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话 · 第一卷 一年醉平生

    插话 · 第一卷 一年醉平生 (第2/3页)

喂,你们两个,刚才不是要上菜吗?现在怎么做起买卖来了,我可有话在先,我这店里唯一能做的买卖就是姑娘我的酒!你们不买我的酒,就麻溜点给老娘滚!”

    两人聊得忘我,这时才发觉一个姑娘正站在桌边,绑着头巾,穿着暗红小袄,挽起两边的袖子,脸蛋倒是不错,要是打理一番,也是秀色可餐的一位佳人,只是她显然没有一丁点要打理的意图

    飞鱼打开扇子扇了两下,赔笑道,“姑娘切莫生气,老人们常说,怒则衰,乐而殊,姑娘本倾城之色,何自苦如是?”

    那姑娘却不领飞鱼的情,“哼!像你这样的花花公子,姑奶奶见得不算少!我色衰色殊干你哪门子事?就算我年老色衰,我当家的都不敢有二话,轮得到你来管!还殊色殊色,当心你哪一天就殊死(殊死:古另称斩首之刑)了!快说要什么菜!不要就快点走人!”

    飞鱼合上扇子,倒也没多介意,“小生适才要半斤酒,再添几个小菜!”

    “几个是几个?要是任着我来信不信我就给你来十个!”,这姑娘脾气火爆,一点就着,现如今看起来还没灭呢……

    “三个吧……来三个……”,飞鱼见刑九一个劲地盯着袋里的钱,对他要什么菜好像一点异议都没有,全凭他来的样子,估量着要了三个

    “那客官您就委屈您的贵体稍等一会吧!我家的灶台只有一副锅铲,两个伙计兼掌柜,不过酒嘛……你自己到那边拿,老娘不伺候你!”,她转头往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嗓门喊着,“来客人啦!炒三个小菜!下酒填肚子的!”

    飞鱼“呼”地长吁了一口气,拍着刑九的肩膀说道,“总算能吃上一顿好的了!多少天没闻到酒香了……”

    刑九从他的钱袋里抬起头来,“什么是酒?”

    三

    刑九扶着醉醺醺的飞鱼,跟着樵女来到楼上的客房

    “真是不公平……一点也不,为啥刑……刑兄你……不会醉呀……”,飞鱼一边抱怨着,到了房中,樵女已经为他们备好了洗脸的冷水盘,桌案上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刑九把他放到床上,想去把毛巾冷一冷替他降降酒气,刚触到汤盘里的冷水,禁不住浑身一哆嗦,“好冰啊……怎么这样冷的水?”

    话接上回说起,刑九没听过“酒”这种称呼,却并非不懂酒,事实上,在他们那,酒不称酒,唤作“火汤”,火是五行之火,汤是药石煎汤,他们餐前先饮火汤一碗,除寒保温,连三岁小孩也不例外,这回出来神婆又说了,外面没有族里的“火汤”,所以制了六瓶所谓之“流火”的药丸,融于水中即成“火汤”,一粒可稀三碗清水,如此要他定时“喝汤”

    “外面真的和族里有着天壤之别呀……神婆婆说的到现在一个都没灵验……”,刑九叹着气,他想回去了

    啊……不行不行,他要找回七宝的,“七宝,七宝……”,他默念着,给自己打气,“对了对了,流光!得找鱼兄拿回来了!”

    飞鱼醉得一塌糊涂,他的扇子是樵女替他拿上来的,如今放在醒酒汤旁

    刑九走到案边,端起汤碗,勺子轻轻搅了一会,放到嘴边吹了两口气,自己试喝了一点,“还行,不过还是有点烫,先凉一会吧……对了,流光收起来先……”,他伸手就要去碰一旁的流光扇

    “噔……”,飞鱼被这突如其来的刺耳响声搅醒了一场好梦,但酒劲还没消,眼皮都没睁开,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刑九的左手上,青紫的一片,经脉隐隐约约显现出来,描出血红得不正常的一笔笔脉络,他累得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地板上,靠着床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没想到——千年无主的流光认主了,认了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醉鬼为主……

    族中有九宝,他手上的剑就是其中之一,若是宝物认了外人为主,族人再触之,便有如祭泉之痛楚,现今该如何是好?他一宝都没来得及找回,这就先丢了一宝……

    他早说自己带着流光出来也没用,可神婆婆偏偏要他带,还神秘兮兮地说“天机不可泄露,万物自有定数”

    “除非……除非宝物所认之主身死……”,刑九拉下袖子,内力运于奇经八脉间,把窜入体内的毒素聚于血流中,“呲”的一声,他的右手食指尖迸出一道口子,一时黑血如注,“不行不行,族有训诫,杀人夺命,乃伤天害理之举,切不可为……不可为……”

    床下垫鞋用的毯子上,染上了一大片乌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四周

    二肥慢慢溜过来,吐出一卷白缎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刑九扯下一截擦拭干净伤口,盯着床上呼呼大睡的飞鱼,还是决定先喂他喝下醒酒汤,至于流光……再做打算吧……

    “客人歇下了吗?”,外面传来敲门声,叫门的却是男声

    应该是樵女的丈夫吧……刑九还没有和这位老板见过面……

    他走上前去,打开雕花木门,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在门口,长相只能说是一般,或者说是平凡应该更为贴切,“樵兄可有事?”

    “无事,只是刚才经过这里,闻到屋里传来一阵异味,恐贱内大意,没除净一些虫蚁朽烂之处,扰了客人的安宁,这……这位小兄弟可有大碍?”,他看见床上的飞鱼

    异味……莫不是指他刚才排血逼毒时的血味?这老板的鼻子也太灵了点吧……

    “没有大碍,很干净……”,刑九想着,待会要不要偷偷打桶水,把毯子给人家洗好了……

    “那客人睡吧……”,男子也没有什么疑心,只是临走时看了一眼他的袖口,刑九被这一瞥弄得挺不自在,好在他只是看,并没有说什么别的,刑九合上门又来到飞鱼身前,其实就算没有族规,他也没法对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也并非恶贯满盈之人下手

    他坐在床边,把飞鱼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手里端着汤碗,照例先自己试一遍,吹一会,等到凉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下去,有时汤药从嘴里流出来,他就把碗放在底下接住,外面月影西斜,才好歹把一整碗一滴也不漏地让他咽了下去

    刑九把空碗放在一边,现在去叫醒樵女他们夫妻二人来收拾碗筷也不太好,屋里只有一张床,酒馆里也只有一间客房,他只能坐在那条毯子上,把头枕在床板上草草睡了一夜

    山林里落了雨

    这几天来,飞鱼第一回睡到了真正的床上,又因为和刑九较劲喝了个烂醉如泥,再加上刑九灌的那碗醒酒汤化去了酒力,这一觉睡得真是踏踏实实,安安分分,五更天时就醒了过来

    看见刑九东倒西歪地躺在床边,他松了一口气,伸伸懒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流光扇,推开窗户,“昨日喝得是过分了……”

    “晨曦初露,玉秀其间,月魄留影,日照乍临,蔼蔼云峰,霏霏林雾,伊人入室揽芳馨,映映莲子心……”,林间踱步过来一对男女,男子手里挎着个篮子,小声哼着歌谣,走走停停,在树下挑挑捡捡摘蘑菇,一边自言自语,女子背着个竹筐,筐里满满的刚砍下的木柴,左手提着一捆用藤蔓绑好的细长树枝,右手拿着把斧头

    女子就是樵女

    飞鱼摸摸自己的脸,房里正对着窗户是一面大铜镜,他回头对着镜子仔细瞧了一会,看看流着哈喇子呼呼大睡的刑九,又看看樵女的丈夫,“我怎么看都是长得最好的那个,她怎么就偏偏对我没有好脸色……”

    这时他们停下来了,樵女把木柴搁在地上,左手抽出一条手帕来,她的丈夫比她高上半个头,他就屈下膝来,樵女很温柔地替他擦着额上的汗珠,他用另一只手顺便提起了放置于地的木柴

    樵女把帕子收好,伸过手去像是在问他要回来,做出小女儿家嗔怪的姿态来,她的丈夫则是摇摇头,篮子架在手臂上,空出的左手就去牵她的右手,樵女好像挣扎了两下,左右顾盼害怕别人看到,当然没有见到飞鱼,但飞鱼很想凑个热闹……

    “两位‘伙计’真是恩爱呀!”,飞鱼手撑窗台,一个翻身从窗口跳出去,也不闪躲,径直向那牵着手的二人走去

    他那声是喊出来的,樵女很快就看向他来,脸上的表情由羞转怒,她似乎对着她的丈夫说了什么,他转过身来,还是紧紧牵着他妻儿的手,却不像樵女那样恼怒,而是微微笑着,好像活在这里,就很满足

    樵女半个身子藏在她的丈夫身后

    或许飞鱼是有点嫉妒,嫉妒这份岁月静好……

    他想到,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陪伴终老,熬过这漫漫余生,东篱野菊,南山悠然,也还不错……

    四

    酒馆里

    这个小馆子有着一个家所有的一切,丈夫、妻子、孩子,虽然这些都不是飞鱼的,但他觉得,这里实在比万洲门好多了,至少不是一群大老爷们尽在舞枪弄棒,一个陪着唠嗑的人都找不到

    “这儿真暖和,乐不思蜀呀!我都不想回万洲了……”

    “这里就是蜀州……”,刑九出门前背下了外面的地名,可惜治不好他的路痴……

    “好好,我是乐不思‘乔’了……”,飞鱼心情正好,也不和他一般见识,挑逗站在一旁和丈夫依依不舍的樵女,“樵妹妹,上壶酒,哥哥不想走了怎么办?”

    樵女一个好脸色也没给他,“呯”的一声拿过柜上的酒壶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哝,酒,我男人酿的,得贵一点,二十个铜板,准保不掺水”,转头却又温情脉脉地对着站在门口的丈夫——如果这不能说是“花枝招展”那人间就只能说是一片荒芜了,“快去吧!我和冉冉等你回家……”

    “我去去就回!”,飞鱼看着樵兄回给他的妻子一个类同的浅笑,背着一个大竹筐离去,一步三回头,竹筐上盖着一层白布,飞鱼他们不知道里头装的究竟是何物,而且他们也没兴趣知道

    “鱼兄,我们不能跟着樵兄一起走吗?他比我们识路,也能相互帮衬一二……”,刑九看着飞鱼,心里断定他的酒疯还在发呢……

    “刑兄,来,我敬你,敬你的好酒量!”,飞鱼答非所问,大碗满上,“饮完我们就启程,到时去追樵兄也来得及!”

    刑九犹豫不决,他们刚吃完早饭,“火汤”是饭前喝的,“我家里人说……”

    飞鱼哪里听得了他的长篇大论,直接上手按住他,把刑九弄了个措手不及,一碗给他灌下去,“咕噜咕噜……咳!”

    “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我们要的……”,飞鱼接连自饮三碗,拍拍刑九的背——他刚才险些呛住了,现正扶着桌子猛一顿咳嗽,“就是大口喝酒,大碗吃肉!”

    “蠢货……”,樵女抱着她儿子走近,把案上的酒壶收走,“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对……对对……”,飞鱼渐觉头晕脑胀,不对劲……他酒量可没这么差,“你怎么……把酒拿走了?”

    彻彻底底晕死前他看到樵女露出一个预料之中的笑容来,心道,“大意了,中计!”

    “确实没掺水,可是我掺了蒙汗药……”

    刑九是第一回出远门,飞鱼何尝不是,是故他们根本没想过:这荒郊野外,再过半里地就是匪窝的人烟稀少之地,如此突兀的一间馆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是匪寨据点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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