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染苍复染黄

    第十二卷 染苍复染黄 (第2/3页)

计失足坠入柳漫然的染缸中溺亡,是他们柳家,为了族内争权夺利,排挤二长老,领头的就是当时的大长老——柳漫然的大伯柳平!”,她情绪越发激动,“柳平以不是柳家正统血脉为名,死活不愿让我的悠然埋进他们那所谓高贵的祖地,草率寻个山岗葬了,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找不到,你们该不该死!说,你们该不该死!”

    “一个疯子!”,阴阳生责问,“可我岛上那些弟子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又何必伤他们性命徒增孽债?”

    骨朵儿眼里现出狠决,“斩草要除根,要不他们看出点什么猫腻,我不就要被那老头子抓住了吗?”,她几乎是挑衅地向着阴阳生,“我同你说,我还不止呢!你们知道秦阿蛮那三个儿子谁杀的吗?是我雇了夜犬去的,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儿,我便也要他们尝尝这丧子之痛!”

    如此丧心病狂之举,月季却仿若未闻,面色如初,她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不知你是如何拿到毒药假寐与有虚的?”

    骨朵儿这数年来躲躲藏藏,朝不保夕,消息也不甚灵通,她听着这话有点糊涂,“什么毒药?”

    “你恨秦阿蛮和钱玟入骨,他们的死法又合你一贯作风,你敢说他们不是死于你手?钱玟便是被这两种药毒死的!”

    听了月季一番解释,骨朵儿明白了个大概,垂下眼帘,自我辩解,“头是我割的,毒却不是我下的……当时我赶到那处,他夫妻两人已死”,她镇静小许,“闻人府一向平正,我不求赎清自身罪孽,但请闻人府主持公道,为我诛了那害我孩儿性命的柳平!”

    柳平武功高强,在江湖上极有地位,骨朵儿想尽法子,始终无法奈何得了他,只好孤注一掷,赌上性命期盼闻人府的新主子同闻人龙一般愿意帮一把当年弱小无助的自己,可世上谁会为了一个杀人凶犯的临终遗愿去扒一个自己都未必得罪得起的大人物的陈年底细,林书一言不发,只说,“先将她关好,令海棠去看紧了,莫让她跑掉……”

    苍黄坊

    游廊夜光,星河璀璨,一颗颗像是宝石夺目,洒落浓黑幕布,廊外栽了棵月桂花树,初秋十里扬香,树上一朵朵香花盘旋飘下,清幽静谧,声不可闻,林书摸索着过了廊腰,秋菊正坐在那边的长条椅上,见到林书,立刻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垂头致礼,“家主……”

    林书是听声辨人,“秋菊,是你吗?”

    秋菊显得些许不自在,应道,“是我,家主……”

    林书仿佛松了口气,他在椅上坐下,发愣着,“我知晓整个闻人府中,除却小莫,你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他今日纠结了许久,“骨朵儿罪孽深重,手段残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本不该怜悯她,可依你看……我要不要帮她?”

    秋菊本想林书无意间成了家主,自己先前的心思是僭越犯上了,但现而看林书待她一如从前,那点企盼又燃起来,“依秋菊鄙薄之见,家主有悲天悯人之心是好,但不要插手此事最为妥当,柳平不是现在根基未稳的家主奈何得了的”

    “是吗?”,林书低头,沉默不语,时光正好,天空中一弯弓月醉人,林书一直不说话,秋菊盯着林书看了一会,不自觉脸颊有些发红,因见一朵桂花落到林书发中,林书并未发觉,便想替他摘下,手伸到一半,一道人声从他俩头上突地响起,“打扰两位了!”,廊下投映出月光的阴影来,水光潋滟,“两位浓情蜜意,令人艳羡,但阴阳生有要事禀告,还请秋菊姑娘移步……”

    秋菊知晓她在场的一瞬,脸已是一下就鲜红欲滴,转身就不管不顾地跑开,只留一个慌忙逃窜的背影,在秋菊渐离渐远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中,林书想通了阴阳生这话里话外的调侃和误会,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他可以解释,但没必要,一个外人而已,倒显得他心虚

    阴阳生坐在廊顶,双脚一晃一晃,“岛主传信给我,说是不想他昔年私下与柳家二长老交好之事传出,得罪柳平,才对你们有所隐瞒,特此告知……”,她语气似浑不在意,“盟主大人写信递去药山,可是想明了毒药的事?”

    林书的信是给林语寄的,请她帮忙查查药山中人,“你监视我?”

    阴阳生依旧散漫,从上头跳下,弹指打掉林书头顶的那朵秋桂,落地,却也粉身碎骨,花叶两离,“谈不上,只是无意中看到罢了,盟主大人红颜知己众多,来了一个还有一个,真是惹人妒忌……”

    林书觉得好笑,“你羡慕什么?莫不是想做个男子吗?”

    “也许吧……”,阴阳生沉寂下来

    四

    林书送信去药山时,林语已经和碧瑕出发前往西蜀,苍黄坊与南芝殿相距不远,林书的信鸽飞至药山,药倾收到后,见上方有一片漆青小羽毛,知是急事,立即将信转手交给成天里无所事事的元旺,让他策马去追林语,元旺接到信件回屋,陡然看清了信封上写的发件人是苍黄坊闻人书,心中大惊,药倾对闻人书不甚了解,元旺却知道他是何许人也,林语因为在择剑大会上那一扔,回来后被药山弟子议论纷纷,要不是药浮出面压下此事,凭着药山与阵宗的恩怨,林语恐已被驱逐,然而林语还和这人有来往,甚至将自己的信鸽送他,若这次不是被他撞破,换了别人,不知会演化到何种惨淡地步,他正哆哆嗦嗦拿着信自个颤抖着时,元猎之进来了,元旺心被这信弄得那叫一个虚,吓得直一跳,手里的信掉落在地,元猎之看他一个人神神道道地跟那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疑惑渐起,捡起地上的信封,一眼便看到写在左下的闻人书三个小字,心里立刻猜了大半,“这信……是寄给你的?”

    “不不不……不是”,元旺赶紧把自己摘干净,不假思索便卖了林语,“此乃林师妹的所有物……”

    元猎之其实早看到了信封上收件的人,早知是林语,只是想听儿子亲口承认而已,“呲啦”一声,他将信封口的糊胶撕开,元旺下意识阻拦,“爹,私拆他人信件,你……”,话未说完,元猎之抖落两下,已把信件摊开

    小妹如晤:

    久不见,望安好,今于西蜀苍黄坊遇一凶案,牵扯五载前尘旧怨,中一人死于药山有虚,盼协助查明药山泄露毒药之徒,共诛此人

    兄林书

    元旺把脸凑过去,不自觉火上浇油到,“这闻人书在信后用了他的本名,可见这两人交情之深……”

    此时元猎之已将信看完,对于林书所指那泄露有虚之事,他怒气冲天,“一派胡言,我药山企会有外泄秘方之辈!”,急忙将信一折,便叫元旺,“备马!我亲自去追林语!”

    一月后,元猎之父子二人快马加鞭,在卢城逮到了先行出发的林语和碧瑕,林语先前就已知道药山与阵宗不和,又因为碧瑕与林书这一年均未联系,却没想到大哥会在此时寄信,更未预想药倾会将信交给元旺和元猎之,本是想着私下与大哥来往也不会有人察觉,就将自己养的信鸽通过秋菊给了他一只,现今也只能说谎辩护,“我与那林书只是从前有过一面之缘,断非深交,请三长老明鉴!”

    “好!那你便当着我的面给他回信,立刻回绝他,此后也再不能与他有所往来,否则……我药山怎容得下你!”,元猎之松口道,“你不要怪我狠心,二十多年前阵宗辱我药山,先师许掌门曾下令,后人断绝与阵宗弟子来往,违者逐出药山,永不赦!”

    林语迫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给林书写了封疏离又客气的回信

    闻人大哥如晤:

    本只是遥遥一眼之缘,何谈兄妹之情,林语心中唯药山之利为先,其余诸事在后,故不能助你查此有辱药山门楣之事,万望体谅

    林语

    苍黄坊

    骨朵儿被林书关进了柴房中,可她没得到林书的准话,怎有心思睡得着觉,但天黑下来,渐渐也有些困顿,半梦半醒间,听见柴房外一个熟悉的女声——乃是月季,“海棠,快起来!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骨朵儿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一听这话,立时醒了大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两人的动静,企盼她们谈天时能泄露一些闻人书的态度,好让她心安或心死,她留神,只听闻隔着吱吱嘎嘎的木门,海棠的声音传进来,“月季姐姐,怎是你屈尊降贵来给我送饭?”

    月季靠着石墙坐在小板凳上,“我觉着你一个人看骨朵儿这要犯不妥,怕你困倦一时,让她抓着机会逃了,故此顺道来瞧瞧……”,她最擅察言观色推敲人心,早看出林书心里的计较,“我看家主那人呀,怜惜骨朵儿柳悠然母子情深,思及自身——他生母待他也是极好,可惜福薄命浅,如今他定是正犹豫着要不要助她哩!”

    骨朵儿听闻此话,倏然安定下来,却听得海棠发话道,“我觉着不可能……”,骨朵儿的心一沉,海棠接下去说,“你想哪,那骨朵儿不止杀了幽冥岛众多弟子,鬼使夫妇也可能是她下手,她更是害了先家主两位姨娘,仅凭这一点,可就是我们闻人府的仇敌,家主岂会帮她……”,她提到破风和杜若松,“人若是隔了一段时日未曾见面,再遇时真就什么都变了……”,别说是杜堂主,就连破风也变得好像认不出来了似的,“昨日我偶然遇见破风,他在教杜堂主习武,手把手的教,当时日头正烈,在四处的砖瓦木石上泛出光芒,刺得我双目都难以睁开,在这样的天里,我特别想起以前杜堂主让破风教小少爷时,他总是不耐烦,如今却特别有耐心,他难道就不怨杜堂主这个杀母仇人吗?”

    “家主说了,无凭无据,谁就能断定是杜堂主下的手?再说破风都未必认这个母亲呢……”,月季的话有点偏向林书,“如今只能这般了,寻了快一年,小少爷踪迹全无,我也认这个主人了!”

    “不然还能如何……”,海棠倒是心大,半点被林书牵制的意思都没有,她自己吃的有滋有味,偶然想到被锁起的骨朵儿回去后就即将被处刑,好心指了指门后,“那人还未用食,我们留点给她吧!”

    月季刮刮她的鼻子,“本来啊,这里有她的份,只是你个小丫头嘴馋,差点呀,就全吃光了……”

    骨朵儿听到此处,心里不知作何感想才好,她一人孤零零地漂泊,被冤枉,被嘲讽,被厌憎,还是第一回让个小姑娘怜悯,推门声响,她立刻就着满地的茅草趴下去装睡,月季踹了踹躺在地上似个麻袋的骨朵儿,“起来了!起来了!”

    “哦……”,骨朵儿慢吞吞爬起,装出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月季背过身去取饭盒,骨朵儿双眼一睁,突地跃起,想以锁她双手的铁链将月季的脖子绞断,月季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的向左侧一闪,堪堪躲过,“我就知你不会安分!”,她往门外喊,“海棠!”

    五

    海棠听到月季的叫声,正准备去喊人,迈着步子急急忙忙来到院门外,迎头直直撞上一人,定睛一瞧,却是时常跟在阴阳生身边那位侍女犊儿,平日里她偶然见到这位一面,都没甚别的印象,只记得是个中规中矩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姑娘,然而这三分色彩却唯独败在一双眼睛上,犊儿往日双眼总是直愣愣盯着前方,无神无趣,极少开口说话,仿若一个木头人,海棠抬手护着适才磕上去的额头,道了一声“抱歉”,却看犊儿双目灵动似的一转,回了她一句“是犊儿的不是,该奴家给海棠姑娘赔礼才对”,话语间竟有几分平素没有的俏皮,海棠为人处世不甚圆滑,没心没肺,一根肠子透到底,尚未想到其中有何变故,便念及月季与骨朵儿在柴房中争斗,转头想指出此事,面朝柴门,背向犊儿不过一瞬,忽觉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骨朵儿抡起地面随处可见的柴草,向月季一扔而去,月季侧过身子堪堪才能闪开,干枯的草根划过月季脸颊,留下红印,她到底不会武,虽凭借灵活矫健的身手躲避阻拦拖延一二,却因着海棠迟迟不来,久之气竭力尽,更兼状况忧急,分心思虑,才一会就被骨朵儿锋利的一爪制住右手,惨白的指甲嵌入皮肉,翻开一片鲜血淋漓,月季往门外一眼,“你虽用尽办法制服于我,甚至更可能害我性命,海棠却始终脱逃出去,钥匙不在这处,你打不开铁链,也就无法离开,不过是拉上我走一遭黄泉路罢,为智者自勇,当楚痛无畏,生死不惧,我今日便……”,月季言犹未竟,整个身子忽地一颤,软软倒地,身后面露出的,赫然是犊儿那张脸庞,犊儿朝骨朵儿玩笑似的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骨朵儿略微诧异,之后便把双手伸去,犊儿将钥匙插入锁洞,轻飘飘一扭,咔哒一声,铁链解开,骨朵儿疑惑重重,“你为何相救于我?”,她笑道,“你们费劲抓我,又轻易放我,是何居心?”

    “为,替人报恩……”,犊儿让开道路,“自此天南海北,你与他再无瓜葛,一命报一命,你也莫说出今日我助你之事就是了……”

    “你怕不是报错了恩情,我这前半生欠下无数人命,造过多少杀业,何时好心救过别人,结过此等善缘……”,骨朵儿说话间,晃晃把铁链甩到地面,向倒地的月季阴森森地现出收敛的五爪来,欲斩草除根,犊儿却向横一步,拦在月季之前,骨朵儿见她此举,不由轻轻一笑,“没想你还会护着这人,你莫不是也欠了她的情谊?”

    犊儿回头瞧了地上的月季一眼,淡淡道,“毕竟人命一条,我想他若知晓,也会望你莫再另做杀孽,更名改姓,重新为人,我不过替他了了凡俗宿债而已……”,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大起来,由远及近,犊儿虽瞒过了月季,但月季这人,总是早做准备,定嘱了某人时刻注意她在柴房这处的动静,如今她久久不出,这人便去招了其他人过来,犊儿一个闪身不见,跃上梁顶,飘荡的话音渐渐丢了踪影,“剩下的是死是活便是你自身命数了,我再不插手任何一方……”

    骨朵儿移步,跨门而出,庭院里的阳光那般熟悉,她是惯了黑暗的人,不知为何却莫名对这明亮的光芒那样眷恋,她的悠然若是活着,想必一定已经高过她了吧,他会迎着这光向她奔来,喊着“阿娘”,睡在她怀里,会撒娇,会耍小脾气,外面人一个接一个进来了,头先的是破风,紧跟着柳侍然、林书等人,破风搀起海棠,海棠揉揉脑后站了起来,那么多人齐聚,阳气过旺阴气衰,都把悠然给吓跑了,所以……她要赶走他们,好和她的悠然真真正正地团聚……

    “我从来就不该指望你们正派能有什么好做为,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她想起那柳平,仿佛时时刻刻在笑话自己居然胆敢幻想杀他,可怜悠然自小离母,才几岁便殒命,成为争权夺利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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