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医取箭镞 一旗满身胆(二)

    第四十四章 三医取箭镞 一旗满身胆(二) (第3/3页)

:“将军,张景威还真是已经猜疑山中有我军埋伏,……将军请看,其营的守御不但颇为严密,且那个望楼上的,必然亦就是他,他竟是没有在帐中宿眠,说不定,一直都在辕门这里亲督守卒的守备。”

    “那是张景威么?”

    “张景威形貌短小,正合那人体征,并且将军你听,就是在此处,於敌我战中,也能隐闻那人的喊叫声音,我听说张景威声如洪钟,这亦符合他的特点。此人,定是张景威无疑。”

    吕明面露喜色,急令左右,说道:“集劲弩、善射者,把张景威给我射死!”

    两架劲弩、十余个射手,应令到达,各移到射程内,纷纷对准望楼上那人,一起开射。

    吕明目不转睛地盯着,见弩矢、箭矢攒射过去,却因望楼那人应是为了观察敌情,而在不断地来回移动,故只有两箭中了。

    那人踉跄了一下,但使吕明失望的是,并没有就此栽倒。

    吕明令道:“再射!”

    第二轮攒射,箭矢去时,望楼上的那人和其他的军吏、兵卒不像上次攒射时没有防备,已有预备,遂将这些箭矢大多挡下,可到底还是有一支箭,成了漏网之鱼,那人再次被射中。

    那人摔倒楼上。

    吕明喜出望外,叫道:“射死张景威了!”

    话音未落,摔倒的那人,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爬将了起来。

    吕明瞠目结舌,说道:“这……。”

    那人抽出佩剑,以剑拄身,声音仍响如洪钟,隐隐传入吕明耳中。夜中楼上,连中三箭的这人,其短小的身形,却是如雄山一般,屹立不倒。吕明驱马往前,侧耳听他在喊些什么,闻他说道:“贼中我脚尔!宿营前,我已传檄阴太守,至迟明晨,阴太守部即能赶到与我部合。君等努力,守战今夜,等到天亮,阴太守部到,我军与阴太守部里应外合,灭贼反掌易也!”

    尽管看不清营中守卒的情形,但通过伴随此话而爆发出的如雷呼声,吕明亦知,守卒的士气定是已被这人,也就是张景威的这一通假话给鼓舞起来了。

    ——至於为何知道张景威说的是假话?阴洛现在阳安关中,这件事吕明是一清二楚的,想那阴洛自保不暇,又如何能来助张景威?

    夜遇敌袭,身中三箭,犹鼓舞士气,奋战不已,吕明倒是不觉有点小小的佩服张景威了。

    再要第三次攒射,望楼上的军吏取来了盾牌,把张景威牢牢地护在了中间,却是已无机会。

    ……

    望楼上。

    张景威披有甲铠,腹部、右臂中的那两箭,尚无所谓,却有一箭,即最后射中他的那箭,中了他的面颊。他适才高声鼓舞兵士的斗志,是忍着剧痛在说。几句话说下来,鲜血流了他半张脸。一个军吏说道:“护军,先下望楼治伤吧?这里有下吏在,必拼死御贼!”

    “贼袭我营,兵士已惶,我再於此时下望楼,为兵士所见,则我营将失矣!”张景威站立不动,令道,“召医士来,便在此给我取箭、治伤。”

    几个军医很快应召上来。

    看到张景威脸上的伤势,这几个军医无不骇然。

    “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我摘取箭镞?”

    箭杆,已经被砍掉,留在张景威脸上的,现在只有箭镞。

    一个军医近前,凑着火光,观察箭创,见那箭镞几乎整个地都没入了张景威的脸中,创口皮开肉绽,白森森的骨头都可看到了。他伸手想去摸那箭镞,手抖不止,不敢放上,倒退两步,伏拜说道:“箭镞过深,小人不敢拔。”

    另外几个军医,一一察看过伤势,也都是不敢动手。

    张景威大怒,叫那头个回话的军医近前,提剑刺入其胸,把之杀了,问余下军医:“可拔乎?”

    余下的军医们,个个汗水涔涔。

    一人颤声说道:“如用麻药,或可试之。”

    “我正临敌交战,岂能使用麻药?”

    “……不用麻药,小人实不敢拔。”

    张景威挥剑,把这人也杀了,再问余下军医:“可拔乎?”

    两个军医的尸体横在面前,一个年老的军医逼不得已,咬牙说道:“虽可拔之,然不敢保证无后遗之症。”

    “今夜我能否如常?”

    “能。”

    “但能退今夜犯营之虏,救下阳安关,为国保土,虽死无憾,况乎后遗之症?来拔!”

    就由两个军吏,把张景威牢牢按住,这个年老的军医鼓足勇气,下刀裂开箭镞插在的颊骨上,抓住箭镞的末尾,奋力将之拽出。鲜血带着骨屑、肉沫,喷了这军医满头满脸。

    张景威痛不欲生,大呼叫道:“痛快!”

    军吏取酒奉上。

    他饮下半碗,把剩下的半碗自泼到了伤处,令道,“裹之!”

    几个军医七手八脚,给他止了血,抹上金疮药,把创口裹住。

    秦军攻营的锐士抬着撞木已杀到辕门前,张景威推开盾牌,举剑冲守卒厉声喝道:“营破,吾属死无噍类,欲生,唯前杀贼!我旗在此,君等如退,我杀君等,我如退,君等杀我!杀!”

    望楼、营门、营栅的陇兵战士们,齐齐呼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