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北方冻土篇 一百九十 照例
二 北方冻土篇 一百九十 照例 (第1/3页)
低沉的号角声远远传来,穿过常年洞开的工坊正门,绕过忙碌的技师们与震颤不休的庞大炉体,弱弱地拍打在三十多道“阵法间”的铁门上,然后被刻刀脚下的“呲呲”声迅速淹没……
号角声会在下午六点准时响起,是晚餐开放的命令,在紫荆军团里,所有人都必须遵守,除了提前用餐的换班人员,所有人都必须在三声号角之前赶去餐帐点卯,否则就以违反军纪论处。
据说这是那位军团长大人上任后的第一道还算正常的军令,虽然她本人只需有“白夜烧”似乎就足够了,从未见那位大人遵守过……
这是伙食标准翻倍后的第一次晚餐,按照惯例,菜肴会从三种增加到六种,主食与配汤也有多种选择,只要吃得下,份量绝对管够。
据说今天的“限定主荤”是炊事营前几日刚刚捕来的一头成年海鲸,肉质还很新鲜,尽管又腥又韧,烹饪手法也很能拉低炊事营寥寥无几的“声望”,但总比港口旁边冷库里的冻储铜锣肉要美味许多。
不过也要去得及时才行,不然的话就连半口肉汤都捞不到,罗斯角兵站里如今可有上万人驻扎,胃口奇佳的精壮汉子们更不知道有多少。
陆续有脚步声走出“阵法间”,在途经某道铁门时停顿片刻,轻轻扣上两下,这才离去。
这个礼节性的提醒如今已是众位魔造大师的“特权”,哪怕自己的房间距离这里很远,也得特意绕路过来完成,稍后的餐食也会变得更加美味。
然而没有任何人借此机会推开它,便是博恩涅部长也从来不会贸然进入,对于平均年龄超过七十岁的众位大师们而言,这间只有隔音效果尚能称道的“阵法间”仿佛便是不容搅扰的“圣地”……
铁门之后的年轻大师自然听得见这些扣门声,头顶上的“白帽子”也随即滚了滚,两片柔滑的耳舌轻轻竖起,好让声音更大一些。
不过尖细的刻刀没有半分波动,无比标准地游走在铸件上,直到整个阵法完全结束。
一颗晶石贴上了阵法,跳过“血炼”阶段直接开始充能,年轻大师的双眼依旧泛着淡淡晶白,在他的视野中,四溢而出的黑白元力依旧只有绝大多数回归脑后,被基础元力洋流所稀释的部分一般是千分之一,有时也会低至万分之几,但终究不会是零……
第二声号角已经过了,最后一声响起之前还有不到五分钟时间,不过距离他从这里走到餐帐的最快用时还有二三十秒,他还来得及愣上一小会儿,与“出离”交接一下工作……
淡淡的晶白自然已经褪去,又变为凝重欲滴的灰暗,好在表面上看,还是近乎于“清明”的,在来到这里的三百多天里,这幅躯壳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被“出离”与“清明”交相支配,彼此很少干涉……
而“暴虐”则被他们二位联手压在身下,当然,“白夜烧”绝对不能超过五个酒囊……
这两具映象如今早已习惯了如此“切换”,就像两位彼此承认的“房客”,共同拥有着这座仿佛失去主人的“房子”,彼此尊重着对方的存在,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争夺“房主”之位,却在某个更为虚无的层面暗暗影响着彼此,影响着外在表现中“出离”与“清明”的比重,也同样影响着周边所有人的观感……
所以此时的他心里很是抱歉,因为今早在场的众位大师全部都是“波动思想”的拥护者,他们体内的魔莲也都是“元力频率理论”凝结而成,而他当时的话语却全部基于“粒子思想”,根本没有考虑这些!
好在如今的“出离”也是懂得一些“收敛”的,那些解释其实并未如何深入,众位大师虽然吃了不小的苦头,但也并无大碍,不过“出离”的比重今天却是明显大于往常,不然那些解释也不会说出口,归根结底,这都是他的缘故……
他反省着这些事情,匆匆赶往餐帐,在第三声号角前顺利领到了餐券,也顺利分到了一勺熬到稀烂的鲸油汤,匆匆吃掉之后便迅速返回自己那顶白色小帐里,丝毫没有逗留的意思。
按照惯例,某个家伙会在晚上八点钟准时来到,无论如何拒绝,最后都会把他生拉硬拽出去,在营帐外的广场上浪费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还有将近一个小时,他还可以在传承书室里复习上一两本。
没办法不熟悉的脚步声很快响起,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吵嚷。
毡门不由分说便被两只修长的手臂推开,就像回到自己家那样,没有半点“做客”的样子,面前这个家伙似乎全然忘记了昨晚在隔壁营帐里的大醉,嗓门仍旧那般透亮……
“琳大,到点儿了,怎么还不出来?咦?怎么又睡了……今天很累吗?”
年轻的魔造大师睁开双眼,退出了“假寐”状态,老老实实地坐了起来,雪白的帽子也从行军床上弹起,坐回到独属于它的位置。
似乎从第一天见面开始,他的称呼便被这个家伙理所当然地吞了一个字,便有了整座罗斯角兵站里独一无二的亲密,也是这个家伙习以为常的“交友”方法……
但如果他继续躺在床上的话,哪怕真的睡着了,这个家伙也会毫无任何心理负担地把他叫醒,最长的一次尝试甚至持续了超过九十分钟!
这样的人真不愧是军团长大人的堂弟!他从未遇见过如此厚脸皮却从不自知,丝毫不懂何谓“距离”何谓“分寸”,却又耐性十足的家伙!
可是兵站里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讨厌这个飞扬跳脱的“自来熟”,或许是因为这个家伙就在兵站里面出生,父母牺牲之后便在许许多多战士们的逗弄和摔打中长大,整座罗斯角兵站都是这个家伙的后院……
“还好。”
他淡淡回道,语气和神态与在工坊里时已有八九分相似,但在紫荆陌的面前从来都不起作用,这个脑袋缺弦的家伙压根就听不懂这么明显的抗拒!
厚重的军制外套早被取下,塞到他的怀里,紫荆陌显得比平时更加急迫,二话不说就熄了炉火,催促道:
“快!老萨早就支好摊儿了!今天除了磷虾,我还弄了两条海豹肉,有人问起来可别说漏嘴哈!对了琳大,我还有要紧事情跟你说呢……”
他并不愿意理会来自这个家伙的所谓“要紧事情”,以他对紫荆陌的了解,八成还是些不着调的鸡毛蒜皮,不过他依旧拒绝不了那双似曾相识的,像月牙儿一般微微眯起的眉眼,于是老老实实地披起外衣,道:
“走吧。”
他的营帐就在中央广场边缘,和往常一样,营帐外面早已热闹非凡,巨大的旺火早已燃起,里面烧的还是兵站里如今储量十足的煤炭,在风雪中融出一大片暖地。
数不清的战士们有男有女,绝大多数都换了常服,拥挤在这片数十米方圆的广场上载歌载舞,畅谈畅饮,尽情享受着唯有休整期间才被允许的短暂放纵。
而在毡门附近的角落,一张小桌与三只圆凳已然放好,一身暗红袍服的随军神官早已落座,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照例抱在怀里。
神官身上的袍服与斜披的紫色绶带早已非常破旧了,杂乱茂密的络腮胡也将原本方正的脸庞完全遮掩,一双肥厚的眼皮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耷拉着,显得很是苍老,但其实也只有二十来岁,比紫荆陌稍稍大了一点。
据说这位名叫“歌萨克”的神官出身于浴火城邦一处边远塔区,几年以前只是个普通人,在同样身为神官的父亲早逝之后便被神殿唤了过去,稀里糊涂地就被灌注了神力,成为实力无比稀松的一星中级神官。
这也是浴火城邦里的常态,神殿所属的神官们都是如此晋升的,然而一上来就披上紫色绶带的却是少之又少,也不知是何缘故。
不过认识歌萨克的战士们谁也不好指摘什么,毕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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