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骗行四大门

    第一章 骗行四大门 (第2/3页)

兵入关,都说这吴三桂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其实啊,是他晓得了满清乃天命所归!”

    “我前几年做古玩生意时认识了一位先帝身边的公公……”“瓜皮帽”不等大家缓过神来,又抛出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秘闻,“那位公公偷偷告诉我,当年光绪爷驾崩那晚,金銮殿藻井龙嘴里的宝珠也离奇失踪了!”

    “啊!”文弱青年惊得一抖,脱口道,“如今乾坤珠突然现世,岂不是说有……”关键时刻,他及时地闭上了嘴。“瓜皮帽”意味深远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想得没错。

    人群中有反应慢的,一时间却没想明白乾坤珠现身是何征兆。

    “这还用问?”又是那个尖细的声音,谭啸不用看也能想象到少年脸上讽刺的表情,“有人要当皇帝啦!”

    车厢里倏地变得死寂,只有车轮转动的隆隆声,片刻之后,仿佛死水一般的湖面上猛然被投入了一块巨石,轰的一下子卷起无数浪花。

    现在可是中华民国了,有人要当皇帝?就算是乡下的老农也清楚,绝对不会是那位身边只有百十太监宫女的宣统皇帝,众人的心头不约而同地浮出一个名字,却没有人敢把它说出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谭啸默默地将车厢里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或害怕,或震惊,也有无动于衷的,但更多的是愤慨和怒火,不知道怎的他就想起了唐太宗的这句名言。

    正是乱世之中,民意最是可欺,民心却又最不可逆!

    就在黄金荣的追杀令传遍上海滩黑白两道之时,优哉游哉的谭啸已接近北京了。

    这时的谭啸无论衣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完全就是一个受过新式教育、举止得体的世家公子,有涵养却似乎初入社会,生涩中带着一丝好奇,绝没有人相信,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会是个骗子,经验老到得让上海滩的土皇帝黄金荣都吃了大亏。

    谭啸是个真得不能再真的骗子。从古至今这世上不知道有过多少个骗子,老骗子就曾经对谭啸说过:“人人都是骗子,不是骗别人,就是骗自己。”

    老骗子与谭啸和那些个上不了台面、骗吃骗喝的小蟊贼不同,他们是以骗为生,有师门传承,专做大生意的真真正正的骗行。

    世间行当三百六,除去农、工、商、仕这些正行,江湖道上也有所谓“八小门”之分。

    金、皮、彩、挂、平、团、调、柳是所谓“八小门”,这八小门指的是走江湖卖艺靠技艺混饭的。“金”指的是算命看相风水堪舆,行医卖药的称为“皮门”,“彩”是耍戏法的,“挂”说的是打把势卖艺,“平”、“团”、“调”、“柳”各指说书相声、街头乞讨、吹鼓扛房和梨园戏子。

    八小门的弟子遍布天下,一眼便能认清出身,然而江湖道上还有一行跳出三教外,不在九流中,那便是骗行。

    骗行因其行骗的方式、方法不尽相同,于是江湖人用四种形象的动物形容他们行骗方式的分法,将其分为“蜂”、“马”、“燕”、“雀”四门。

    群起行骗称为“蜂”,独来独往是马,以女色做饵称“燕”,买官敛财为“雀”,这便是蜂、马、燕、雀四大门。

    四大门中最为神秘传奇的便是马字门。

    真正的骗行也是有师门传承的,谭啸就属于江湖人口中的马字门。马字门是江湖人对他们这行的称呼,谭啸是不承认的,他这一脉的老祖宗当年定下了种种规矩的同时也给自己这一门取了个名字——祁门。

    师门名字的来历其实也没什么深奥的含义,只因为当年那位开山立派的老祖宗姓祁而已。

    祁门没什么名气,普通的江湖人只怕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但是在真正的骗行眼中,祁门可是骗行的老祖宗。之所以这么说不光是因为祁门弟子骗术高超精湛,令人防不胜防,更是因为祁门真真确确是如今在江湖道上叱咤风云的几个大骗门的源头,如今声名赫赫的燕字门“北九凤”、雀字门的“地三尺”都是早年间祁门的弃徒所创立的。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谭啸现在还不算出师,祁门弟子想要独立行走江湖必须要“过三关”。三关分别是贪官、奸商和不义同道,祁门的规矩,第一条讲究的便是“骗亦有道”。

    三年来,他三关已然过了两关,时至今日,谭啸只差“贪官”这一道。

    火车停了一站后重又启动,再有个把时辰便要抵达北京城了。谭啸掏出别在贴胸内袋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车厢里昏暗朦胧,他压根儿没注意到斜对面有一双微眯着的眼睛,正盯着他掌上精致贵重的怀表。

    眼下的北京城绝对不是个好去处,自从两年前宋教仁在上海遇刺,讨伐袁世凯的“二次革命”失败,大总统袁世凯解散了中国国民党,随即又解散了国会,自封为终身总统,权倾天下,比过去的皇帝也毫不逊色。现在不知道有多少革命党想要割下这位打着共和大旗却做着独裁之实的袁大总统的脑袋,而北洋政府也无时无刻不在血腥镇压革命党人,京师里人心惶惶。古语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谭啸绝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入京,可却不能不来,这一路上,他的心思总有些烦乱不宁,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车厢一端陡地传来一声暴喝:“小骗子!我看你往哪儿跑?兄弟们,抓住他,先剁只手!”

    这时正是黎明时分,人们东倒西歪地打着瞌睡,偶尔几个闲聊的也把声音压得极低,这突如其来的巨吼就像午夜里的一记震天霹雳,有胆小的被吓得惊叫出声,一个熟睡的婴儿更是哇哇大哭起来。

    昏昏欲睡的谭啸心脏倏地一紧,全身汗毛刷地立了起来,原本有些困顿的头脑顷刻间变得清醒无比,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黄金荣的人找上自己了!这时也来不及去思索是计划里哪个步骤出现了问题,他的身体猛地弹了起来,同时朝车厢通道望去,刚好看到四个壮汉两前两后地朝自己这边扑来,那些个没座位挤在过道上的乘客忙不迭地闪躲让路,一时间鸡飞狗跳。

    几个壮汉身穿黑绸开衫,剃着光头,一看就知道是帮派人。谭啸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他这时已经看到车厢的另一边也被两个壮汉堵死,车厢里空间本来就狭窄有限,火车疾驰,从车窗跳下去无异于找死,根本无路可逃,至此便形成了瓮中捉鳖的局面。

    要说谭啸不害怕、不后悔那绝对是自欺欺人,在他看来,上海的局天衣无缝,从开始到收网他都足够耐心,唯独最后大局已定时有些大意了。按照他的计算,等黄金荣反应过来上当被骗,抽出手来寻找他时,他早已经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珠般消失在北京城了,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太小瞧这位上海滩大亨了,能在风云际会的上海滩纵横十数年者又怎么会是个蠢货?老骗子常说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现在想来却悔之晚矣。

    谭啸做好了放手一搏的打算,只是以一敌六他连三成把握也没有,这些年他在拳脚功夫上并没有下过苦功,老骗子常常说,干他们这一行讲究的是动脑子,功夫好有什么用?又不是做劫匪响马。

    眼看几个大汉与自己的距离在迅速地缩短,谭啸在心里早把老骗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是说只要熬过本命年就会诸事顺利吗?

    一车厢的人被吓得噤若寒蝉,死命地躲开通道,唯恐让得慢了会惹怒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汉子,几个壮汉仿佛闯进鸡窝的黄鼠狼横冲直撞地奔来,谭啸已经能看清楚当前两人眼中闪动的杀气……

    谭啸一怔,摸向后腰的手停顿了下来……

    古语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谭啸从小跟在老骗子身边养成了疲懒的取巧习性,能够只用一分力气,绝不多花半分,他虽不愿吃苦一招一式地流汗练武,却也明白走得夜路终见鬼的道理,乱世求生、闯荡江湖,若是没有一招半式保命只能任人宰割——他选了飞刀。

    他飞刀的功力远远达不到百步穿杨的境界,可是十米之内用突袭的手段射杀一个两个没有防备的人,他还是有八成把握的。

    只是当谭啸看清楚几个壮汉的时候,他发现这几人似乎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的目光一直盯着另一个方向……

    “别过来!”那个嘲讽“瓜皮帽”的清秀少年尖声叫嚷道,动作敏捷如猿猴,忽拉掀开车窗,一只手伸出了窗外,一只脚则踩在了窗沿上,“再向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原来这些人是冲着这少年来的!谭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头疼,他对这个顽皮却有几分骨气的少年很有些好感,同时也看出了他身上的小秘密,这时见他遇到了危险,不禁犹豫起来要不要帮他一把。

    初春凌晨刺骨的冷风从敞开的窗口疯狂地涌入,坐在少年四周的几个人都怯怯懦懦地钻出了恶汉们的包围圈,生怕被殃及池鱼,一道之隔的“瓜皮帽”转动着小眼睛刚要起身,当先那个脸上有一道骇人伤疤的壮汉一瞪眼,恶狠狠地骂道:“给老子坐下!”

    “瓜皮帽”胖脸上的肥肉一阵哆嗦,双腿一软,跌回坐椅上,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朝那汉子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声音都变了腔调:“遵……遵命,好汉。”

    有片刻的时间,百多人的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车轮转动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眼看那少年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形势危急到了极点,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谭啸想起那一声“小骗子”,暗忖这群恶汉定然是在这个少年手上吃了大亏,倒没看出来居然是同行。

    “小杂种,老子一路从上海滩追到天津卫,你当凭这两句话就能把老子吓回去?”疤脸大汉冷笑着朝前迈进一步,“你他妈的倒是跳啊!”

    “就算是死我也决不去东洋!”少年脸上闪过一抹决绝,整个人坐到了窗沿上,大半个身子悬在窗外,单手抓着车窗——只要他一松手便会从飞驰的火车上跌落,下方是十几米深乱石嶙峋的荒岭,这要是跳下去断无生还的可能。

    没看出来这少年竟这般硬气,谭啸心里也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你们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草菅人命吗?”谭啸错愕地望着拍案而起的文弱青年,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带着一身书卷气的柔弱书生竟有胆气拍案而起,当然,他并不认为凭一句话就能让这群恶汉退却。

    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那文弱青年对疤脸壮汉怒目而视,正气凛然地喝道:“你们眼中难道没有王法吗?”

    疤脸壮汉显然也惊讶得很,盯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文弱青年愣了好一会儿,腮帮子鼓了鼓,终于憋不住放声狂笑起来,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似的,回头对同伴边笑边说道:“他……他妈的问我眼中有没有王法?”

    几个壮汉爆发出哄堂大笑,连青年身边畏缩的“瓜皮帽”也忍不住露出怪异的表情,偷偷地拽了下青年的衣袖。

    疤脸壮汉笑了好一阵,毫无征兆地伸手抓住了青年的脖领,抓小鸡一般将他提离了地面。两人身高相差颇为悬殊,疤脸壮汉低头,嘴角挂着冷酷的笑容盯着青年憋得通红的愤怒脸庞,咬牙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算不算是王法?妈的,老子追债犯了哪条王法?”说完,一松手,目瞪口呆的青年“扑通”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小东西为了给他爷爷治病借了老子一百银元,到期了还不上钱就想赖账,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疤脸壮汉指着坐在窗沿上的少年狠声道。

    谭啸暗暗松了口气,他原以为这群人是被骗的苦主,没想到居然是追债的打手,这事情反而简单了许多,只要把钱还上清了账也就解决了。只是这带头的汉子胃口也忒大了些,张口便是一百大洋。谭啸刚要说话,忽地看到坐在车窗上的少年眼底闪过的一抹奇异光芒,心头微微一动,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坐在地上的青年显然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一番内情。“就算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也不能逼死人命啊……”青年颤声争辩道,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疤脸壮汉嘿嘿一笑:“想死也得先把钱还了!没钱就给老子去东洋做工!”

    “我宁可跳下去摔死!”少年大声叫道。

    谭啸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这少年便是再如何年少老成,在生死的关头也总该表现出绝望和惧怕才对,偏偏他在少年清澈明亮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丁点的恐惧,就连满脸的悲愤也似乎有点飘忽……

    这件事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想跳下去一了百了?”疤脸壮汉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问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爷爷那个老不死的卖到东洋去?”

    “爷爷?”少年消瘦的身躯猛地一僵,流露出不可置信的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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