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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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脖子上满是血迹。他翻过她身子时,她已不行了。

    神智还是清醒的,她认识他,用漂亮的大眼睛望着他,轻声说:

    “都……都死了!黾……黾副官、侯营长都……都死了,谁……谁也没走……走出去!”

    他呆了,泪水从眼窝里溢出,在被烟火薰黑了的面颊上缓缓流,流到了白小姐苍白的脸上。白小姐的脸是看得清的,那时,黎明已悄悄逼近,天色朦胧发亮了。

    白小姐笑了笑,笑得很好看,碎玉般的牙齿在他面前一闪,又说:

    “霍……霍团副,你……你真傻,还……还写团歌哩,‘马鞍山前飘扬着我……我们的战旗,炮……炮火硝烟弥……弥漫了我……我们的阵地……’,咱……咱值……值么?”

    他没想到白小姐会在这时候提起他的团歌,而且,竟把团歌第一段的前两句完整无缺地背下来。

    他动情地摇撼着白小姐的身体说,——既是对白小姐说,又是对自己说:

    “咱值!值!咱这仗不是替23路军打的,不是替韩培戈打的!是替国家民族打的!是替我四万万五千万同胞打的!白小姐,后世会记住我们的忠诚,也……也会记住他们的背叛!”

    白小姐眼中聚满了泪:

    “也……也许吧!我……我也……也和你一样想,也……也和你一样傻,那首团……团歌我也记……记下了,在……在这……这……”

    她将他的手无力地抓住,放在自己湿漉漉的胸前,示意着什么。

    手压到了她的胸脯上,温腥的血沾到手上,他才想起她还在流血的伤口,没去理会她的示意,便解开了她军衣、衬衣的钮扣,看到了一只血肉模糊、艳红艳红的乳房。

    那只糊满鲜血的乳房,他再也不会忘记。战争对美的摧残,在那一瞬间使他动魄心惊。他曾在用驳壳枪对着前团副章金奎时,无意中瞥见过那乳房,并由此而生出了许多美丽的幻想,如今,幻想在严酷的真实面前破灭了,被枪弹毁灭了的美好,使他看透了战争的全部罪恶。

    当时没顾得上想这么多,严峻的遐想是在日后不断忆起那血淋淋的乳房时随之产生的。当时,他只想救人,从死亡线上救回这个不该死的少尉报务员。他扯下自己的衣襟,笨拙而又小心地给她包扎伤口,可没包扎完,白小姐已咽了气。

    他伏在白小姐的尸体上放肆地哭了起来。直到那一刻,他才弄明白,原来他是爱她的。那爱,在他用枪口对着章金奎时就不知不觉萌生了。

    然而,萌生的爱情刚刚发现时便随着被爱者的死亡而死亡了。如果他能侥幸活下去,联系他和她的除了关于新三团,关于这场阻击战,关于那首团歌的回忆,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想起了那首团歌。

    他木然地跪在她身边,从她胸前军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电文纸。电文纸上浸满了血,纸上的歌词大部看不清了。他却透过鲜红的热血,分明看清了上面的字,那是他写的歌,新三团团歌。

    想象中的歌声在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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