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2/3页)

能在逃跑时用它开路防身。若是罗斯托认为这便是敌意,那他就算有敌意好了,大不了一个死,他老牛不怕!他虽不想做啥英雄,可也不是孬种!要是孬种,他决不会到国军队伍里来。

    他跻身国军队伍的起因是两头黑毛驴。那可是两头好驴,下关东贩烟、贩皮货从未误过事。凭远的路踏踏跑下来,他累趴了,驮着烟叶皮货的驴硬累不趴。两头驴是他的亲人,也是他的全部家当。他常和驴们啦家常呱,把自己发财的梦想讲给驴们听,驴们听到高兴处会“咴咴”乱叫。

    然而,未待发财的梦想变成现实,驴被日本兵抢走了。

    那是前年冬里,他赶着驴们出关替保定赵二爷贩皮子,在关外的路上碰上了鬼子兵,鬼子兵要征用驴们驮弹药箱。开头还挺好的,鬼子兵的一个当官的,给了他两张军用票,还给了他一张盖了关防的黄纸头。他不干,不要军用票和黄纸头,单要驴。这便糟了,鬼子兵硬牵走了他的驴不说,还用枪托子捣了他一顿,使他昏头昏脑在雪地里睡了大半夜。

    缓过气后,他四处找他的驴,还在丢驴的那条道上守了十几天,却连驴毛也没见着。一气之下,他回到关里便进了国军队伍,发誓要用手中的枪,找回他的驴。

    他认识他的驴,也认识抢他驴的鬼子。那个鬼子官是个小胡子,带着屁帘帽,矮矮胖胖的。

    后来才发现,这记忆过于模糊了,类似模样的鬼子太多了,关外有,关里也有,华北有,上海也有,他的仇人是注定找不到了,他的驴也注定找不到了。

    这更加深了他的仇恨,他开始狠狠地用机枪扫那些屁帘帽们,结果,就随着队伍从华北杀到了淞沪,直至今天进租界军人营。

    他的敌意很明确,是对着抢了他的驴的日本人的。这根由连长涂国强知道,排长豆大胡子也知道,若是万一藏枪的事被罗斯托上尉发现了,涂连长、豆排长也会帮他说话的。

    正想着,帐篷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牛康年警觉地从床上坐起来,看见了一个探进帐篷里的瘦脑袋——是二连连长鲁西平。

    牛康年假模做样地站起来,装作要敬礼的样子。

    鲁西平将应该获取的敬礼放弃了,要他歇下。他歇下了,鲁西平也在他对面的床上一屁股坐下,很和气地问他:

    “老牛,想不想家?”

    家?家就是两条驴,大黑、小黑,它们早没了,他哪还来的家?!

    他凄然地摇了摇大脑瓜。

    “也不想父母妻儿?”

    他扁嘴一撇:

    “打记事起就不知父母是啥模样,俺一直跟俺叔过,俺叔死后,给俺撇了两条驴,俺就用驴贩货,后来……”

    “后来驴被鬼子抢去了!”

    他眼睁得滚圆:

    “咋?你也知道?”

    鲁西平道:

    “咱三营上下谁不知道?!”

    他点点头,又说:

    “正经老婆咱没娶过,贩货的时候在关外白县的车马店和一个女人睡过。第二年再去,那娘们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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