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厝

    第三百一十章      厝 (第2/3页)

医院,她被炸得尸骨不存。

    没多久郑正就因为指挥的军队士气低落而被解职,他本人也很坦然地接受了。拿到一笔补偿金后他经人介绍认识了卢荫寰,这才有了郑炫。但是他死的早,在郑炫十岁的时候就因病医治无效而离开了人世。他死后卢荫寰没有再婚过,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所以她年轻时也是受过苦的。

    不知为何,郑炫不太喜欢她,觉得她脸上从来没有笑容,说起话来轻声轻气的,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感觉。有时星期天郑炫在家玩的时间长了一点,她就会说,你爸爸可能在找你吧。即使是个孩子,也能听出她话音里那种恐怖的意思,这让郑炫很不痛快。郑炫觉得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是应该讲礼貌的,不能诅咒一个孩子离开自己的家。他很怀念郑正,郑正跟她就不一样了,他觉得父亲很喜欢自己,每次见了他总要摸摸他的脸,叫他小胖子,他会和他聊聊天,问问他学校里的情况,有时还让他把两手背在后面,挺起肚子学爸爸走路的样子,然后郑正就哈哈大笑,说他学得像极了。事实上卢荫寰作为母亲,对两个孩子还算不错的,能把他们两个拉扯大,本身就很不容易。郑炫和母亲不和,是因为发现父亲去世后,有一位父亲的好友常来他家玩,这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团长,而这位是师长,是郑正的上级,也是军队的主要首长。要是别的叔叔,或者职务比郑正低的男人,来他家做客,刚满十岁的他就会板着脸说,我们不和你玩,你走吧。大人们都有点怕他,觉得他说话有过去郑正那种阴森森的口吻,不太敢来他家玩。但郑炫不敢对师长说这样的话。因为第一次他向师长进行威胁的表达后,立即被人带了出去。至于遭受了什么折磨,没有人知道,他自己也从来不说。但是他再也不敢顶撞师长了。郑炫小时候性格孤僻,很懦弱,郑煌觉得这和母亲肯定是有关系的。

    但是小学校长是郑炫非常崇敬的人。有一件事,郑炫至今想起来还对充满感激。说来有点不好意思,大约在他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段时间,他不知怎么有个坏毛病,爱偷人家东西。其实他家里条件尚好,他想要什么东西只要说出来,母亲一般都会满足他的。可他偏要去偷,大概觉得很好玩,很刺激吧。他偷的也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过是趁别的同学不注意,翻他们的书包,偷里边的一把尺子,一支高级铅笔,或是放在铅笔盒里的一些零钱。有一次他偷了一支钢笔,丢钢笔的同学汇报了老师,因为班上老丢东西,老师也很重视,结果全班在操场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在教室里悄悄地检查了每个学生的书包。下课时他被叫到了办公室,面对着从我他书包里翻出来的那支钢笔,他承认了是自己干的,在老师的盘问下,他还承认了偷过的其他一些东西。但是,当老师要他承认,有个同学带到学校来准备交的一学期学费被人偷了,也是他干的时候,他坚决予以了否认。那的确不是他干的,他自然不会承认。老师说他态度不好,要把这事通知他的家长,还要在全校大会上宣布对他的处分。年幼的他吓坏了,要是母亲知道了这事,还不定要怎么收拾他呢,另外,要是在全校大会上宣布了对他的处分,他还怎么见人啊。当时他真的觉得到了世界末日,真有点不想活了的感觉。放学后,他连家都不想回了,一个人在街上瞎转,郑煌听他说了这事以及将要面临的后果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天黑了,他们才不得不回家。

    郑炫一夜未眠,第二天心惊胆颤地去上学,可出乎他的预料,老师并没有找他,班上的同学——包括那个丢钢笔的同学,也似乎都不知道钢笔是谁偷的,更不知道他以往的劣行,同学们待他一如既往。接下来的几天,老师也没有找他,她仿佛患了健忘症,把这事完全给忘了。一个星期后,校长带话给他,说他想跟郑炫谈谈,让他到他家去一趟。他追问郑煌怎么办,郑煌告诉他坚决不要去,并且说如果校长逼他,那么自己就代替弟弟前往校长家。他始终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天晚上,他们俩回家后,郑煌担心得吃不下饭,就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他一个人在外面转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去找了校长。不知道校长对郑煌做了什么,反正这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郑煌坚决不让弟弟去校长家,想必校长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聪明的郑炫一直没有仔细去思考这里面的问题,反而糊里糊涂地一直崇拜着校长,发家后还把他当作父亲一样的长辈供养。

    他们一家三口一开始一直住在一个叫雍堂厝的地方,小小一个散居点,挤着几十户人家。但是因为都是逃到泰国的难民,大部分人能做到团结一致对外。厝里后来办了一个大院食堂,里面有个退伍的炊事兵,叫饼干,这人脑子有点问题,除了烧饭之外,一有空就爱唱戏。他唱戏不是唱着玩儿的,而是一板一眼很认真地唱,还刻苦地钻研唱腔唱法,唱的时候还必端上架子,台风十足。这饼干大概是觉得当伙夫没什么大出息吧,想靠唱戏唱出点名堂来,真是想好事呢。一个火头军,不老实烧饭,总在那里拿腔拿势地唱样板戏,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他脑子不正常了,都爱逗他取乐儿。有人对他说,他的戏唱得好极了,迟早会被调到宣传队去,演英雄人物,将来会红遍泰国的。他便信以为真,越发地勤学苦练起来,成天躲在食堂的仓库里,疯狂地吊嗓子。有人从彩色画报上剪下了一张某歌舞团某著名女演员的相片,对他说,这个女演员听说了他的事迹,爱上了他,想和他谈对象,特地托人把自己的相片捎来给他,问他愿不愿意?这种荒唐话饼干也相信了,激动得不行,把女演员的相片用镜框镶起来,放在自己的床头,逢人便说自己的对象是曼谷的著名女演员,而且不久就要来这里看他了。那时无论是士兵还是家属,甚至像他们这样的小孩子,见到饼干了都要逗逗他:“饼干叔叔,来给我们表演一段。”一听这话,他会立刻丁字步站定,两手端起架势,唱将起来。有人又对他说,以他现在的唱功,完全可以调到宣传队去了,不应该继续当炊事兵了。宣传队归政治部管,政治部主任也是师长,人家就建议他直接去找师长谈谈,主动申请调到宣传队去。

    按说,一个当兵的要想找师长谈话,那是很不方便的,军队里等级分明,不是想找谁谈话就能谈上的。可这饼干因为是个火头军,有着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只要师长来食堂吃饭,他便有谈话的机会了。食堂分为三个灶:职工灶,军官灶,首长灶。首长灶是只供首长和首长家属吃的。郑炫吃饭的时候,见过好几次,饼干畏畏缩缩地走进首长灶来找师长,别的首长见了他都会跟他开开玩笑:“饼干,最近唱得有没有进步啊?”“饼干,曼谷的对象来了没有?”但是郑炫从没有看见过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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