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第3/3页)

都比能耐大,最擅长以横治横,以暴制暴,霸道惯了,放出去的话,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大言不惭。用寒山君的话来说就是:小兔崽子太傲!傲得他自己心里都没数!

    但胜在气势迫人,不比一般野小子的年少轻狂,他底气太足,功力也十足,剑去来势,英姿飒飒,往往真能慑住全场,好比现在,波摩罗就闻言色变,当然也可能是给李怀信激的,他苦心经营十余载,不知耗费多少心血筑成的芥子世界,岂容他人上蹿下跳的跑进来捣乱。

    波摩罗手中锡杖一旋,显然已经动了杀念:“不知死活。”

    李怀信早就心气不顺,想找个宣泄的途经,如今正好拿这个番僧开刀,痛快淋漓打一场。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番僧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在手下抵不过寥寥数招,就落了下风,一直东躲西.藏。李怀信打不过瘾,手上越发狠厉,剑锋凛凛扫过,劈断了矗立在侧的一根经幢。

    波摩罗诧异回头,蓦地闪身,李怀信一剑挑过去,搅在锡杖的双环中,金与刃刚猛磋磨,响起令人牙酸的交鸣,李怀信的剑尖擦着波摩罗的咽喉扫过,划破皮肤毫厘,一条殷红的血痕。

    贞白静立一旁,却隐隐看出不对劲,李怀信穷追猛打,占尽上风,可一招一式都显急躁,或者说,他太急躁了,不似平常的状态,哪怕之前在乱葬岗和七绝阵,千难万险,也不见他如此急躁过。

    波摩罗被逼得一退再退,情急之下,竟一把抓了贞白,去挡那挥斩而下的剑势。

    俗话说,柿子都挑软的捏,相较而言,这里面一早和冯天都是软柿子,波摩罗却非挑了其中最硬的那个,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他自不量力的想拿贞白做肉盾,却惊骇的发现压根儿扯不动,这人就像焊在地上的千斤柱,纹丝不动,然后反手将他擒住了。

    贞白心觉不对,这老和尚太弱了,与空舟口述中的番僧简直大相径庭,贞白拽了他一把,蓦地发现,手上的人分量太轻。

    而此刻李怀信的长剑直刺过来,对着波摩罗的胸腔扎进去,却扎了个空。

    倏忽间,波摩罗就在贞白手中消失了,只留下一件焉瘪下去的僧袍。

    众人皆愣,贞白淡声道:“只是一缕阴魂。”

    “不可能。”李怀信难以置信:“若是阴魂,你我怎么可能看不出?!”

    但事实就是他们谁也没看出来。

    “障眼法吗?”冯天隐隐有些发怵:“或者是,我们也被卷在一个空间里而不自知?”

    贞白环顾四周,语气笃定,给冯天喂了一颗定心丸:“不是,仍在现实中的佛塔里。”只不过,她左眼隐隐泛出绿光,似一只蛇目的形态,幽幽盯向楼梯处,有一缕阴气自缝隙里渗入地底。

    她敛了绿瞳,转瞬恢复常态,指向梯阶处,问空舟:“那里,可是地宫入口?”

    方才发生的一幕完全令空舟措手不及,他只是出于本能的点头回应贞白,看向楼道的一瞬,突然一个人至上而下,跛着脚,跌跌撞撞站在台阶上,一副狼狈样,磕得头破血流。

    四目相顾,空舟倏地睁大眼,瞳孔紧缩。

    顾长安扶着栏杆,已经虚脱得快要站不稳,他在充满温香嬉乐里晕头转向,终于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然后跌跌撞撞,挣扎着,一扇门一扇门的闯,他在里头满世界找寻,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对缠上身的美人儿避如蛇蝎,他惊慌的躲,磕得头破血流,终于让他推开又一扇门,撞下塔楼,狼狈的站在扶梯上,一抬眼,就看见立在金莲中的白衣僧,刀刻的眉眼,恍如初见,他唤唐季年,三个字,像刀刮在嗓子眼,鲜血淋漓的念:“唐季年……”

    一把破碎的嗓子,哽在喉间,像是历尽千辛,终于破镜重圆,却迟了十三年。

    空舟定定相望,短短须臾,仿佛耗尽一世光阴,又仿佛一眼万年,他张了张嘴,千回百转,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是见对方开口,顾长安的眼眶就涩了,他朝唐季年跨步,却恍惚得一脚踏空,摔下去的瞬间,泪眼朦胧中看见他朝自己奔过来,抬起双臂,像是想要接住他,那么快,快到只是眨眼间,十几个台阶的距离,缩地成寸就到了跟前,顾长安便朝他伸出手,想搭一把,更想抱住他,却在相拥的瞬间穿魂而过,一把阴寒至极的冷气,猝不及防地渗皮透骨,凉得他哆嗦……

    顾长安摔下台阶,被李怀信敏捷撑了一把,他顾不及站稳,猛地抬头,盯住唐季年。

    这一刻,他们四目相顾,却不是破镜重圆,是阴阳相隔,是参商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