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倚红墙
第一章 倚红墙 (第1/3页)
我有两条命。
一条是千娇万宠,不知愁苦,高高在上的凤凰。
一条是低贱恶臭,阴险狡诈,烂泥之下的蛆虫。
而我就要用这蛆虫之名坐在那凤椅之上,污了这繁贵崇敬。
1.
曾经有一个云游的道士说我有两条命,且能两攀凤位。
那道士看着精神不好,谁都没信他说的。
没想到,那真是个老神仙。
因为我死了,又活了。
死在三年前,阴冷孤寂的冷宫里。
气刚咽下去,我就醒了,成了父母双亡被无良舅舅卖进秦楼楚馆的小姑娘。
让我讶异的不仅仅是这应言成真的借尸还魂,而是这张脸。
当我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的时候,我吓得浑身瘫软,我还以为是她来找我寻仇了。
如今,年满十六的我几乎和她一模一样,一颦一笑都像极了。
“哎哟,我的好姑娘啊,你怎么还没打扮好啊,大堂都快被人给挤破了,你再不去那些爷只怕都要打起来了。”
妈妈推开门扯着嗓子就喊,就怕我聋了听不见。
更怕我今日一时拖沓影响了价钱。
是的,今天要拍卖我。
秦楼楚馆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淸倌儿,都是要开红头的,只是有才有貌的能卖得起价,日后也能走淸倌儿这条道罢了。
其实我被卖进来的时候就要被开红的,是我和妈妈做了个交易,且让她看到了利益,她才许我到今日。
而今日,就是兑现交易的时候。
我看了一眼无声走进来的水秀,见她点了点头,才起身跟着妈妈从楼下去。
大堂里已经堆满了捧着银子,伸长脖子想要为我这个琴动四方的新人开红的臭男人。
只一眼,我就看到了人群中亮眼的存在。
而他也注意到了我,眼里的诧异盖都来不及盖。
是啊,这张脸,于我,于他,都太刺眼。
“我主子要为这位姑娘赎身,开个价。”没等走下二层的阶梯,他身边的人就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妈妈愣住了,显然没想过这么快就有人愿意为我赎身,一时不知该开什么价才不亏。
“一千两。”
我替妈妈开了价。
妈妈厉狠的刮了我一眼,她嫌我开的太高了,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京城里天香楼的花魁赎身也不过一千两,我不过是一个靠着琴技有些名声的雏儿,两百两就已经是高价了。
“身契拿来。”
没等妈妈开口回转,那人就已经把银票塞进了妈妈的手里。
妈妈看着那银票,呆了片刻,连滚带爬的反身回房取来身契递上去,交代我:“月娘,你真是福气好,日后要好好伺候主子啊。”
填饱了妈妈的肚子,我也懒得与她多言,带着水秀无声的跟着那人出了门。
2.
一个月,我未再见过他。
那日马车把我带到了一处府邸,安置在一间屋内。
府邸不大,人也少,除了我和水秀就只有四五个仆人,都是哑巴。
“姑娘,买我们的人是什么意思?就这么把咱们养在这?”看着这简朴却不简陋的屋子,水秀到底是耐不住性子了。
“不好吗?比咱们以前的日子好多了,你也莫瞎想,既来之则安之。”我绣着帕子,安于所有的说着,但心里知晓,快了。
又过了三日,他终于来了。
丑时的时候。
熟睡的水秀已经被搬走了。
“奴婢拜见主子。”我起身朝着黑暗中行礼,低着头,什么都不看。
“你怎么知晓我是你主子?”
“奴婢眠浅,听见影管事唤主子的声音,便猜想是主子来了。”
他没说话,寂静黑暗,如巨兽把一切都吞没。
半响,脚步声靠近。
“你倒是挺聪明。”
他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但敲击在心头,让人不自觉的生畏,不敢说半个谎话。
“奴婢生活在那种地方,自小便得学会察言观色,耳听八方。”我声音微颤,透着自卑和无奈。
他又没了声音,但我知晓,他很满意我。
这夜,我开了红。
被我曾经最看不上,视为低贱的人开了红。
但如今我无悲无喜,我已经不是那展傲云端的凤,而是从最肮脏的烂泥里爬出来的蛆虫,比他,更是低贱。
何况一具身子,一副皮囊,有何好在乎的。
之后他每个月会来一到两次,每次都是深夜,只有短短几句就进入正题,天不亮他就离开。
每日早晨哑巴仆人都会送来避子汤,而今日,没有。
是到时间了。
子时,他又来了,这个月的第三次。
行事完后,他揽着我的腰,声音低沉沙哑:“你想留在我身边吗?”
“奴婢不敢妄想,主子想留奴婢,奴婢便伺候主子,主子不想留,奴婢便走得远远的,主子说什么,奴婢做什么。”我很乖巧,一如既往的乖巧,如一只忠心聪慧的猫,俯在他胸膛上,由他指挥。
他粗糙的手掌轻抚着我的头,一声又一声的呼吸声在黑暗里尤为清晰。
“入宫吧。”
3.
鸿盛八年,选秀。
七品以上官宦女儿皆可竞选。
我从飞燕楼里的月娘成了从五品知州谢彦的女儿,谢怜儿。
我就那么站在殿外,无需内官报我的名帖单独见礼,我就已经听到了殿内那一声又惊又喜的轻呼声:“莲儿。”
“皇上,海市蜃楼都是假象,切莫扰了心神。”太后的声音又苍老了几分,但威仪依旧。
她想要阻拦皇上,可惜,如今的皇上已然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你,名叫什么。”
我福身行礼,柔声道:“臣女姓谢名怜儿,母亲早逝,父亲取自不如怜惜眼前人的怜。”
当下我就被留了牌子,半月后,名分下来,我只封了个美人。
他抱着我,如珠似宝的轻抚我的脸,流露出些许不舍。“深宫高墙,你可害怕?”
“有主子护着,奴婢什么都不怕,能为主子办事,是奴婢的福分。”我真诚的望着他,就如望着信仰的神。
“乖猫儿。”
4.
入宫后我被安排住进莲心堂,在瑞安宫。
离皇上的养心殿不算近,但也不远,宫内没有主宫娘娘,整个宫只有我一人。
这是太后和皇上抗衡后的结果。
太后管不住皇上要纳我入宫,但吴皇后是她的人,我又出生不高,皇上无论怎么说都没法给我高位份,一个美人,已经算不错了。
但如此做无疑是再一次挑开皇上心底的伤疤,过去他无力,现在岂会吃这黄连。
当夜我就侍宠了。
养心殿里点着红烛,贴着喜字,亦如新婚。
皇上抱着我,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呢喃般的唤:“莲儿,莲儿,朕的莲儿。”
“皇上,莲儿在呢。”我忍着恶心,娇滴滴的唤着,一双眼水汪汪粹着浓情与娇羞望着他。
我了解他,知晓他最想要什么。
这夜之后,我夜夜侍宠,盛宠如斯,在宫中罕见,同期进宫的妃嫔早有不满,只是见我得宠不敢明面来。
她们在等,等一个领头的。
淑妃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一大早就命人来将我提到了吴皇后宫内跪着,当着一众妃嫔的面指着鼻子骂:
“皇后娘娘,这小门小户的人就是要不得,旁的好东西不学,专就学那蛊惑魅主,日日占着皇上,有损皇上英明,也叫宫中其他姐妹日子难过,我们这等老人也就罢了,今年进宫的十个妹妹可是除了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
淑妃的嗓门一向大,恨不得叫整个皇宫的人都听见。
话说得都是理,都是为君,为后宫安定。
不过就是怨我夺了本来属于她的恩宠。
这几年皇上虽没有说独宠过谁,但在为数不多的侍宠日子里,淑妃是最多的,也是在后宫里最风光的。
皇上没有皇子,只要再努把力,她就能生下皇长子,贵妃,皇贵妃之位几乎唾手可得,甚至有极大的机会做太后。
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一个我,一个多月了,皇上生没去过她宫中一日。
我断了她生皇子的机会,她如何能不恨呢。
“淑妃话莫说得这么难听,谢美人初入宫中,难免惶恐,哪里敢劝皇上,皇上明德,自会雨露均沾,诸位新进的妹妹也无需担忧,总有见到皇上的一日的。”
吴皇后温声软语,如清风微扶过心头,让人听着舒服,很容易就会生出好感。
她一向会扮演这样的角色,当年在我与那个她闹得势如水火的时候,她就是皇上身边的解语花,最终坐收渔翁之利,坐在了凤椅上。
“嫔妾劝过皇上,可皇上不听,嫔妾也没法子。”我看着新染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着,温柔的语气里绽放这着限的张狂,这宫中从不敢有的张狂。
一众妃嫔都惊愣住了,淑妃更是怒火冲顶,起身就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我的脸上,锋利的护甲在我脸上划出了血痕。
“贱人!你当你是谁!”
“淑妃!”一声怒喝从殿门响起,还不等人转过头去瞧,一抹明黄就已经奔入了殿内,扶着我紧张的问:“莲儿,可伤着了?”
我捂着脸颊,双眸泪水弥漫,委屈溢于言表,手哆哆嗦嗦的移开,哭问:“皇上,臣妾…臣妾是不是毁容了?”
看见我脸上的划痕,皇上的脸色瞬间阴了下去,一撇眼,将淑妃吓得后退了两步,强撑着解释:“皇上,是谢美人对皇后不敬,臣妾这才出手教训,皇后是国母岂容……”
“淑妃肆意妄为,重伤嫔妃,降为答应,移居寒霜宫。”
淑妃的话都还没说完,皇上的命令不容违抗的落了下来。
处罚之重,让吴皇后都眸色一惊。
仅仅就是打了一巴掌,连狡辩都不允,得宠多年的淑妃就直接打入冷宫。
“皇上!”淑妃难以置信的看着皇上轻呼,她没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结果,她进宫五年了,五年了啊。
看着淑妃,我犹如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也是这般,直到国公府满门抄斩,一杯毒酒送入冷宫,才彻底凉透了心。
皇上,顾定昀本来就薄情寡义的人。
别说淑妃,就是对那个她也是如此。
淑妃,不,颜答应很快被带了下去,凤鸣殿内一片死寂,一众妃嫔甚至屏住呼吸,活怕出一点声惹祸上身。
吴皇后站出来打圆场,挂上温婉得体的笑道:“皇上,谢美人受了伤,虽不重,可到底在脸上,还是让她回宫去让太医好好瞧瞧先吧。”
皇上似没听见,将吴皇后晾在一边,将我扶起来,正要说什么,我忽然脚下一软,直接晕在他怀里。
“太医,快宣太医来!”
皇上惊恐着急的嘶吼着,他此刻必然是害怕极了,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人儿又没了。
我吞了晕药,只感觉到被抱起,随后就没了知觉。
再度醒来的时候只见皇上欣喜激动的抓着我的手,皇后站在其后脸上凝着黑气,其他嫔妃脸上也是各有颜色。
“皇上,臣妾是怎么了?”我茫然害怕的反抓住皇上的手,声音都发抖,惹人怜的紧。
“你糊涂啊,有了身孕都不知晓,刚刚把朕吓得不轻啊。”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责怪,满脸都是欢喜,嘴都要裂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
六年了,他终于再度有了孩子,还是和那个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我,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我自然知晓我怀孕了,半个月前就知晓了。
已经两个月了,是他的,不是皇上的。
不过在太医口中我刚刚怀孕一个月。
太医是安排好的,晕药也是,淑妃找茬也是意料之中。
一来淑妃本来就是个炮仗脾气,二来吴皇后肯定会推一个人出来试试我在皇上心里的份量。
所以,我特意选在今日露出怀孕的消息。
“身孕?臣妾有与皇上的孩子了?”我激动的从床上起来扑抱住皇上,笑得泪花四溅。
皇上楞了一下,许是忆起了许多年前的画面,不顾众人的紧抱住我,郑重道:“是啊,你与朕终于有孩子了,朕一定会护住这孩子,将世间所有都给予这孩子。”
5.
皇上命吴皇后亲自照顾我这一胎,出了任何问题,唯她是问。
自此,合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敢对我有丝毫不敬,再嫉恨,再不满,再厌恶都得埋在心里。
后宫让一个小小的美人横着走,是不像话的,所以,皇上给我抬了位份。
我成了嫔,封号莲,独住一宫。
我有了身孕,无法侍宠,但皇上还是只要得空来后宫就在我的宫内,仿佛这后宫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
哦,不对,初一十五还要去皇后那。
今日十五,我难得休假。
我坐在廊下,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看着满宫春景,却感觉不到丝毫生机。
“娘娘。”水秀急匆匆的从宫门外走进来,立在我身侧压低声音道:“皇上与皇后吵起来了。”
我的手停顿了下来,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微动,心中感触万千。
但没有丝毫动摇。
“可以准备那些东西了。”
6.
六月。
天气炎热,礼佛的太后回了宫。
入宫以来,我第一次见太后。
短短三年,太后老了不少,双鬓花白,坐在凤椅上都有几分老态龙钟的味道了,再不是当年那个专行独断,叱咤风云的皇贵妃了。
“这怀相好,看着就像是个皇子,哀家在佛祖那求了这么久,佛祖终于是看到哀家的诚心了。”太后说得眼角含泪,看着我的肚子是要多欣喜有多欣喜。
“朕也觉得是皇子,朕决定孩子落地便封太子,母后觉得如何?”皇上笑说着,似真在征求太后的意见。
两人看着母慈子孝,背地里都是明枪暗箭。
显然,如今是皇上占上风。
太后的箭刺不了皇上,便就只能刺向我了。
“若真是皇子自该如此,皇上你年纪不小了,早就该立太子了,对了,怀了几个月了,再过两月就是佛诞日,可赶得上?”
“回禀太后,六个月了,佛诞日恐是赶不上的。”
“才六个月?瞧这不像啊,哀家还以为七八个月了,皇上,可叫太医看仔细了,别乱了月份。”
“太后,您又糊涂了,莲嫔娘娘入宫拢共才七月不到,哪里能怀七八个月啊。”身边的嬷嬷笑说着提醒。
“是吗?哀家老了,不记事了。”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好像没什么大不了,可话里话外无不是在点这我这肚子不对劲。
皇上多疑,太后清楚,我也清楚。
7.
八月,中秋夜宴。
皇家宴请群臣,我作为皇上如今的宠妃,未来太子的母妃,自然出席其中。
我就坐在皇后云台之下,位列妃位之前,本该是贵妃坐的位子。
可如今我坐没有一人敢说什么。
因为是皇上安排的,刻意让百官看清楚,我怀有身孕,他顾定昀有子嗣,不劳那些不安分的臣子再多心。
应该说是刻意让我对面坐着的煜王顾延看清楚。
顾延是先皇醉酒后临幸了一个夜庭的奴婢所出的,本是这宫中最卑贱的存在,但他却是个狠辣的存在,对自己,对别人都是。
五岁的他,就将奚落他的小太监杀了,连捅了三十多刀,甚至将其的舌头割下来切得细碎喂狗。
他的毒辣震惊了宫廷,也让人厌恶。
八岁,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让得宠的德妃收养了他,不到一月,他的生母就死在了夜庭,有传言是他杀的,就是为了抹去自己过去的身份。
他骁勇善战,十三岁就投身兵营,十七岁就驱逐狼戎,只是手段实在龌蹉血腥,狼戎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好的,抓到的俘虏没有优待,而是虐杀。
有些被生生搅成肉泥,有些被从脚开始一层层削肉,有些被活生生蒸煮……反正什么残忍,什么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什么。
后来狼戎想了个一看打不赢就自尽的办法,可顾延十分懂得人求生的心理,每次都让人有希望再活捉,最后就是绝望和煎熬了。
这彻底打碎了狼戎的心理,而且声名远播,以至于外族都十分畏惧他。
先皇觉得顾延不能再放任在外,不利于日后新君登基,便将他捆在了京城,一捆就是十年。
可他此等狼子野心的人岂会安心养闲,这些年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就等着一个机会呢。
原本皇上也不是什么心慈的,两兄弟都是豺狼虎豹,半斤八两,但这些年皇上一直无所出局势就变了。
我,确切的说,是我腹中的孩子成了如今局势重要的转折点。
只是皇上不知道的是,顾延才是我腹中孩子真正的父亲。
但如今,必须坐实这是皇上的孩子。
“噗~!”
我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喷出,染红了手中月白色的瓷杯。
“娘娘!”水秀一声惊呼,把乐舞全部叫停了下来,所有视线也都汇聚了过来。
看到我满嘴的血,皇上直接起身从云台上跃了下来,将摇摇欲坠的我紧抱在怀中,对着水秀咆哮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吐血?”
水秀恐慌跪下,连连磕头哭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娘娘刚刚都还好好的,喝了一口酒,突然就吐血了。”
“皇上莫急,微臣先看看。”太医院院正赶了上来,握住我的脉搏,脸色顿变,看向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已经意识到什么,撇了一眼才走上来的吴皇后,冷声命令院正:“照实说,莲嫔到底怎么了?”
“回禀皇上,莲嫔娘娘是……中毒了。”
一听中毒,吴皇后比皇上还急,冲上前来急问:“什么毒?可有解法?”
“微臣还得查验才能知晓是什么毒,最好是能找到毒药残留,只是这毒很是霸道,莲嫔娘娘又怀有身孕等不得了,否则毒入胎腹皇嗣必然损,可要保住皇嗣就必须……必须……”
“必须什么?你说啊!”吴皇后恨不得扒开院正的嘴,我这胎是她保的,又对皇上政局极为重要,眼见要落地了,出了事,她负的责任就大了。
“剖腹取子,可莲嫔娘娘只怕挨不过去。”
吴皇后的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与她来说,最好的就是能去母留子,她是正宫皇后,这孩子理应由她抚养。
但话不能由她来说,只能看向皇上。
皇上无疑的为难的,他需要一个皇子,可他又舍不下我这张脸,重点是,谁能保证这肚子里的一定是皇子的,若是个公主,搭上我的命,他肯定是不愿的。
可我的时间耽误不得,所以,我替他做决定。
“皇上,求您保住孩子,孩子能活,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臣妾能伺候皇上数月已然是福分了,若老天爷要收臣妾那也是命,可孩子不能没出世就走啊。”
我的通情达理给了皇上台阶,他吩咐院正:“剖!但你们务必要保母子平安,损任何一人朕都要你们太医院陪葬!”
事关自己的性命,太医院自不敢不尽心,何况,其中早已安排妥当,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只是我得受疼。
剖皮开腹是真的疼,那一碗碗的麻沸散下去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终是忍不住的疼晕了过去。
我似进入了一片混沌之中,白茫茫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又无边无际,怎么走都似走不到头。
“昀哥哥,右边一点,右边一点,对,够着了吗?”
我听到稚嫩清甜的声音,眼前忽然出现一颗大树,一只花燕风筝挂在了枝头。
树杈上坐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少年,手里拿着树枝,一个劲的往前探。
树下一个梳着双丸发髻,穿着粉色夹棉一群,粉嘟嘟的小女娃仰着头望。
忽然,风筝被顶了下来,小女娃伸手接住,笑得眼如月牙,憨态可掬。
“下次仔细些,再挂在树上我可不给你捡了。”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树,刮了一下小女娃的鼻子,宠溺十足。
“你不给我捡,我就叫宴哥哥帮忙。”
“不许!日后只许叫我捡!”
“好!”小女娃脆生生的应着,圆圆的大眼睛里有一许得逞的笑。
白雾忽然一动,画面也跟着变动了。
“你算什么东西,女奴生的奴才子,就算你记在德妃娘娘名下又如何,凭你也想娶我,做梦。”小女娃长成了少女,站在御花园的风亭内,看着外面一袭黑袍的阴郁少年满脸厌恶恶心。
“不嫁我,你想嫁谁?三皇兄吗?他不会娶你的,他如今痴迷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闹着要娶呢。”
“不可能,贵妃娘娘说了,昀哥哥只能娶我,那庶女不过是把昀哥哥一时迷惑住了而已,我与昀哥哥青梅竹马,她算不得什么。”
“可笑,你等着吧,你早晚有一日会后悔今日不愿嫁给我的。”
风又一吹,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步入王府,同时,另一顶小轿从后侧门无声无息的入门。
轿帘掀起,露出一张艳丽的脸。
是我的脸,不,应该说是苏莲的脸。
“玥儿,你如今做了正妃,理应大度,莲儿与你都是本王心中重要之人,日后你要善待她。”
白雾轻抚,少年一袭明黄色龙袍怒汹汹的从进门来,一把掐住了少女的脖子,野兽般咆哮:“沈晴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歹毒了!朕已经封你为皇后了,给了你这世间最尊贵的地位,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莲儿的孩子,那孩子都成形了啊!”
“我…我没有……是那贱人自导自演!是那贱人……”
“皇上!她是皇后!你为了一个没福气的孩子要杀了她不成?”太后的呵斥声响起,却看不到人。
少女被扔在了地上,腹部剧痛,殷红的血蜿蜒流出。
猛的一转,苏莲形容枯槁的躺在床榻上,看着少女,细弱蚊吟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只见你吗?因为你是宫里唯一真的人,我不恨你了,我知道,不是你,是他,一切都是他,我累了,要走了,走前跟你说一句真话吧,他啊,不爱我,也不爱你,你莫再白费力气了。”
“你真是到死都还要恶心我!他不爱你是该的,我与他青梅竹马,怎么都还是有情分在的,只要没有了你,我们会像以前一样。”
“这话你自己信吗?”苏莲看透般的冷笑一声,转眼,看着窗外叹道:“你我都太简单了,不适合这深宫,偏当初都以为自己能成为特别,为了一个男人一门心思钻进来,可悲啊。”
“说再多也没用了,走吧,早走早解脱。”
苏莲闭了眼,永远的闭了眼,最后,都不愿再看顾定昀一眼。
迅速的,明亮变得昏暗,破旧的冷宫里,少女不再年轻,一袭素衣坐在案前,顾延将毒酒放在案上冷道:“早就说过,你会后悔没嫁给我。”
“呸。”一口唾沫毫不留情的吐在顾延脸上。“下贱的东西,本宫后悔,但绝不后悔没嫁给你,你们顾家没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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