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人已先流浪

    第822章 人已先流浪 (第2/3页)

,我们都沉默了。

    但这确实道出了老一辈厂矿人的生活轨迹:在职工医院出生,在子弟学校上中学,如果没考上大学,就继续在这上技术学校,毕业后回到厂里工作,最后在厂里的太平间结束一生,和熟悉的工友埋在同一个熟悉的山头。

    回忆厂区生活,有过非常快乐的时日。每天早晨,厂区会播放纯音乐,虽然不知道曲名,但我爸爸至今能弹出那些“厂里早上放的歌”。

    我和发小,曾用四叶草缠绕丁香树干,做成植物门帘;每周我们还聚一起,用大人穿破的丝袜,给芭比娃娃做抹胸晚礼服。圣诞节,我们会去厂区宾馆二楼开的歌舞厅里偷摘圣诞树上的小礼物。

    尤其厂子飞速发展,上市融资后的几年,每年发给员工们的肥皂、洗衣粉、手套多到用不完,电影院、书店、球桌厅里总是人满为患。厂里一度每年都有声势浩大的烟花表演,那至今仍是我看过最热闹最炫目的烟花表演,表演总是以一排“母公司恭祝您新年快乐”绽开在天上而结束。

    在这个欢乐的世界里,就连住在天桥桥洞里的一个傻子叔叔,每天拉着架子车,到厂里捡垃圾时,也是笑容满面的——好像不论什么样的人,都能在厂里谋得一份差事,养活自己。小孩们放学后,甚至经常和傻子叔叔一起走,有的帮他推架子车,有的听他讲故事,顺便再从车里拿走几个看得上的垃圾。

    这里连“较量”都是简单的。我读小学时,学校里分帮派,南边的是一帮,北边的是另一帮;走干净安全的天桥的是一帮,走桥下尘土飞扬大马路的是另一帮,大家暗自较劲的,不过是谁走得更快,更早进到家属院。赢一次,就能沾沾自喜很久。

    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真实的痛苦曾经是隐而不露的:比如小时候,有次出教室,看到空中漂浮着白色片装物质,我们以为是雪,但经验老道的老师们知道,是工厂污染,叫我们赶快跑回教室。还有一年,厂里很多人都说,一位工人高空作业,掉进矿坑。真实情况不得而知,大家只看到,第二天家属院前来了很多黑色小轿车,听说是领导来谈赔偿了。

    后来,和所有那些曾经地处偏僻,庞大臃肿的厂矿一样,属于我的“母公司”故事也开始走向完结。2006年,我们的子弟学校收归当地教育局,学校的牌匾换了,名字换了,校服换了。从2010年开始,几代职工家庭陆续搬走,去县城,去省城,所剩的人越来越少。从五湖四海来的人,最后又回到五湖四海。

    我们全家也搬到了距离厂区很远的一个城里,进入新学校,新生介绍时别的同学都说自己来自某市某县某区,我只能说我来自“某某厂”。同学后来谈起我,说的也是“她是某某厂人”,好像在他们心里,“某某厂”是和县、市、省一样正常的地理区划。

    为了融入大家,我也尝试过和大家一样说方言,但失败了——我说得太不标准,自己别扭,别人也听不懂,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说了。一些学校里的小混混为此“约谈”过我,“你怎么总是说普通话,别装逼行不行?”。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明明是在自己的户籍地,我却像个异乡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事情开始露出端倪:作为厂三代的我,作为最后一代厂矿子弟的我,无可避免的成为了一个文化孤岛。

    和前两代厂矿职工不同,成年后的我,做了一份完全和厂矿没关系的工作,开启了在广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