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救命

    第四百一十五章 救命 (第3/3页)

    “大蒜是治不了,但是大蒜素可以,这两者的区别,以及如何治病杀菌的原理,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明白,现在说什么想来你都不信的,眼下救人要紧,既然你没办法,还是听我的吧。”

    朱棣此时也确实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除了姜星火,他还能信谁呢?太医都说没救了。

    “罢了,管他大蒜还是大蒜素能把成国公救回来就行!戴院使,你和汪伯善、袁宝、陈克恭、王彬几人,也跟着国师一块去安庆!”

    至于朱棣想要问问姜星火预测的自己的未来的小心思,也被暂时掩盖了下去,眼下确实十万火急,谁也不知道朱能还能撑住多久,朱棣催促道:“国师,快带着你的大蒜素出发吧。”

    “等一下,我得去趟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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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庆码头,楼船之上。

    朱勇最终并没有去南京,因为他父亲成国公朱能的健康状况已经开始了肉眼可见的严重恶化,整个人在短短两日内,便变得脸色蜡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每次声嘶力竭的咳嗽,似是要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以前,朱能虽然对朱勇十分疼爱,但更多地却是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儿子身上,这些年以来朱勇在家里始终被朱能严格要求,朱能对待朱勇的态度也非常严厉,正因如此,青春期的朱勇逆反心理渐起,父子之间才会有些矛盾。

    朱勇之所以去军校,之所以学炮兵,原因很简单,他想通过自己的行动,让父亲认同他,认同自己没有父亲的荫庇,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在朱勇看来,只要自己能行,就算父亲反对,那又有何妨?到时候父亲总不会拿刀砍他吧?而且这样一来,他也算独立生活了,不用每天回府被父亲训。

    可现在朱勇却多么希望,昔日里拿着鞭子撵的自己满府到处跑的父亲,还能再恢复那样健康的模样,喊自己一声“小兔崽子,别跑!”.可惜,这些也只能成为奢望了。

    现实的残酷性远比他预计得更加激烈,仅仅只用了几天的时间,父亲的病情便恶化到了这种程度,甚至一度陷入了昏迷。

    “儿怎么,不回。”

    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连说话力气都没有的父亲,朱勇满腔热血渐渐冷却下来。

    虽然父亲仍旧在强撑着,但朱勇还是从他微弱的呼吸声中察觉出来,他已是命悬一线了。

    父亲真是太倔强了,也太想继续建功立业了,其实只要他能够听从劝告,那就不必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唉父亲,孩儿知道错了。”

    朱勇坐在床边,喃喃叹了一句。

    朱能努力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低沉沙哑的模糊音节。

    “孩儿错了,以前不该任性妄为。”

    朱勇轻轻叹了口气将父亲的手握在掌中。

    “嗯孺子、可、咳咳咳、教啊!”

    朱能艰难地抬起右手,摸了摸朱勇的脑袋:“记住,不要、哭。”

    朱勇默默无语,良久后方才咬牙道:“孩儿遵命!孩儿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去、吧。”

    但是朱勇依旧站在原处,不肯动弹半步,只是用充满渴求的目光注视着朱能。

    “父亲!”

    朱勇跪倒在朱能面前,哀声恳求:“孩儿求您!让我陪您吧!孩儿不想回军中去,若真是天命如此,孩儿愿意陪父亲走完最后一程。”

    朱能沉默不语,良久,才缓缓小幅度摇头,轻轻吐出几个字。

    朱勇凑近了,方才听到。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言毕,一行浑浊的热泪从朱能的虎目中流下。

    随后朱能又昏迷了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当朱勇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时候,忽然察觉到动静,却见到朱能正在温柔地看着他。

    是的,温柔。

    这是父与子之间从未出现过的一幕。

    而奇迹般地是,朱能此时竟像是好转了很多,不仅能稍稍移动了,说话也利索了很多也不咳嗽了。

    但朱勇的喜色刚刚浮现在脸庞上,下一瞬间就是无尽的恐惧。

    他当然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父亲已经回光返照了。

    朱能低头看了看自己消瘦的身躯,喃喃道:“真得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活不了多少时日。儿,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是咱们朱家未来的顶梁柱,你得好好活着,保住朱家的香火,为父希望等到下了地府之后,见到列祖列宗的时候,能够有个交代你明白吗?”

    朱勇闻言愣住,他忽然意识到父亲的意思,这是在交代后事。

    他猛地抬起头来,双眸中泪水滚落:“父亲,孩儿愿意跟随父亲征战沙场,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朱能微微一笑,只是这笑意,看起来却无比牵强:“傻孩子,为父当然知道你忠肝义胆,想要舍命报国,可是我们朱家的基业就指望你了,等我死以后,爵位我不操心,陛下会让你袭爵的,也会善待你,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所以,征安南这场仗答应为父,别去打了,好吗?”

    说完这句话,也不待朱勇回答,朱能像是泄了口气似地,脑袋重重地挨在了枕头上。

    朱能看着座舱的天花板,楼船很大也很沉,停泊在码头里,并没有什么摇晃,跟在陆地上并无区别,朱能在努力把这一幕,想象成自己以前在燕山三卫当兵时候的那家,那间破瓦房的房顶。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地咳嗽过后,朱勇的神色有些恍惚。

    “对啊.当初你娘把你抱到我面前时说,让我保护你们姐弟俩,让我们一家子荣华富贵,如今,我已经做到了可我始终觉得不够,还不够”

    朱勇愣了愣,忽然明白了父亲为何会如此执拗地要当征讨安南的主帅。

    “悔不听国师之言。”朱能苦笑道,“是我误会国师了,以为国师.不想让我立功,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愤恨,等你见到国师,替我向他,道歉。”

    朱勇点点头,随后,父子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再带我去看看长江吧。”

    朱能气若游丝地说道。

    朱勇叫来侍卫,一起默默地把父亲从床上抬了起来,这时候谨遵医嘱已经没有意义了,满足父亲最后的愿望,比什么都重要。

    朱能坐在椅子上,朱勇站在他的身后。

    父子俩在甲板上,凝望着长江,此时已近傍晚,夕阳落在水而上,映照出金黄色的粼粼波光,让原本就美轮美奂的江面景色,显得更为绚丽多彩。

    突然间,码头那边传来阵阵喧哗,打破了难得的宁静,紧接着便看到一艘舰船缓缓靠岸。

    随即有一群人登上码头,继而朝着他们这边的楼船走来。

    当看清楚为首的那名一身青衫的青年男子时,朱勇却是脸色一凛。

    “父亲,父亲校长来了!是校长!您有救了!”

    然而就在这时,朱勇却发现,父亲的头已经垂落了下去。

    朱勇心急如焚,连忙去摸脉搏、探鼻息。

    好在,朱能只是陷入了昏迷,并没有直接死去。

    不待姜星火到来朱勇疾奔了过去,见到姜星火一行人,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连嗑了一串响头,少年的额头都变得血肉模糊,姜星火怎么拉都拉不起来,似是脚下生了根一样,最后还是几个侍卫强行把他拉了起来。

    “校长!我爹知道他错了!求求您救救他!”朱勇的声音里满是哭腔,平素徐景昌、张安世等人受了伤疼的掉个眼泪都要被他嘲笑好几天,如今却是泪水止不住地哗哗流淌了下来,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而同行的太医院众人,即便根本不相信姜星火所谓的大蒜素,但见了此情此景,反倒心中真的存了一分幻想,希望姜星火能把朱能救回来。

    毕竟医者仁心,当医生的哪有自己治不了病,就咒别人的法子也治不了的道理?最多不相信罢了,而这种不相信,姜星火也能充分理解,毕竟现在根本没有提出细菌学说。

    当然了,姜星火也不是认为中医一无是处,西医才有用,实际上,老祖宗的东西当然在大多数时候很管用,但有些方面,确实不如西医来的直观有效。

    就比如这种因为细菌传染引起的呼吸道疾病,哪怕是所谓的晚期,一管抗生素也就解决了,但中药则一碗下去,肯定不见得能救过来。

    在太医院众人的将信将疑中,在朱勇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期待中,姜星火把新鲜制备,低温保存的大蒜素拿了出来。

    金黄色的液体,在此刻仿佛就是圣水。

    姜星火撬开朱能的嘴,给他灌了下去,紧接着,抬着他回座舱休息,楼船停在码头时的座舱,平稳异常,不会给病人带来什么颠簸,反而比抬下去再折腾更远要好。

    不知过了多久,当朱能悠悠转醒时,只看到了一群穿着太医院官服的老头子,眼神中迸射出了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乃至.惊恐的目光。

    船舱外传来了姜星火的声音。

    只见姜星火拎着一壶酒,赏过了江景,走了进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看着明显好转,从生死线上挣扎出来的朱能,姜星火并没有任何意外。

    姜星火只是把酒壶递到朱能唇边,让他鼻子闻了闻。

    “当你喝喽,笑一笑,一笑泯恩仇。”

    朱能闻言,往日木头人一般不会动的嘴角,这次没有严肃地抿着,而是艰难地勾起了一个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