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陆全全

    第三百六十五章 陆全全 (第2/3页)

得严严的,

    可是,她对乌鸦的叫声过于敏感,总是能被它们吵醒。她的心“突突”地跳着,

    怒火在胸中燃烧,咬牙切齿地,她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可

    还是隔不断那种声音。早知这样,她宁可屋外没有小河,没有树林,没有草坪!

    她很委屈,觉得一个人在外流浪,为什么总要有那么多苦楚。即使几只乌鸦,

    也可以置她于死地。这里是十分宁静的,除了清晨的鸟鸣,没有大城市中那种喧

    嚣。林婉怡不明白,在纽约时,在林金荣那儿,窗后是医院,不时有救护车的“呼

    啸”,走廊里,经常有人高声说笑,隔壁的音乐惊天动地……但她能够睡得死死

    的。也许,枕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和着他的呼吸,心中可以份外踏实许多,沉稳

    许多,少了那么多惊惧?当从恶梦中醒来,惊魂未定,会不由自主地向他怀里依

    去,他仍旧酣睡,手却轻抚着林婉怡的背……这是怎样的一种安全感呢?以前,苒

    青认定自己是个坚强的女人,因为,她已忍受过许多得不到的悲哀。到了美国,

    她才发现,自己是那么软弱无能!

    以前,有人问她:“林婉怡,有没有需要男人的时候?”

    她诚实地说:“有。孤独寂寞的时候,曾盼望会有人相伴。即使不能相知,

    孤灯下,能有双注视自己的眼睛。也许因为我是女人,我的世界只有一半。但是

    没有男人我也能活,我相信,我有足够坚强的神经,承受起生活所强加给我的一

    切不幸。”

    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迫切需要一个男人,一种依靠。许许多多的时候,

    她茫然无助如同等待宰割的羔羊。艰难越多,她越想逃避。她尽量地逃避。她常

    想,如果有个男人在身边,她就可以小鸟般地躲在他臂下。纵然他不是那么强壮

    有力,但就因为他是男人,他得独自去为她抵挡外面的一切。林婉怡曾自认为不是

    个很传统的泰国女人,她曾声言无论在哪一方面,在与男人的对峙中,她决不放

    弃自己的独立性。但在美国,在这个被认为最能给人独立自主权力的国家,她却

    心甘情愿地想放弃自己,只想变成一棵藤蔓,去攀援大树。或许,在国内时,她

    熟稔那种文化,游戈其中,如鱼得水,她熟悉那种人际关系和生活方式,对于所

    有的挫折,她已具备了一定的抵御能力。在这里。除了英文字母,一切几乎是全

    新的,她就象一个被断奶的婴儿,又突然地被扔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必须自

    己寻找食物。这种不适应,深深改变了她原有的人格,她从迷惑焦躁到颓废消沉,

    几乎完全失去了自信。如果有个男人在身边,就会好多了,她常这样想。可她也

    说不清楚应该有个什么样的男人。

    林婉怡认识李保保,是在刚来康奈尔的第一天。李保保去“强森”车站接她,是泰

    国学生联谊会安排的。当时,林婉怡并未记住他,直到一个月联谊会的迎新晚会上,

    她才知道他的名字。那时她刚疯狂地跳完一支曲子。在国内时,她从不进舞场,

    只是无聊了,自己会在房间扭几下。可那天晚上她只想跳,拼命地跳,想在地上

    翻越滚爬,想痛呼乱叫。她闭着眼睛,任心中那种挤压得“咯吱咯吱”响的情绪

    支配着她的手脚。她和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对扭着,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一副放浪

    不羁的样子。音乐一结束,她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一下子摊倒在椅子上。这

    时候,他端两杯饮料走过来,递一杯给林婉怡:“你是个疯狂的女孩,对不对?”

    林婉怡笑笑,不置可否。

    “本还以为你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呢。”他喝了口饮料。

    “为什么?你以前又不认识我,”林婉怡觉得从未见过他。

    “什么!”他大叫,“你不认识我!是谁接你来的?”

    “我实在想不起来,真的,对不起,”林婉怡的确是记不起来,“我只记得是

    个小男孩,我忘了他的名字和长相。”

    那天林婉怡在车站等了好久,后来,那男孩来了。上了车,他说了他的名字,

    又问了林婉怡的。可她过后便忘了。

    “可我记得你,穿红体恤衫,米色短裤,白球鞋,是不是?路上和你说话,

    你只是点头、微笑,进了镇区,你又惊又喜地大叫了一声:‘我的妈呀!这是一

    个童话世界嘛!’当时我就笑了,说:‘林婉怡,过不了两天,你就觉得这是地狱

    了。’记得吗?”

    林婉怡眨着眼睛,一副拼命回想的样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记

    得了,真的。也许,那时刚下飞机才一天,时差还没换过来,脑袋糊里糊涂的,

    象做梦。”林婉怡可怜巴巴地说。

    “好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看来,我还不够吸引人,是不是?”他挥挥手,

    很大度地说,“我叫李保保,以后可不许忘了。”

    “可我明明记得是个小男生啊,”林婉怡很认真地说。

    “你有种什么样的心理?喜欢小看男人?我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一百七,算

    小男生吗?”

    但林婉怡的确记得是个小小的男生。她迷惑不解。

    舞会结束后,李保保送她回家。

    乌鸦在窗外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就象把钝钝的锯子,一下一下地撕拉着她的

    神经。她希望它们全死光。

    “上帝,饶了我吧!”她翻来滚去,头发散乱地堆在枕头上,泪流满面,

    “我要死了。它们要杀死我了。”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林婉怡悲哀地发现,自己是这么无助无能。“没有人来救我,没有,”她很疲

    倦。“谁来救我?”她试着想坐起来,但头很晕,只好再躺下去。

    透过百叶窗,林婉怡知道,太阳已升高了。奇怪,一到了这时候,乌鸦也不再

    叫。昨天下午,在校园的草坪上,林婉怡看到两只乌鸦定定地站在那里,头都抬得

    高高的,望向西方。漆黑的羽毛,很有种神秘、凝重的味道。就因为有这种黑色,

    林婉怡不明白它们怎么会有那样的声音!她觉得它们应是最沉默的。

    “郎之嵩,原谅我,”她迷迷糊糊睡去,却也听见其他人都起床了。“我没有

    办法。”一想到郎之嵩,想到他那双诚实关注的眼睛,想到他的期望,林婉怡就觉得

    好惭愧,好内疚,就觉心里沉沉的。尽管她可能从没爱过他,他的爱也不是她希

    望的样子,但他的确是为她好,希望她好的。

    可有时她真想堕落。放弃一切,四处流浪。也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

    只要堕落--不再梦想,不再追求,不再抓住那种欲求不得的悲哀不放。彻彻底

    底地,在心内,在身外,将自己完全地放逐。

    她知道她会深深地伤害郎之嵩,虽然她的心里是那样地不情愿!

    林婉怡忍受不了孤独,更抵御不了寂寞。在她的天性里,一直有种想拼命摆脱

    孤独寂寞的愿望。她一直在努力地逃避,可是,孤独寂寞就如她的影子一般死死

    地缠住她不放。有时,她想,孤独和寂寞也许是她的命运,自从她诞生,就是她

    的生命所在。孤独寂寞时……孤独寂寞的时候她会疯狂,她只想,只想……杀死

    自己--切开手腕。这是她所想出来的唯一能逃避孤独寂寞的办法。

    午夜后,她给郎之嵩写了封信,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冥想。也许,有那么一天,

    所有有过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对她来说,世界依然是浑浑沌沌的一片,一切都

    可以从头开始,从头学起?现在我还活着,我还得活,可是,为谁,为什么?无

    论什么事情,林婉怡总想有个答案,否则,仿佛什么都没有了意义。她的头脑从未

    停止过思考,她总在想一些别人看来太无聊、太无用的问题。她没有办法克制自

    己。从她的内心,她真希望脑子有一天会是一片空白。

    就在她恍恍惚惚要睡去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是李保保。

    “林婉怡,你睡了吗?”他的声音很关切。

    “你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来?”林婉怡有些恼怒,因她刚有睡意,这样一被惊

    醒,又很难入睡了。

    “你过得好吗?”李保保并不在意。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林婉怡声音怪怪的,她觉得想哭,她最怕别人问

    “你过得好不好?”

    “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李保保叹口气,“你也太……林婉怡,你为什么不能使

    自己快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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