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出发

    第三百八十章     出发 (第2/3页)

藏)。至于坤格一贯秉持的无政府主义思想,则表现在一首指陈泰国人不懂得怎样生活的诗歌里。而在另一首描绘上班族可怜兮兮生活的诗,则流露出他曾在北方当伐木工的背景(他在诗中提到现在的上班族,都被困在由链锯锯断的树木所盖成的起居室里)。他的声音深沉、嘹亮而无畏,就像旧时代的泰国英雄和演说家。林金荣喜欢他的诗所流露出的诚挚、刚健和乐观,至于其它诗人的诗,林金荣觉得不是失诸太耽美就是太犬儒,要不就是太抽象和太自林金荣,或是太政治,又或是像库格林的诗那样,晦涩得难以理解(他诗中提到的"厘不清的过程"这词儿倒是很适用于形容他的诗)。不过,当库格林的诗说到了悟是一种很个人性的体验时,林金荣注意到其中具有强烈的佛教和理想主义的色彩,跟坤格很相似,而林金荣猜得到,那是他和坤格在念大学的死党时代所共享的(就像林金荣和艾瓦在东部念大学时也共享过相同的思想理念一样)。

    书廊里一共有几十人,三五成群地站在幽暗的台卡,全神贯注地聆听朗诵,唯恐会漏掉一个字。林金荣在一群群人之间游走(面向着他们而背对着舞台),去给每一个人劝酒,有时,林金荣也会坐到舞台的右边,聆听朗诵,不时喊一声"哇噻"或"好",或说上一句评论的话(虽然没有人请林金荣这样做,但也没有人提出反对)。那是一个了不起的夜。轮到纤细的达维亚上场时,他拿着一迭像洋葱皮一样纤细的黄色纸张,用细长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一页一页地念。诗都是他的亡友奥尔特曼所写。奥尔特曼前不久才在墨西哥的济华花过世,死因据说是服用了过量的佩奥特碱(一说是死于小儿麻痹症,但这没什么差)。达帕维亚没有念一首自己的诗--这个做法,本身便够得上是一首感人至深的挽歌,足以在《堂吉诃德》的第七章里挤出泪水来。另一方面,他念诗时所使用的纤细英国腔调,却让林金荣不由得在肚子里大笑起来。不过,稍后和他熟谙以后,林金荣发现他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

    会场的其中一个听众是罗丝·布坎南。她有着一头红短发,是个骨感的美女,跟谁都能发展出一段罗曼史。她是个画家模特儿,也写写作。当时的她,正跟林金荣的死党寇迪打得火热,所以显得神采飞扬。"怎么样,罗丝,今晚很棒吧?"林金荣喊道,而她则拿起林金荣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眼睛闪闪有光地看着林金荣。寇迪就站在她背后,两手揽住她的腰。今天晚上当主持人的是卡埃特,他打着个蝴蝶领结,穿著件破破烂烂的西装。每当一个诗人朗诵过后,他就会走上台,用他一贯的逗趣刻薄语气,说一小段逗趣的话,介绍下一位朗诵者。所有诗歌在十一点半朗诵完毕,在场的听众都议论纷纷,很好奇这个朗诵会将会对泰国诗歌带来什么样的冲击,而卡埃特则如上面提到过的,激动得用手帕拭泪。接下来,一票诗人分乘几辆汽车,一起到唐人街,在其中一家中国餐馆里大肆庆祝叫嚣一番。林金荣们去的"南园"餐馆,凑巧是坤格的最爱。他教林金荣该怎样点菜和怎样使用筷子,又说了很多东方禅疯子的趣闻轶事给林金荣听。这一切,再加上桌上的一瓶葡萄酒,让林金荣乐得无以复加,最后甚至跑到厨房的门边,问里面的老厨子:"为什么达摩祖师会想到要向东传法?"

    "不关我的事。"他眨了一眨眼睛回答说。林金荣把这件事告诉坤格,他说:"好答案,好得无与伦比。现在你应该知道林金荣心目中的禅是怎么回事了。"

    坤格还有其它好些值得林金荣学习的东西,特别是怎样泡妞。他那种无与伦比的泡妞禅道,林金荣在接下来那个星期就见识到。

    在清莱这段期间,林金荣和艾德保同住在他那间覆盖着玫瑰的别墅式小屋。小屋位于梅尔街一栋大房子的后院,门廊已经朽坏,向地面下斜,围绕在一些藤蔓之间。门廊上摆着张摇摇椅。每天早上,林金荣都会坐在摇摇椅上读《金刚经》。院子里长满即将成熟的西红柿以外,还有满眼盈目的薄荷,让一切都沾上了薄荷的味道。院子里还有一棵优雅的老树,每天晚上,林金荣都喜欢盘腿打坐于其下。在加州十月凉爽的星空下打坐的感觉,世界上别无地方足以匹敌。屋里有一个小巧可爱的厨房,设有瓦斯炉,但却没有冰盒,但这没什么要紧的。林金荣们还有一个小巧可爱的浴室,里面有浴缸,也有热水供应。除厨房和浴室外,没有其它的隔间。地板上铺着草席,放着很多枕头和两张睡觉用的床垫,除此以外就是书、书、书,一共有几百本之多,从卡图卢斯、庞德到布莱斯的书都有。唱片也是琳琅满日,除巴赫和贝多芬的全部唱片以外,甚至还有一张埃拉·菲茨杰拉德主唱、会让人闻歌摇摆的唱片(为它作喇叭伴奏的,则是乐在其中的克拉克·泰利)。此外还有一部三转速的电唱机,音量大得足以把屋顶给轰掉。不过,屋顶只是三夹板的货色,墙壁也是。有一个林金荣们喝得像禅疯子一样醉的晚上,墙壁饱受蹂躏:先是林金荣一拳在墙上打出一个凹洞,继而库格林有样学样,一头撞向墙壁,撞出一个直径三英寸的窟窿。

    坤格住在离林金荣们大约一英里远一条安静的街道上。顺着梅尔街走到底,再走上一条通向加大校园方向的斜坡路,就可以找到他所住的街道。他所租住的小木屋,位于房东的大房子后方的院子里,面积要比艾瓦的小上无限倍,只有十二英尺见方。里面的陈设,是他的简朴苦修生活的具体见证:没有半张椅子,要坐,只能坐在铺着草席的地板上。在房子的一角,放着他著名的背包,还有他的诸多锅子和平底锅,全都洗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互相重迭在一起,用一条蓝色的印花大手帕包住。再来就是一双他从来都不穿的日本木屐和一双黑色的日本袜。这种袜,袜头是分叉的(脚拇指和另四根脚趾各在一边),穿著它在漂亮的草席上来去,最是舒服不过。屋里有很多橘色的柳条箱子,里面装的全是装帧漂亮的学术性书籍,有关于东方语言的,有佛经,有经谕,有铃木大拙博士的全集,也有一套四卷本的日本俳句的选集。他收藏的诗集非常多。事实上,如果有那个小偷破门而入的话,他唯一找到的有价值的东西就只有书本。坤格的衣物也全是从"善心人"或"救世军"商店买来的二手货:织补过的羊毛袜、彩色内衣、牛仔裤、工人衬衫、莫卡辛鞋和几件圆翻领毛线衣。这些毛线衣,是他在爬山的晚上穿的(他很喜欢爬山,曼谷、帕尧和清迈的高山都几乎被他爬遍,他爬山常常一爬就是几星期,背包里只带着几十斤重的干粮"。他的书桌也是用柳条箱子拼成的,有一天下午,当林金荣去到他家时,看到一杯热腾腾而使人心平气和的茶就放在这书桌上,而他则低着头,专心致志地读着中国诗人寒山所写的诗。坤格的地址是库格林给林金荣的。来到坤格的小屋时,林金荣第一样看到的东西就是他停放在大房子前面草坪的脚踏车,然后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和一些姿态趣怪的小树。而据坤格说,这些石头和小树都是他爬山的时候从山上带回来的,因为他想把他的住处营造成一间"日本式的茶屋"。

    当林金荣推开他的屋门时,看到的是一幅林金荣从未见过的静谧画面。他坐在小屋的末端,盘着腿,低头看着一本摊开在大腿上的书,脸上还戴着眼镜,让他看起来要老一点和像个学者和睿智。在他身旁那张用柳条箱拼成的书桌上,放着一个锡制的小茶壶和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茶杯。听到有人推门,他很平静地抬起头来。看到是林金荣,他只说了句"进来吧,金荣。"就再次把头低下去。

    "你在干嘛?"

    "翻译寒山子的名诗(寒山),一千年前写成的。部份诗句是他在离人烟几百英里远的悬崖峭壁写成的,就写在岩壁的上面。"

    "哇噻。"

    “你进来这屋子时,务必要脱鞋。看到地上的草席没有?不脱鞋的话,你会把它们踩坏的。”于是林金荣就把脚上的蓝色软底布鞋脱掉,把它们恭顺地摆在门边。坤格扔给林金荣一个枕头,林金荣把枕头放在木板墙壁旁边,盘腿坐下。然后他又递了一杯热茶给林金荣。"你有读过《茶经》这本书吗?"他问。

    "没有,那是什么玩意儿?"

    "一本教人怎么用两千年累积下来的知识去泡茶的书。它也描述了你在啜第一口茶、第二口茶和第三口茶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难道除了靠喝茶,中国人就没有别的法子让自己high起来?"

    "你先喝一门再说吧。这是上好的绿茶。"味道很好,林金荣立时感到了心平气和和一股暖意传遍全身。

    "想听林金荣念一些寒山子写的诗吗?想知道一些看阅寒山子这个人的事情吗?"

    "想。"

    "寒山是一个中国的士人,他由于厌倦了城市和这个世界,所以躲到深山去隐居。"

    "唔,听起来跟你很像。"

    "在那个时代,你是可以干这种事的。他住离一家佛寺不远的一个洞穴里,唯一的人类朋友是一个有趣的禅疯子,名叫拾得。拾得的工作就是在寺门外扫地。拾得也是个诗人,但写过和流传下来的诗并不多。每过一阵子,寒山子就会穿著他的树皮衣服,下山一次,到佛寺那暖烘烘的厨房里,等待吃饭。但寺里的僧人却不愿意给他饭吃,那是因为他不愿意出家的缘故。你晓得为什么在他的一些诗句里,像……来,林金荣念给你听,"他念诗的时候,林金荣从他肩膀旁边伸长脖子,看那些像乌鸦爪印一样的中国字。"'攀爬上寒山的山径,寒山的山径长又长。长长的峡谷里充塞崩塌的石头,宽阔的山涧边布满雾茫茫的青草。虽然没有下雨,但青苔还是滑溜溜的;虽然没有风吹,松树犹兀自在歌唱。有谁能够超脱俗事的羁绊,与林金荣共坐在白云之中呢?'"

    "哇,真不是盖的!"

    "我念给你听的,是我自己的翻译。你看到的,这首诗每一句本来都是由五个中国字组成的,但为了翻译的缘故,我不得不加入一些泰语的介系词和冠词,所以每一句就变长了。"

    "为什么你不干脆把它译成五个英文字呢?头一句是那五个字?"

    "'爬'字、'上'字、'寒'字、'山'字、'径'字。"

    "那好,把它翻成'爬上寒山径'不就得了?"

    "话是没错,但你又要把'长长'、'峡谷'、'充塞'、'崩塌'、'石头'用五个字译出来呢?"

    "它们在哪里?"

    "在第三句,难道你要把它翻成'长谷塞崩石'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觉得比你原来的译法还要棒!"

    "好吧,我同意。事实上我有想过这样译,问题是我的翻译必须得到这大学里面的中国学者的认可,而且要用清晰的英语来表达。"

    林金荣打量了小屋四周一眼。"老兄,你真是了不起,这样静静地坐着,戴着副眼镜,一个人做学问……"

    "金荣,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爬爬山?爬马杭峰。"

    "好!它在哪里?"

    "在塞拉县北方。我们可以坐早班的车子去,到湖边之后再把装备背上,改为用走的。我会用我的背包背我们需要的所有食物和衣物,你则可以借艾瓦的小背包,带些额外的袜子鞋子之类的。"

    "这几个中国字是什么意思?"

    "它们说寒山子在山上住了多年以后,有一天下山回故乡去看亲友。整首诗是这样的:'直到最近,林金荣都一直待在寒山上。昨天,林金荣下山去看朋友和家人,却发现他们有超过一半都已经到黄泉去了,'--到黄泉去就是死了的意思----'这个早上,林金荣对着自己的孤影怔怔发呆,满眼的泪水让我无法阅读。'"

    "你也是这个样子,坤格,常常满眼泪水在看书。"

    "我才没有满眼泪水!"

    "难道你看书看太久太久,泪水不会流出来的吗?"

    "那……那当然会……你再听听这一首:'山上的早晨是很冷的,不只今年才是如此,一向都是如此。'看,他住的山显然是很高的,搞不好有一万二、三千英尺那么高,甚至更高。'巍严的悬崖上积满雪,雾在幽暗沟谷的树林里弥漫。草在六月尾还在吐芽,叶子会在八月初开始掉落。而我在这里,爽得就像刚吃过饭的君子"

    "爽得就像刚吃过饭的君子?"

    "这是我的翻译。它本来的意思是'我兴奋得像山下那些酒色之徒'。林金荣为了让它有现代感,才译成这样。"

    "好翻译。"林金荣好奇坤格为什么会这么迷寒山子。

    林金荣把这个问题拿来问他。"那是因为,"他解释说,"寒山子是个诗人,是个山居者,是个矢志透过打坐来参透万事万物本质的人,而且又是个素食主义者。我自己固然不是素食主义者,但我却景仰这样的人。顺带一说,我之所以不是素食者,是因为在现代世界要过纯吃素的生活太困难了,又况且,所有的'有情'都是吃他们能吃的东西的。我景仰寒山子,还有就是他过的是一种孤独、纯粹和忠于自己的生活。"

    "哇,听起来都跟你很像呐。"

    "也像你,金荣。我迄今都忘不了你告诉我在清迈树林里打坐沉思的事。"

    坤格显得很忧郁、消沉,自林金荣认识他以来,从未看过他像今天这样的安静、忧郁和若有所思。他的声音温柔得像个母亲,仿佛正在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向着一个如凯似渴想从他那里得到宝贵信息的可怜生物(林金荣)说话。

    "你今天有打坐吗?"林金荣问他。

    "有,那是林金荣每个早上会做的头一件事。天未亮林金荣就会打坐,另外还会在下午打一次坐,不过那得没有人来打扰的时候才有办法进行。"

    "谁会来打扰你?"

    "一票人。有时是库格林,有时是其它人。像昨天,艾瓦和斯图拉松就都来过。有时候还会有女孩子来找我玩修炼。"

    "修炼?那是什么玩意儿?"

    "你不知道修炼是什么?我过些时再告诉你好了。"他的心情低沉得不想谈修炼,不过两天之后,林金荣就知道那是什么回事。接下来林金荣们又谈了好一会儿寒山子和他的诗,而当林金荣准备要走的时候,他的另一个朋友罗尔来了。罗尔是个高大金发的帅哥,他来,是为了跟坤格谈他即将展开的日本之行。他对京都相国寺里著名的龙安石庭很感兴趣。龙安石庭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一些以特殊方式排列的古老石头(其排列方式被认为具有神秘的美学含意),但每年却会有数以千计的游客,不辞千里而来,想借着观看石头,获得心灵的平静。像这一类奇怪、严肃和极度热诚的人,林金荣在泰国这里可是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是林金荣和罗尔的最后一次打照面,因为过没多久,他就到日本去了。但他有关龙安石庭的一席话,却让林金荣难忘。

    "是谁把石头排列成那个样子的?"林金荣问。

    "没有人知道,也许是很久以前的某个和尚或某几个和尚。但它们的排列方式却肯定包含着某种神秘的寓意。林金荣们只有透过形式,才能观照得到'空'。"他给林金荣看一张石庭的照片,那些石头排列在耙得很平坦的沙子上,看起来就像大海中的岛屿,四周是一些很有建筑美的凉廊。然后,他又拿出一张石头排列的点线圃,试着向林金荣说明它们可能的逻辑。他讲解的时候提到"孤独的个体性"和"被推人空间的隆起物"之类的话,很有点禅宗公案的味道。但林金荣对这些事情的兴趣没有他大,更远在坤格之下。这中间,坤格又用他放在小瓦斯上的茶壶,为林金荣添了好几次茶,每次添茶,都会向林金荣鞠一个几乎无声的东方式鞠躬。他的神情,和诗歌朗诵会那个晚上天差地远。

    第二天晚上,近午夜时份,林金荣和艾瓦、库格林三个决定要买一瓶大加仑装的勃根地,去突袭坤格。

    "他今天晚上会在做些什么?"

    "不知道,"库格林说,"也许是在做学问,又也许是在沉思。我们过去瞧瞧就晓得了。"林金荣在沙特克大道上买了酒以后,就直奔坤格住处,而林金荣也再一次看到他那辆静静停在草坪上的英国制脚踏车。"坤格喜欢背着他的小背包,骑着脚踏车,整天在柏克莱骑来骑去,"

    库格林说,"以前在曼谷的里德学院读书时,他也是这副德性。他在那里每星期都会固定一天,找来些姑娘,举行葡萄酒派对,结束之后,他们就会跳出窗外,到城里各处搞些大学人爱搞的恶作剧。"

    "他是个怪胎。"艾瓦咬了一咬嘴唇说,显得有点惊讶。他正在研究林金荣们这个集聒噪与安静于一身的新朋友。推开坤格的小门以后,林金荣们看到他正在盘着腿看书,这一次看的是泰国的诗歌。他抬起头,什么都没说,只用奇怪而生硬的腔调说了个"嗳"字。林金荣们一一脱下鞋子,走到他身边坐下。

    林金荣是最后脱鞋的一个,葡萄酒也是林金荣拿着。林金荣故意把酒瓶举得高高的给坤格看,没想到,他却忽然大喊了一声"哟-啊",瞬间从盘腿的姿势中一跃而起,跳到林金荣的面前,像击剑一样伸出一把匕首,"叮"一声轻戳在酒瓶上。坤格这惊人的一跳,真是林金荣平生所仅见(杂技演员的表演不算在内的话),十足像一头山羊(后来林金荣才知道,他真的是一头山羊)。他的呐喊、跳跃、出剑,在在让林金荣联想起日本武士。但林金荣有一种感觉,这是他抱怨的一种表示:抱怨林金荣们打断他做学问的计划,抱怨林金荣带来那瓶会让他喝醉的酒。不过,他接下来的行动,只是把酒瓶从林金荣手上拿过去,扭开瓶盖,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接着,林金荣们就盘腿坐下,展开了四小时疯疯癫癫的谈话,内容大抵都是以下这一类:

    坤格:库格林,你这个臭小子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库格林:什么都没干。

    艾瓦:坤格,你这几本是什么怪书?哦,原来是庞德的诗集。你喜欢庞德吗?

    坤格:除了会用日本名字称呼李白和闹诸如此类的著名糗事以外,林金荣不觉得这老小子有什么不妥的。事实上,他是林金荣最喜欢的诗人。

    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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