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战群贼双雄就义 述心怀孤臣表忠

    第八章 战群贼双雄就义 述心怀孤臣表忠 (第3/3页)

则回到关帝庙,纵上了房梁。

    大约一个时辰后,又有人声、马蹄声已近庙门,白衣人屏息静听庙外动静,

    这时已有人推开庙门,只听“依嘎”一声,门开了,一个武将打扮的人。这人虬髯满脸,但脸容也给头上军盔遮盖,故看不清楚。带着两名军官进来,绕到神像后面仔细搜查。又拿火把向上照看,幸好房梁粗大,挡住了白衣人全身。那武将对外喊道:“启禀元帅,庙中没有埋伏。”

    只见火光忽地照了进来。只见一人军戎打扮,从梁上看下去,那盔帽顶的澄铜,映着火光,耀眼眩目。人虽着军装,却有好一种文气!

    当中那人,一入庙门,立刻毕恭毕敬,对庙中神像,拜了三拜,叹口气,悲咽说:“关二爷义薄云天,护汉尽忠,张保王横死在这里,也算死得其所了。只是那张保我特意让他去外任总兵,那王横我调他冷艳山送信,如何都折在此处?真是所谓命数吗?”

    只听旁边那武官气呼呼说道:“大哥,我看那几具没掩埋的尸首有的是金人模样,想来他们在这里设伏害你。正遇到张保王横和他们拼命,又有好汉安葬了两位兄弟,提醒你不要再去临安。如今奸相当权,咱们去临安,岂不受死?死倒不打紧,但大丈夫焉能受辱!咱们回到朱仙镇,带兄弟们杀到汴梁去!要是皇帝反过来咬咱们的尾巴,咱们干脆袖手旁观,看要是咱家不打,韩老将军不打,刘、张不打,看秦桧、张俊他们能不能打!要不,赵构自己打去!”这人说得性起。

    岳飞忽低喝了一声:“张宪,不得无礼!”

    张宪“腾腾腾”退了三步。而这一喝声低沉,却有一种威势,令梁上白衣高手,也为之一震。只听张宪惶恐地道:“将军息怒,属下知罪,请处置。”

    岳飞默然了半晌,叹道:“这怪不得你,确是佞臣当途,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是天子为大,圣恩如天,不可稍加冒渎。若人人如此,则礼法何在?规矩无存!败一家之礼,不成体统,丧一国之法,则祸亡无日矣!”

    张宪垂首道:“是。”

    岳飞踏前几步,端视神像,白衣人在上正图看个清楚,却因木梁遮挡,反而看不见,又怕稍动惊扰了岳将军,便屏息静聆,只听岳飞又道:“大家的活,不是没有道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话虽如此说,但国家多难,正是尊王攘夷之际,若作此忤行,恐怕正中了贼子所谋,坏了社稷,成了千古罪人哪。”

    那张宪忍不住又插口道:“金兀术命秦桧‘必杀飞’,杀的就是大哥您啊!‘必杀飞’才是他们的阴谋,就算咱们回去,也不必急在一时啊!”

    岳飞喝断道:“张宪!”张宪陡然住口,隔了半晌,岳飞才平静了音调,道:“一会咱们辛苦一趟,和家将们在附近买两口棺椁葬了张保王横,那几具尸首不论何人,你们先一并掩埋了吧。都出去吧,我要在这儿……”

    张宪答:“好。”怏怏然退了出去,只留下岳飞一人在庙里。

    白衣人在上,默默倾听。

    这时忽闻“噗”地一声,只见两只鞋跟,并齐踮企,原来岳飞跪在神像之前,只听他说:“关二爷,此刻家国多难,外有女真入侵,内有奸贼通敌,您护汉抗贼,义胆忠肝,这等局面,可要开开眼、发发威,保佑保佑,我岳鹏举实在山穷水尽,内外交煎了啊。”

    语音恳切,听得白衣人眼眶一热。不想一个戎马倥偬的大将军,竟在此时对神像这般泣诉。只听岳飞又道:“我这番去,大概难逃一死,秦桧要杀我而放心,皇上杀我而安心,金人杀我而甘心。我岳飞死不足惜,只是山河未复。宋人金人,本无分别,但女真一族,无故入侵,把我国百姓当做牛马随意杀戮欺凌,故我誓师杀敌,只是皇上怕我真个大捷时,接二帝还,他就皇位不保了,故甘心受秦桧之利用……唉。”

    隔了半晌,只听岳飞又道:“现今我只有几个愿望,求关爷庇佑。我一求家国安宁,天下太平,若下官能以一死,唤醒天下民心,逐佞臣,护法君,还我河山,直捣黄龙,吾将含笑于九泉也!”

    这时门外几声马嘶,马蹄声不安地踏响着。只听岳飞又道:“我的第二个愿望,系求秦桧奸贼,杀我一人便可,万勿连累军中兄弟,以及无辜百姓,和岳某家人!还有朱仙镇布阵,绝撤不得,一撤则前功尽弃,为此流血流汗的弟兄,都白白牺牲了!关二爷庇佑,求关二爷庇佑!”……

    这时,张宪在门口说道:“主帅,那几具尸首都埋了,我等是否上路?”岳飞说声好。

    只见他脸朝外,映着月光,出神了一会儿后,毅然自语道:“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要去,否则国不为国,家何以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望韩将军等,能力挽狂澜矣。今夜埋葬张保、王横者,也是关怀我岳某人的,岳某心领,但请成全我岳某人,岳某并非意气用事,或图名传后世,而是以死全忠而已。”说罢向着神像,深深一拜,又向梁上,双手一揖,便霍然步出庙门。

    “依呀”一声,庙门又告关上。马蹄忽起,马嘶远去,庙门缝隙中的火光,也逐渐淡去,只剩下月色,仍幽淡的渗进来,一绺一绺的洒铺在地上。

    白衣人跳下房梁,掸落身上灰尘,也向关王神像谢罪告扰。然后推开庙门。此刻夏季,天亮得早,那月光已经惨淡,东方露出鱼肚白,那白衣人正是许贯忠。他喃喃自语道:“如此,只能一起去临安了。”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