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祁门十六艺
第十二章 祁门十六艺 (第1/3页)
春阳正艳,灿烂的日光照在身上,让人暖暖的却又不觉炙热,袁克定在湖心观月亭中设下美酒佳肴专宴谭啸。
“大哥,小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的厚爱!”谭啸双手举杯敬向袁克定,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唯有铭记于心,大哥但有所需,亮声赴汤蹈火,绝无半点犹豫!”
袁克定开心地笑了,做这么多为的不就是这句话吗?当然,去搜寻谭啸家人的时候也是存了些许验证真身的心思的,一石二鸟的结果让袁克定得意极了。
干脆地饮下杯中来自法兰西国的葡萄酒,袁克定回味地舔了舔嘴角,体贴地说道:“谭忠此人之忠肝义胆真个让为兄佩服,他既是亮声的老仆,年事又高,我看便随着亮声在总统府中颐养天年吧!自然是不能让他再做事的。”
见谭啸露出感激而局促的表情要说话,袁克定不悦地瞪眼斥道:“袁家养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你若是不在时也有人替你照顾,与为兄还见外?嗯?”从鼻孔里喷出最后一个字时,袁克定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还真被“谭忠”给料中了!谭啸顺水推舟地接受了袁克定的好意,心里对老人的钦佩不禁更甚几分。
酒过三巡,即便是葡萄酒到底也有些酒劲,袁克定酒量不高,这时已经双颊赤红,谭啸也有些微醺——却是装出来的,心中清醒无比。
“亮声啊……”袁克定端着酒杯离座而起,眺望这一片无边碧波,“此地初名太液池,中海辟于金、元,南海成于明初,海在蒙古语中是水的意思,海子也就是花园。这西苑三海经五朝营建,堆土为山,广植林木,山威而海水阔,林秀而宫室幽,直至今日,方才成就这一片人间仙境、洞天福地!”袁克定话中满是慨叹。
谭啸愣住了,也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能默不做声。
袁克定叹息一声,扭头朝谭啸笑了笑:“终日忙碌,极难有这般游园观景的清闲时候,倒让亮声见笑了!”
谭啸这时也不能再保持沉默了,清了清喉咙道:“大哥辅佐大总统,心怀天下,操心的都是军国机要……”
“你当我不想过过清闲的日子吗?”袁克定打断谭啸,摇头道,“父亲大人膝下子女拱绕,聪慧机敏者亦不少,偏偏都是疲懒偷闲的性子,就如二弟,整日里东游西逛,使银子入了青帮买了个大字辈的帮份,勾连于青楼戏院间,要是他能为父亲分担些,我这个做兄长的何至于如此辛苦?唉,父亲实在是太过于宠溺他了!”
“这个……”谭啸挠头,“二爷他毕竟年轻,玩心重了些……”
袁克定苦笑,摆了摆手道:“亮声也不必为他开脱,反正我这些年也习惯了。”他含笑虚点谭啸,恍如一位慈祥长者,“你呀!太仁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谭啸逐句推敲袁克定不着边际的话语,他不认为袁克定只是随心闲叙。此时的袁克定很平静,然而从那双眼睛里,谭啸看见了跳动的火焰。
那火焰他绝不陌生,谭啸在太多人的眼睛里见过——野心!
一刹那,谭啸模糊的心头闪过一道光亮,不管袁世凯听到有贺长雄的那句话时是什么样的想法,袁克定的心已经动了!
若是袁世凯登基称帝,作为他的嫡长子,袁克定便是理所当然的太子,他日就是皇帝,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疯狂!
当日假威廉斯亦说过,袁克定野心不小。
这个猜想就像冰面上的裂缝,瞬间扩展开去,谭啸所有的迷惑顷刻便都有了答案,这西苑原本就是皇家的禁地,难怪袁克定生出那么多的感慨。
而袁克定对克文所有的不满,其实重点只在最后那句话,袁世凯对袁克文太宠爱了!
“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谭啸苦苦思索,信任?他想也不想地否定了这种可能,像袁克定这种人能信任谁?
袁克定老僧入定似的怔立了良久,干咳了一声,拍了拍谭啸的手臂:“我们坐下说。”
风起,轻涛拍岸。
“亮声,今后作何打算?”袁克定和蔼地问道。
谭啸迟疑了一下,苦笑道:“家破人亡,小弟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原想一展抱负,有朝一日衣锦还乡,现下却已是心如死灰了,得过且过吧。”
袁克定正色道:“亮声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又是留洋归来,怎能就此荒废大好前程?令尊在天有灵,必定希望你能重振谭家的声威!”
闻弦歌而知雅意,谭啸此时哪还听不出袁克定有拉拢自己的意思,他的计划本就是获得袁克定的信任,进而探寻机密,沉吟了片刻后做出迷惘之色:“小弟心中委实矛盾,不知该何去何从。”
袁克定呵呵一笑:“亮声留洋多年,对于洋务所知必定深刻,又懂洋文,实乃不可多得之人才。若不嫌弃,为兄愿为亮声举荐,等过几日父亲大人稍有闲暇时,我带你拜见一下他老人家。”
话说到这份上,要是再犹豫不决那可就是不识抬举了,谭啸既然想得到袁克定的信任,当然不能拒绝他的示好了,于是装作惊喜若狂,站起身朝袁克定深深地鞠躬,感恩戴德:“亮声不才,承蒙袁大哥厚爱,无以为报,但有所命,无不效劳!”
袁克定满意地笑了起来,拉住谭啸的手腕:“亮声再不许这般见外!”
谭啸在袁克定亲密的抚摸下抖落一地鸡皮疙瘩,他早听说过此人亦好男色,心底不禁直冒寒气。
幸而袁克定很快就松开了他的手,神色渐渐严肃,皱眉思忖了一阵,说道:“奸细一事我会仔细调查,秦自成这个人面似忠厚,实则势利无情,二弟天性豪爽,那秦自成虽与他是总角之交,可多少年未见过了?恰逢此时却突然进京,也太过巧合了吧?”
谭啸听他的意思,仿佛认定了秦自成就是日本人的奸细。
袁克定面沉似水,皱眉思忖了一阵,郑重嘱咐谭啸不可泄露今日两人谈话之事,看似随意地对谭啸道:“二弟行事不拘小节,现下正是多事之秋,一不小心便会惹出事端,亮声你多留意他的动向,他对你还是很欣赏的。再说二弟他总这么厮混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有机会便了解一下他的想法,总要干点正经事吧。二弟少时虽然顽劣,却志向高远,谁知长大了以后却反而沉湎于嬉戏了呢,也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假糊涂!”
谭啸心中一凛,袁克定说得光明正大,说白了就是让他暗中监视克文,试探这个深受袁世凯喜爱的弟弟有否夺嫡野心!
四下静谧,唯有声似风过林梢一般的轻潮涌动,微微含笑的袁克定凝目注视着谭啸,目光和善亲切,便如同一位宽厚仁慈的兄长。谭啸的心跳越来越快,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
沉默了一会儿,袁克定似乎觉得说得太过露骨,有些不自然地自嘲笑道:“其实我何尝不羡慕二弟自由自在的生活?唉,我这个人,注定一生劳碌。”
谭啸轻咳了一声,说道:“当日小弟初见大哥之时,便看出来您骨相贵不可言,而这两天弟观大哥精足气盛,如旭日东升,面色黄亮光艳,隐透紫气,乃万事如意、大喜临门之相。”
常言道,行行有门,门门有道,骗行中真正的高手对于三教九流、世间百业虽然不能全都精通,但几乎是无所不知的。
祁门弟子之所以能百年间傲立骗门,除去资质天赋出众外,最关键之处在于祁门弟子自小便要苦学各行的本领,最重要的几样称为“祁门十六艺”。
谭啸虽不信命理,可跟着老骗子学的却是最正宗的麻衣相术,这麻衣相术相传乃是宋时神相陈博的老师麻衣仙翁所著,因此得名。
他话一出口,袁克定眼睛陡地亮了起来,甚至有些激动地大声问道:“亮声竟然懂得相面之法?你的话竟与郭阴阳一模一样!”
郭阴阳?谭啸怔了一下,这个名号他可是如雷贯耳,江湖上论堪舆之术、相命之法,素有“南龙手北阴阳”一说,南龙手指的是江南寻龙大家柳天星;而北阴阳指的就是袁克定口中能断生审死的郭阴阳。
这个郭阴阳居无定所,向来行踪诡秘,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少达官贵人欲求其一语指点而不可得,谭啸的惊诧并不是装出来的:“大哥果然是福深缘厚,竟能得郭阴阳指点!”
袁克定脸上闪过一抹自得,转瞬化为浓浓的失望,重重叹了口气:“亮声有所不知,那郭阴阳脾气古怪,我苦苦求了他几个时辰,结果便只云山雾罩地说了那么一句……”
“呵呵,”谭啸笑了一声,“大哥不要灰心,郭阴阳非寻常人,用强只怕不能令其开口,不若以虔诚之心求之。老话说得好,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嘛!”
袁大爷苦笑着睨了眼谭啸,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十分明白:还用你说吗,你当我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苦涩地砸吧几下嘴,袁克定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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