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风波再起

    第四回:风波再起 (第2/3页)

儿。

    到了叶小云的儿子叶青明这一代,碰上兵荒马乱,读书的人做不了官,种田的人吃不饱饭,做生意的人怕强盗抢。叶家人没有其他本事,更找不到好的生路,只有唱戏这条小路儿可走!加上自家的班子,也需要年富力强的人打理,这叶青明自然而然从小没干别事,跟着他爹专职学唱戏,得了家学传承。

    这叶青明秉承祖上基因,唱、做、念、打(舞),功夫了得,还有一个“倒扑僵尸”的绝技,那时候没得几个角儿能学得到。

    叶青明学戏后,碰上西风东渐,外国文明戏(话剧),开始传到中国。随之后来的还有各种新思想、新风潮,也在国内流行。

    叶青明唱戏吃“百家饭”,入城进乡、穿街过巷、走千村、串万户,见多识广后,自然受其影响。年轻人思想活跃,喜欢外来的东西,更爱盘弄新鲜事儿。三鼓捣、四鼓捣的就把文明戏的一些形式和内容,鼓捣得融入叶家班的戏上来,让古老的戏曲,加入了一些新的东西,时下很受欢迎。

    这些还不算,他觉得戏班子唱的北调花鼓,曲调、唱腔不是很美,只在本县方园百里内受欢迎,一出县境,就难讨到生活。到了汉口、江夏、黄陂一带,唱不赢京、汉、楚等大剧种。而这些大地方,都是唱戏赚钱的肥地盘儿。作为一个大戏班子,不到那些肥地儿唱戏或者到了那些地盘,却赚不到钱,都是诚为可惜的事儿!

    叶青明在安庆,看过当地“黄梅调”(黄梅戏的前身),说是湖广黄梅人,逃水荒唱小曲讨米,传到皖地的。到了皖地安庆、怀宁一带,结合地方方言、曲调,由当地人传唱,融合成一个戏曲剧种雏形,当时还没有人承认这个剧种,只起名叫“黄梅调儿”。

    叶青明见黄梅调儿的曲调、唱腔优美、动听,冒着老爹和整个戏班子的老前辈们咒他数典忘祖的骂名,自作主张,花一大笔钱,把一批年轻艺人,带到怀宁云拜师学艺,改唱“黄梅调儿”,把他老爹气个半死。

    不过,学成回来后,几曲大戏一演,立马一鸣惊人。这“黄梅调儿”,确实比北调花鼓的曲子好听得多,一到县内开场演出,让人耳目一新大受欢迎。到江夏、汉口、黄陂一带演出,把当地人看疯了,都说这戏班儿的戏唱得真好,特别这个调儿真是好听。那些唱京、汉、楚剧种的大班子都唱不赢叶家班了。

    这样,叶小云老爹跟那些老艺人,虽然内心深处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改变,但嘴上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叶青明思想开放,开始接触学习当时刚刚在上海、武汉等大都市兴起的舞台机关、西洋布景、新式道具。他去汉口买回天鹅绒幕帘子,还加了二幕帘子、三道沿吊幕帘子,那时候国内戏曲还没有“幕”这一说,台檐上挡遮的叫帘子,因此都叫戏帘子,还弄回当时最先进的汽灯照明,把舞台搞得“光明灿烂、金璧辉煌”的。

    当时,普通戏班子,连帘子布都没有,道具土气简单,照明也是油灯、蜡烛或松明子,其它一应用具,都是就地取材、因简就陋。条件好点的戏班子,台上弄个破旧帘子遮掩,换场时有打帘人扯帘,这算好的班子;一般戏班子不讲究,台上戏剧情节中被“打死”的人,换场时自己竟起身走下场,让人看了极不严肃,现在如果这样,那简直荒唐笑话。

    叶家班的机关布景,舞台装备,那时候的观众看了,简直如同天上仙境。

    叶青明仪表堂堂,演的小生相貌英俊,唱做工深,他一出场,就把人看疯、看魔了,一时倾倒整个县城,城中文人雅士,给他取了个“梨园叶倾城”外号。另外,班子的花旦,是叶青明老婆金小玉。

    金小玉原先是叶小云在外地唱戏捡回的个弃儿,养在家里做养女。没想后来长大了,也是个唱戏的料子。只是当时社会环境,女的不能抛头露面,上台唱戏的更少。且戏班子,没有地位,官、匪、黑、霸,地痞、流氓,遍地横行,女人唱戏被人注目,易遭不测之祸,因此各地戏班的坤角儿(女性角色),大多是男人反串。

    金小玉有唱戏天才,叶青明跟她一齐长大,对她一向呵护有加。叶老爹不传她功夫,叶青明暗中传带。不几年,戏台上的一套程式、动作、唱腔、道白,金小玉都学得差不多了;叶老爹无奈只好许她唱戏。后来,她跟叶青明相好,叶小云的老婆找人算命,说金小玉的命不好,就不同意这门亲事。怎奈叶青明看中了金小玉,叶小云又喜欢这个养女,更看重这个当家的花旦,就力主二人婚事……

    叶家班有叶青明夫妇两支台柱,其他角色也是个顶个儿,加上那些时髦的新型机关、布景、道具,一时名重当下。那些富贵人家,经常出重金,把叶家班接到家里,一唱就是十天半月。

    18

    叶家班五月端午节时,由窦家人接到东河小镇,连演了十天大戏,看戏的天天爆满。古家的三姨太,是叶青明的师姑,本人除了会唱戏外,还是个戏迷,天天赶场子去坐头排。看了十来天,她还不过瘾,央求老爷把戏班,请到家来演几天。

    过去,凡有唱戏到镇上,开场前先到古家拜场子,免费给古老爷演几场,然后才能演给老百姓看。

    因今年戏班子,是窦家人请的。按窦家规矩,是不能唱窦家的戏,拜古家的码头!

    窦家在东河势力,跟古家旗鼓相当,几百年来杂居一处,在争斗中融合,在融合中争斗,很多古、窦家族的人,既是仇家又是亲戚,相互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乡下人就是这样,乡里乡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两个陌生人到一块儿稍微叙一下,叙到五服之内都是亲!这些关系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不顺——

    当然,叶青明是懂事的人,晓得老古家在这里的势力可怕。班子虽然是窦家请来的,但古家也不能得罪,毕竟日后还有关节,加上有师姑那层关系,叶青明在古、窦两家之间,进出往来游刃有余。

    戏班来镇上开场之前,叶青明以看望师姑之名,到古家拜望古老爷,还带了双份重礼,一份给师姑三姨太,一份给古大疤子,这样一来既不得罪窦家,古家人也认为叶老板会作人。如此两全其美,窦家自然没有话说,古家也有了面子。所以今儿个端午节期间,叶家班在镇上唱戏,得到两个大族的关照,没有什么人来捣乱,戏演得顺顺利利的,看的人开心说好,唱的人舒心说顺畅,真是皆大欢喜……

    本来,古家还不服输,龙舟赛败了后,古氏家族的人,商量想扳回一局。特别是窦家接叶家班来镇上唱了十多天戏,搞得一片热闹。古家人眼睛红了,当家主事的头面人物,来跟族长商量,等窦家的戏唱完了,以双倍的价钱,让叶家班在镇上为古氏加唱十天,让四乡八村的人,还来免费看戏,长一长古家的脸面,之后,还要到古大疤子家里再演几天。

    因古少爷的事,古大疤子情绪不好,对这些族里族外、家长里短的杂事,都不怎么感兴趣了。家族的人来协商时,他说:“双倍价钱,再请班子,说是为古家唱十天,实际上便宜了那些泥腿子们。对古家来说,纯粹劳民伤财,是穷爱面子,活吃亏!”至于到他家来唱,家里才办忧丧,唱戏不大合适。因此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古少爷之死,除了四姨太、古大疤子非常悲伤,明喜香有一些悲伤外,古家其他人,大多无动于衷,有的暗暗高兴,私下甚至拍手称快。

    其实,古大疤子这些时,郁闷悲伤得厉害,也想找个乐子散散心,这时候请人到家唱戏,只是怕人说他不近人情,无慈父爱子之心,且家里大丧不久,唱戏也不好……

    但经不住三姨太一撺掇,他就有些心里痒痒,且久闻叶家班大名,也曾看过他们惊艳演唱。这几天镇上唱戏,他虽然不好意思去看,但也一直关注。听下人说叶家班的戏,唱得越来越过瘾,古大疤子早就动了心。只是碍于脸面,才没赶这个热闹。

    现在,三姨太既提到了,古大疤子明着没反对,三姨太晓得有缝隙了,就去跟大太太明喜香商量,明喜香闷了好久,很想寻个乐子,自然满口赞成。

    戏班子进家,古家除了四姨太骂骂咧咧外,其他人没有不高兴的。大家忙了个把月,不管是真哭,还是假哭,都跟着哭了;也不管是真忧,还是假忧,都跟着忧了!这样沉郁、忧恼了好长时间,哪个不想开开心放松一下?因此,戏班子一来,古家上下过年过节一般、开心不己。

    19

    这段时间,家里天天唱戏,孟晨瑶跟着春华,每到晚上,就钻进丫环、仆妇群里,混着看戏。

    戏中人物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念一唱,都牵着她的心,挂着她的念。她从出世到现在,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也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像看戏这样,抓着她的心念,勾着她的情意!

    古大疤子开头假意不看,但经不住三姨太再三再四的接请,就出来看一看。他这一看就看起了瘾,把叶家班留在家连演了七天。

    这七天时间,演了四台单本戏:即叶家班压舱戏《花亭会》打头场,无论到何地何处,首场必演这个戏;另一个戏是从京、汉、楚剧种,移植过来的《失、空、斩》,这是《失街亭》、《空城计》和《斩马谡》三台大戏合改的。

    原先的这三个戏,唱词非常多,过去艺人表露唱功,常常在台上,一个人,一张桌,两张椅,一唱就是大半天,唱的就是这三台戏。这几个戏故事情节较简单,且冗长、单调,适合高层有钱人、有工夫的闲人或戏迷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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