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 章| 齐宣王雪宫察贤 纵约长康庄访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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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 章| 齐宣王雪宫察贤 纵约长康庄访农 (第1/3页)

    从后晌开坛到这辰光,苏秦一直在听。

    说实在的,苏秦对孟夫子极为着迷,早想会一会这个能说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邹地鸿儒。前番赴鲁会陈轸,苏秦本打算拐往邹地的,谁料又未成行。如今孟夫子就在眼皮底下,苏秦的兴奋是必然的。

    捭阖有术,揣摩在先。苏秦迟迟没有发问,是他并不了解孟夫子。经过后晌的论坛及方才的争执,此时的苏秦已对孟夫子有个基本判断,胸中有数,见他一味对陈相穷追猛打,不留一丝丝余地,这才不失时机地轻咳一声。

    果然,孟夫子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其实,孟夫子早就注意他了。此番来齐,稷下不是目的,但他必须征服稷下,一则征服稷下就是征服天下学问,这是他此生的志向之一;二则他早知道,若想得到齐国,他就必须通过稷下之考,因而稷下之战他必须取胜,这也是他见谁就怼、不留余地的原因。开坛之战刚刚结束,就有三人上门挑战,且是学宫令亲自带队,孟夫子的斗志自然被点燃,几乎是全神贯注,有一杀一。两战两捷,对告子与陈相之战接连获胜,剩下这个坐在下位的,孟夫子就没有放在心上,目光中透出些许傲慢。

    苏秦看到了他的傲慢,也认定必须将其傲慢压制下去,否则,他或就真的以为稷下无人了。

    苏秦使出杀器,坚定的目光直射孟夫子。

    孟夫子感受到了对方目光的犀利,吃一惊,抖起精神,射出同样犀利的目光。

    二人对视。

    场上气氛于瞬间紧张起来。

    时间流逝,一息接一息。

    孟夫子纵有定力,显然没有受过苏秦在鬼谷中的磨炼,首先顶不住了,收回目光,拱手:“这位学子是——”看向田文。

    这正是田文期待的场面。

    田文淡淡一笑,朝苏秦努下嘴。

    “洛阳人苏秦见过夫子!”苏秦拱手回礼。

    “你……”孟夫子心头一震,盯住苏秦,“不会是那个……合纵六国的苏秦吧?”

    “正是在下!”苏秦淡淡一笑。

    不仅是孟夫子及其三个弟子,即使陈相也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盯住苏秦,显然没有将他与那个威震列国的六国共相联系起来。

    孟夫子倒吸一口凉气,目光移向苏秦的衣冠上,良久,方才渐渐恢复傲慢,略略拱手,语气不屑:“邹人孟轲见过苏大人!”

    “苏秦久闻夫子大名,今日始见,幸会!”苏秦语气和蔼,拱手。

    “苏大人身兼六相,日理万机,堪称百忙之人,今宵易装登门,必有赐教,孟轲洗耳恭听!”孟夫子动作夸张地将两手搭在耳上,搓揉几下,俨然洗耳。

    “夫子言过了,”苏秦淡淡一笑,“在下是上门求教来的,且并未易装!”

    “你们纵横策士一向说谎吗?”孟夫子扎下搏杀架势,盯住苏秦,气势如虹。

    “在下只喜讲理,不喜说谎。”苏秦又是一笑。

    “敢问大人,”孟夫子倾身,二目炯炯,“您一直穿着这身衣冠吗?”

    “在下还有几套衣冠。”

    “呵呵呵,”孟夫子得意地笑出几声,指背轻扣几案,“想必是六国的相服了?”

    “在下不曾有过六国相服。”

    “不曾有过,敢问大人上朝穿何衣冠?”孟夫子逼视苏秦。

    “到齐上朝,穿齐人衣冠;到楚上朝,穿楚人衣冠。近日未曾上朝,就是这身衣冠。”

    “哈哈哈哈,”孟夫子眼珠儿一转,长笑几声,语气戏弄,“是了,是了,你们纵横策士,吃的是百家之饭,穿的自然须得百家之衣喽!”

    这是公然贬损纵横策士,将他们喻为吃百家饭的名利乞儿。

    苏秦敛神,凝视孟夫子:“夫子您吃的难道不是百家之饭吗?”

    “你……”孟夫子勃然生气,手指苏秦,“你等纵横策士怎能比我孟轲呢?”

    “呵呵,”苏秦嘴角现出一笑,抱拳,“敢问夫子,纵横策士怎么了?纵横策士哪儿比不得夫子您了?”

    “纵横策士朝秦暮楚,行无准则,宛如娼妇,为博嫖客一乐,时而淡妆,时而浓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专擅阴诈之术,以机巧之辩攫取高官盛名,怎能比我孟轲呢?”孟夫子几乎是在信口开骂了。

    “啧啧啧,”苏秦微微启唇,咂出几声,“有此一人,口必言大道,行必提三圣,然而,遇事思不得一策,从业用不得一术,为政强不得一国,治民富不得一隅,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这会是个什么人呢?”

    “你……你说,”孟夫子手指苏秦,全身颤抖,声音哆嗦,“此人指的是谁?”

    “呵呵呵,”苏秦笑出几声,“无论是谁,反正不是纵横策士!纵横策士一如夫子所言,见人只说人话,见鬼只说鬼话!”

    “好吧!”孟夫子冷静下来,晓得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且是自己过分在先,受辱理所应得,遂正襟危坐,以退为进,“方今天下奸邪当道,纵横驰骋,轲收回所言!”

    “敢问夫子,”苏秦再度敛笑,目光如剑,直视孟夫子,“何为奸邪?”

    “奸邪就是黑白颠倒、祸国殃民之徒!”

    “再问夫子,以何区分某人是否奸邪?”

    “不行仁义大道,皆是奸邪!”孟夫子斩钉截铁。

    “何为仁义大道呢?”苏秦飙上了。

    “就是以天下苍生为念,倡王道,兴王业,消弭战乱,使天下走向大同之道!”孟夫子侃侃言道。

    “请问夫子,”苏秦鼓掌,再度倾身,盯住孟夫子,“今有一人不行王道,专事奸邪,从不以百姓为念,穷兵黩武,祸国殃民,若由夫子当政,该当如何去做?”

    “灭之。”

    “怎么灭之?”

    “兴正义之师,灭之。”

    “如果对方兵强马壮,士不惧死,夫子又当如何?”

    “不行王道者,失道寡助,士怎么会不惧死呢?”

    “士不敢惧死!”

    “这……士为什么不敢惧死?”

    “因为那人制定了严刑苛法,谁若惧死,不仅举家没命,且还株连九族!”

    “这……你指的是秦吧?”

    “还有,如果那人以威权苛法强加于百姓,驱举国百姓皆上战场,与夫子您的正义之师对阵的有老人,有孩子,有女人,有孤寡,夫子也要辣手灭之吗?”

    “这……不可能!”

    “如果可能呢?”

    “我……”孟夫子支吾。

    “这就是方今的天下!”苏秦凝视孟夫子,语气沉重,“夫子若是不信,可到秦国走一遭。如果夫子有兴趣,在下还可推荐夫子一册书简,何为天下,夫子一读即知!”

    “何书?”

    “秦国权臣商君写的,叫《商君书》。”

    “此书何处可阅?”

    “夫子若有兴致,在下可以代寻。”

    “请问大人,”孟夫子猛然意识到跑题了,自己在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手走,急又转头,回到方才的论题上,“这与纵横策士何关?”

    “如何制止暴秦祸国殃民,正是我等纵横策士致力之处!”苏秦字字有力,“夫子不问青红皂白,将我等纵横策士视作失节娼妇,有失儒家宽仁大义。再说,即使娼妇,也无可耻、可辱之处。就秦所知,三圣时代,天下亦有娼妇。三圣之所以容纳娼妇,是因为娼妇为人为事,

    无不合乎三圣所倡。三圣所倡,无非是‘仁义礼智信’五字。孤鳏无妻之男苦于欲,娼妇慰之,是为仁;无爱待客,曲意承欢,娼妇为之,是为义;迎来送往,中规中矩,娼妇为之,是为礼;解风月,知琴瑟,通诗书,娼妇为之,是为智;取人钱财,忠人之事,人欲淡妆则淡妆,人欲浓抹则浓抹,娼妇为之,是为信。”

    苏秦句句不离娼妇,字字不离三圣所倡,将孟夫子送来的大帽子反手扣在儒门头上,孟夫子臊得面红耳赤,却又反驳不出一句,真正是窘迫之极。

    田文却是听得过瘾,情不自禁地拍起巴掌来。

    “哦,对了,”苏秦似是想起什么,拱手,“在下此来,非与夫子辩短论长,是有一惑窝心久矣,恳请夫子诠释。”

    苏秦此言,显然是在送他台阶。

    恃才傲物的孟夫子第一次见识了纵横家的厉害,长吸一口气,就坡下驴,拱手道:“孟轲不才,愿闻苏大人之惑。”

    “公私私公。”苏秦给出鬼谷子偈语的最后一句。

    “公私私公?”孟夫子闭目,沉思良久,抬头看向苏秦,“孟轲不才,愿闻大人高解。”

    苏秦苦笑一下,拱手:“在下若知,就不会登门求访夫子了。”

    略顿,态度诚恳,“不瞒夫子,天下礼坏乐崩,失道久矣,在下不才,这些年来一直在苦苦寻求出路。师尊鬼谷先生给出两途,一是列国共治,一是天下一统。在下认为是,初出茅庐即行天下一统之策,至秦之后方改初衷,改走列国共治之道,启动山东列国合纵,遂有今日。然而,纵亲之路并不坦荡,诸侯各存私念,难以撮合,在下苦甚,求请高人指点,此四字乃高人所赠。在下苦思甚久,仍未得解,闻夫子博学,适才登门求教,还望夫子不吝赐教!”

    见苏秦确实有惑,态度诚恳,没有恃势、恃尊考问,孟夫子松一口气,闭目思忖,有顷,抬头看向苏秦:“大人所惑,只有一字可解。”

    “敢问何字?”苏秦精神一振,倾身问道。

    “仁!”孟夫子语气笃定。

    “在下愚钝,请夫子详解!”苏秦吸一口气,坐直身子。

    “能给出大人这四个字的,确为高人!”孟夫子侃侃而谈,“天下纷乱,礼坏乐崩,解决之道,唯有大同。实现天下大同之道,唯有一途,就是天下一统。何以统之?先祖师孔子早就给出一字,仁!人心本善,世俗却恶,私欲横溢,扩张成灾。何以抑‘私’?唯有‘公’字。高人所给四字,请看顺序,是‘公私私公’,外为两个‘公’字,内为两个‘私’字。而方今世道,刚好相反,是‘私公公私’,‘公’心归藏,‘私’欲张扬。高人所示,乃‘公私私公’,即归藏‘私欲’,裹以‘公心’。‘公’为‘同’,‘同’则‘公’,‘大公’则‘大同’。只有‘私私’之欲被‘公公’之心包裹起来,天下才能实现大同之道!”

    孟夫子所解既合情合理,又别出心裁。万章等三个弟子大是叹服,相视点头,脸上浮出笑意。

    “谢夫子高解!”苏秦拱手,“辰光不早了,夫子劳心一日,该当早些歇息。在下改日再来拜谒,向夫子求教!”率先起身。

    田文等也站起辞行。

    孟夫子送至户外,拱手作别。

    望着苏秦的背影,孟夫子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怅惘,倒是万章三人各自欢喜,尤其是公都子,压抑不住内心兴奋,对公孙丑道:“啧啧啧,真没看出来,原来那人竟是六国共相苏秦!”

    “是哩!”公孙丑应道,“我起初以为他是个学子,后来想到他与学宫令一起来,应当是个先生,没想到他会是……”

    “啧啧啧,”公都子看向孟夫子,竖起拇指,“真正没想到的是,六国共相竟然还有解不开的疙瘩,来向咱家夫子求教,夫子给出的解,嘿,真叫一个绝呢,今儿公都算是真正理解了什么叫作‘仁’!”

    陈相初到稷下,尚无落脚住处,田文安置他住进馆舍。

    翌日晨起,陈相早早来到苏秦府邸,不无激动道:“苏大人,昨夜我一宵未睡,一直在琢磨孟夫子的话,觉得他的应答不对,不是苏大人所想听的!”

    “咦?”苏秦盯住他,“你怎么知道不对?”

    “我……我不知道。”

    “那……”苏秦顿了一下,“依你之见,该如何作答?”

    “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何人?”

    “我的师父,许行!”

    “他不是在滕地吗?”

    “是的,不算太远。”陈相指向一个方向,“我是步行,走九天,若是车马,顶多五天就到了!”

    “你怎么知道你的师父一定知道?”苏秦来兴致了。

    “我的师父,”陈相一脸崇敬,“他不只是种地,他天天看书,他心里想的不是他自己,想的是天下的百姓。他是我见过的最最关心百姓疾苦的人,他想让天下的所有人都能公平地活着,都有吃,都有穿,老少无欺,他是一个真正像尧舜一样生活的人。我不晓得如何解释他,

    我只想让大人去一趟滕地。只要见到师父,相信大人一定不虚一行!”

    听到“公平”二字,苏秦的心动了,略作沉思,点头应道:“好吧,我答应你。明日鸡鸣动身,如何?”

    陈相激动得流出泪水,连连点头。

    几个月来,宣王一直未能从失去先王的悲痛中拔出来。威王是齐国的主心骨,更是他田辟疆的主心骨,即使在威王患病之后。

    然而,一切都成了过去。上至国家,下至宫室,万千担子全都搁在自己肩上,辟疆深感压力巨大。这种压力在田忌出走、邹忌离职之后骤然增大,重到他缓不过气来。田忌、邹忌治齐多年,各有一派势力。二人争斗,两拨势力各有仗恃,水火不容,突然之间没了主公,全都蔫了,各拨属僚无不惶惶,朝堂之上活力顿失,无人多言,无人做事。

    好在有个异母弟田婴。田婴是个务实派,在上大夫位上十多年。

    上大夫在名义上辖制所有大夫,是相府手臂,在他国可能是个虚职,在王亲田婴手里却做实了,在朝中渐渐形成势力。挤走邹忌之后,田婴借机更新换旧,将重要席位陆续换成了自己的人。经过数月整顿,吏治一新,宣王但有旨意,田婴即可实施,朝政算是初步稳定下来。

    然而,宣王仍未高枕。

    让宣王忧虑的是外。

    于邦国而言,对外有二,一是邦交,一是用兵。威王时代,邦交有外相苏秦,用兵有军师孙膑,但这二人,却于突然之间一个出走,一个追寻,将宣王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宣王不敢想象一个没有苏秦与孙膑的齐国。

    就在此时,邹人孟夫子来了,且在论坛上连败公孙龙、口天骈、谈天衍等稷下最善辩的先生,一日之间成为学宫里的风云人物。

    次日晨起,当田文与淳于髡将孟夫子开坛论辩及拒受先生等奏报之后,宣王眯起眼睛,半是自语,半是说给二人:“志不在先生,他来稷下做什么?”

    “其志或在朝堂!”田文接道。

    “依先生之见,”宣王心里一动,转向淳于髡,“这位夫子真有治天下之才?”

    “身为祭酒,髡只判能否治学;若是判能否治天下,王上可问苏子!”淳于髡拱手,直接踢了皮球。

    “苏子?”宣王轻叹一声,“可他不在呀,说是追孙膑去了。”

    “回禀王上,”田文拱手,“苏子已经回来了。”

    “啊?”宣王既惊且喜,“这么大的事,为何不禀报?”

    “这……”田文起身,叩首,“臣知罪。苏子是几日前回来的,回来时已经半夜,稷下无人知晓。之后数日,苏子闭门不出,昨日孟夫子开坛,苏子方才现身,且着的是便服,坐于角落,臣亦不知他在场上。散坛之后,方才有人告知臣,说是看到苏子了。臣遂去苏子府邸,

    拉他求见孟夫子。见过孟夫子已是深夜,臣是以未及奏报!”

    “快,有请苏子!”宣王转对内臣,“还有,请相国也来!”

    半个时辰过后,苏秦、田婴觐见。

    宣王脱下靴子,迎至殿门外,不让苏秦叩首,携其手入殿,按他坐在陪位首席,方才入坐**之位。

    “苏爱卿,”宣王迫不及待,“你可追回孙爱卿了?”

    苏秦摇头。

    宣王吸一口冷气,凝视苏秦:“孙爱卿他……哪儿去了?”

    苏秦将孙膑如何赴海、自己如何追寻等过程详细禀奏,听得宣王并在场诸臣目瞪口呆,只有淳于髡晃晃光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噫吁兮”。

    宣王看向他。

    “呵呵呵,”淳于髡笑意盈盈,捋一把长须,“是那两口子傻傻地着了髡的道喽!”

    “着了先生什么道?”宣王急问。

    “当年髡去盗他,拿公子虚来骗梅公主。为医治孙膑的疯病,梅公主舍身出嫁公子虚。孙膑赴海,想必是梅公主深信这个故事喽!”

    宣王叹息一阵,转向苏秦:“感谢上苍,好歹把苏爱卿送回来了!若是苏爱卿也跟着孙子赴海,寡人可就睡不着了。”

    “王上睡不着,必是因为齐国长策!”苏秦应道。

    “正是。”宣王倾身,“请爱卿教我!”

    “齐国长策,无他,唯有保持合纵!”苏秦目光直看过来,“未来三十年,三晋非齐敌,楚、燕亦非齐敌,齐之大敌,唯有一秦!”

    “苏爱卿,你好好想想,除合纵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长策?”宣王坐直身子。

    “没有。”苏秦语气坚定。

    “可秦国远在河水之西,与我相隔千山万水呢!”宣王眉头微皱。

    “王上,”苏秦看到了宣王的眉头,略顿,放缓语气,“就秦所知,有心亦有力并吞天下的,只有秦室!秦行商君之法,举国耕战,一有战事,男女老幼无不持械赴死,列国无可匹敌啊!”

    “寡人知矣!”宣王沉思一时,移开话题,“听闻爱卿与邹人孟夫子相谈甚笃,依爱卿之见,夫子之才如何?”

    “才有多种,夫子多才,王上欲用夫子何才?”苏秦反问。

    “这个……”宣王迟疑一下,“就是寡人所需之才!”

    “若是此说,王上最好亲自召见夫子,依王上所需,裁夫子之才而用之!”

    “爱卿所言甚是!”宣王转对内臣,“传旨,有请邹人孟轲明日觐见!”

    “若是请夫子,王上还是躬身为好!”苏秦接道。

    “哦?”宣王略一沉思,对内臣,“改旨,寡人本欲躬身求教,不幸惧寒畏风,不可出宫,敬请夫子明日辰时入宫觐见!”

    苏秦、淳于子、田文三人退出,田婴独留。

    “相国是有话说?”宣王看向田婴,笑问。

    “回奏王兄,”田婴正色应道,“苏子的话可听可不听!”

    “哦?”

    “纵亲为苏子首倡,苏子坚持此策,情有可原。不过,臣弟以为,纵亲于齐既有利,也有弊,眼前有利,长远有弊,总体来说,利少而弊多,利小而弊大。”

    “请详言之。”

    “所谓利,即六国纵亲。齐国向东是海,若是齐、楚无争,三晋与燕皆不足惧,齐民可得休息,我王可得安枕。然而,我王若有远图,若想有所作为,开疆拓土,怕就受到制约了。”田婴故意在“开疆拓土”

    几个字上加重语气。

    宣王大名辟疆,辟即开,此名昭示宣王之志。宣王又将太子取名为“地”,本也含有“拓土”之意。田婴拿此四字说事儿,宣王的一腔豪气顿时就被激发出来。

    “不行纵亲,贤弟可有长谋?”宣王趋身问道。

    “臣弟之计是,表纵,里不纵;外纵,内不纵。在内,王上可励精图治,兴本务实,拓渔盐农桑之利;对外,王上表相可从苏子之言高调合纵,实则争夺实利,南向争楚,北向争燕,至于三晋,让给秦人折腾去。”田婴一股脑儿倒出治齐方略。

    “如何兴本务实?”宣王问道。

    “循邹忌之策,从兴农做起。仓廪实,国库充,民无饥,君心定。”

    “如何兴农?”宣王来兴致了。

    “先王养马御魏,占用太多耕地。今庞涓已死,魏势不再,王上可停举国马赛,旨令所有马场退还耕地。”

    辟疆沉思有顷,转对内臣:“依相国所言,拟旨。”

    是日午时,一辆轺车直驰稷下馆驿,在孟夫子舍前停下。

    听闻是王使,孟夫子引弟子悉数迎出。

    传旨内臣下车,见礼毕,宣读宣王口谕:“孟夫子为大贤之才,光临僻壤,实乃寡人之幸。寡人本欲亲往拜访,无奈身有寒疾,不可见风。明日早朝,寡人奢望在朝堂之上恭听教诲,敬请夫子光临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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