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热闹的世界

    一 热闹的世界 (第2/3页)

学发展史上罕见的全才。他创制了世界上最早的浑天仪和地动仪,精通天文历算,令人惊叹地论述过宇宙的无限性,考察过月食的原因。张衡一身,集中体现了中华民族行进到汉代之后对客观世界的把握程度,因此,由他来描述百戏演出情况,更直捷地接通了美学形态与人类社会实践的关系。张衡的激情文采,超越了、或者说弥补了汉代百戏演出的实际情状,但却使人们更完整地看到了汉代人的美学理想和艺术追求。让我们扩展视野,把汉代百戏、汉赋、汉画,与浑天仪、地动仪、《九章算术》联系在一起考虑吧。可以说,汉代百戏中人们对于客观世界的亲和、热络关系,最适合地产生于创制了浑天仪、地动仪的时代;而对这种关系最敏感、最急于歌颂的,理应首先是站在社会实践最前列的张衡们。

    就在汉代热气腾腾、融汇贯通的百戏演出中,我们可以找到戏剧美存身的新地位、新形态。

    在琳琅满目的“百戏”中,包含戏剧美的因素较多的,是角抵戏。角抵戏原是一种竞技表演项目,可能始源于早年祭祀战神蚩尤的舞蹈“蚩尤戏”:

    秦汉间说蚩尤耳鬓如剑戟,头有角,与轩辕斗,以角抵人,人不能向,今冀州有乐名“蚩尤戏”,其民两两三三,头戴牛角而相抵。汉造“角抵戏”,盖其遗制也。

    这种角抵戏在广场上演出,实际上武术比赛的成分更多一些。角抵双方以特定的装束、架势相扑相竞,旁立裁判人员决其高下。到了汉代,角抵戏从内容到形式都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产生了《东海黄公》这样的以拟态扮演来表现简单情节的节目。情节是这样的:东海地方一个姓黄的老头,年轻时很有法术,能够对付毒蛇猛兽。待到年老力衰,加之饮酒过度,法术失灵。后来有一头白虎出现在东海,黄老头前去制伏,但他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对付,终于被老虎弄死了。《西京杂记》对这个表演节目记述得比较详细:

    有东海人黄公,少时为术能制蛇御虎,佩赤金刀,以绛缯束发,立兴云雾,坐成山河。及衰老,气力羸惫,饮酒过度,不能复行其术。秦末有白虎见于东海,黄公乃以赤刀往厌之。术既不行,遂为虎所杀。三辅人俗用以为戏,汉帝亦取以为角抵之戏焉。

    这个节目,张衡在《西京赋》里也有记述,他说得比较概括:

    东海黄公,赤刀粤祝;冀厌白虎,卒不能救;挟邪作蛊,于是不售。

    看来,《东海黄公》在演出时也是以武术竞技为重要内容的,一个演员扮法术失灵的黄公,一个演员扮老虎,扑斗上好几个回合。但是这种扑斗,已不是两个演员力量技巧的真正比试。因为比试的路途和结果早就预定好了的:老虎终究要将衰老疲弱、饮酒过度、法术失灵的黄公杀害。这样的角抵,当然是用不着裁判人员的了。

    显而易见,与一般的竞技性角抵相比,这里出现了假定性

    。这是戏剧美演进的又一个重要信息。

    巫觋的拟态表演也有某种假定性,但那是一种不自由、不自觉的假定性。当人类还匍匐在鬼神们的威胁和恩惠之下的时候,装神弄鬼只能是一种真诚而又盲目的假设性活动。在那里,人们受着巫觋法术的裁判,尽管它是人为假设的。到了《东海黄公》,情况倒了过来:巫觋法术受着人们的裁判。西门豹对巫觋的裁判采取的是实际惩治的方式,而汉代民间艺术家对巫觋的裁判采取的是艺术假定性的方式:设置法术失灵的情节线索。不难看出,这种艺术假定性,是一种自由的假定性

    。《东海黄公》的表演与巫觋的拟态表演的区别,正在这里。

    “总会仙倡”也有拟态表演,但没有构成一种情节化的自由假定性

    ,因此只是在演出场面上接近戏剧,而没有在实质性的内容上趋向戏剧。

    由于上述种种原因,《东海黄公》的演出在中国戏剧文化的发达史上,具有空前的、界碑性的意义。是角抵,却沿着预先设定的情节线进行;是扮演,却不再有任何巫觋式的自欺欺人的盲目成分。于是,这里有了一种建筑在自由基础上的设定,或者说,有了一种被设定的自由。戏剧美在这里产生了一次关键性的升腾。

    由此可知,仅仅从词源学上考定戏剧与角抵争斗的关系,进而说明戏剧的本质,或者仅仅以扮演来概括戏剧的奥秘,都是有偏颇的了,即使与遥远的汉代的史实相印证也是如此。

    把《东海黄公》说成是一个正规的戏剧剧目,显然还失之急躁,但无可否认,它是一级重要的阶梯。张衡在《西京赋》中为黄公写下的“挟邪作盅,于是不售”这一判词,正反映了当时我们民族的先驱者们对巫觋法术的部分唾弃。就在唾弃过程中,人们想到要扮演一下扮演者

    ,用轻松的方式揶揄一下一度颇为庄严的法术。这并非仅仅是在讥刺黄公,而是人们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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