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定情

    第九章 定情 (第3/3页)

他一睁眼,看见的便是董白的睡颜。少女双手握着陈冲的左手,竟趴在榻前睡着了,桉上的灯火明明灭灭,正显得董白的烟眉似蹙非蹙,嘴角似喜非喜,仿佛是浸泡了梅花的冷酒,浓烈与芬芳并存,朦胧又清冽。

    陈冲一时看得出神,左手不自觉地要收回来,不意却惊醒了董白。董白茫然地坐起来,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双眼,才记起心上人就在身边,颇羞耻地把手放下来,对他轻声问道:“伤好些了吗?”

    陈冲这才恍然,发觉伤口也不再如此前那般剧痛,努努力,竟能勉力坐起来了,他便颔首说:“好些了。”董白听罢,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陈冲问:“白姑娘方才到哪里去了?”

    董白说:“我到城门去了一趟,看看情形。”

    陈冲不禁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笑,他想,或许是被少女的自信感染了吧。于是又问:“情况如何?”

    董白说:“你若能够下榻,天亮了,便可以着手出城。”

    陈冲吃了一惊,他说:“当真?”

    董白流露出庄重的表情,慢慢说:“你忘了,我本是渭阳君。凉军中多有我的叔伯。”

    陈冲终于明白了她的想法:原来她想赌一把,要在凉人前暴露身份,来为自己求一条出城的生路。可若是不成,让吕布知晓,她哪里还有命在?!

    陈冲沉默良久,字句对她说:“白姑娘,何必如此?一旦因此丧命,又可奈何?”

    董白闻言,却微微摇首,握住陈冲的手腕,注视着陈冲说:“虽死无悔。”说罢,她把头靠在陈冲的肩上,双眸就停在陈冲面前。

    陈冲回忆了一下,自从与董白再会以来,这么近距离地和董白接触,还是第一次。由于距离很近,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少女的眼眸,看见那充斥着真挚与爱恋的脉脉秋波,他恍然发现,里面已不是他记忆里中黄太乙庙的那双胆怯无助的双眼。

    这双童孔看着自己,伴随着嘴角的弧度微微翘起,仿佛婴儿般纯真,又仿佛母亲般包容。看着这种表情,陈冲突然感觉到,自己七年来对董白刻意营造的冷漠,好像都在随之冰消瓦解。他想克制自己的感情变化,想着自己的责任与家人,但怎么也止不住不断产生的对这个女子的爱慕之心。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抱紧了这滚烫的娇躯。

    茫然中,陈冲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仿佛自己回到了童年:有在病榻上微笑的母亲,有和蔼又宽容的祖父,也有严苛又深沉的父亲,自己作为一个无所不知的神童,在族中浪荡了一整日后,终于在父亲无奈的目光里,祖父慈爱的话语中,无忧地在母亲怀中睡去。

    陈冲忽然哽咽,眼泪沿着脸庞不住地滴落在董白的肩上。时隔多年,他在一片泪水中,终于又感受到这股情感,这令他悲怆难言,忽又充满希望,在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作嚎啕不断的痛哭声。

    吞噬

    【1】贾诩留诗:语在第五卷三十一章《夜游邙山冢》,贾诩退出平津,留下“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四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