集聚而来。涌来的人打手电的,划火柴的,凑到跟前几乎与墙贴上脸的……

    经过修改补贴,袁大炮和田野贴的那些标语就完全改变了原意:

    机动灵活地贯彻执行场公安分局等四个单位联合发出的紧急通知!

    不能高举扎根旗帜,接受一辈子贫下中农再教育!

    错来假走是纠正知青上山下乡运动偏激问题的创造性提法!

    人越集聚越多,黑压压,叽叽喳喳,两伙贴标语处各聚集着人群,两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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