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山旅

    第三百八十一章      山旅 (第2/3页)

    “小鹿儿,不要害怕,我们不会开枪射你的。”

    坤格是在林金荣的坚持下才同意停车到酒吧去小酌一番的。

    “在这种寒冷的山乡,还有什么比一杯浓稠而温暖的红波特酒更能滋润灵魂的呢?”

    "好吧,雷蒙,”坤格说,“虽然林金荣不认为登山时应该喝酒。”

    “喝两杯又死不了人。”

    “好吧,但你可别把我们这星期六要买干粮用的钱,全喝到肚子里去了。"

    "这是我的人生写照,有时候富,有时候穷,又以穷的时候居多,而且是穷到见底。"

    他们走入酒吧,里面装潢得就像一间瑞士农舍,挂着一些麋的头,座椅上也装饰着鹿的图案。酒吧里的人群本身就是狩猎季节的一幅活广告。他们点了波特酒。虽然在嗜饮威士忌的猎人之乡点波特酒不可谓不奇怪,但酒保并没有说什么,只拿来一瓶“基督徒弟兄牌”波特酒,为林金荣和坤格各倒了一杯(莫利是滴酒不沾的人)。喝了以后,林金荣和坤格都感到心情畅快。

    "唉,"被酒精加温过的坤格叹了一口气,“我打算最近回泰北去一趟,到那些云雾缭绕的山脉走走,看看我那些刻薄的知识分子朋友和伐木工醉鬼朋友。金荣,你真的应该去那里走走的,不管是跟我一道去,还是一个人。如果你没有去过那里,等于是没有活过。接着我就要到日本,走遍所有大小山脉,把所有隐藏着的古代小佛寺给找出来。我还要找出那些一百零九岁的老和尚,他们平常都是住在小茅庐里,面对着观音像打坐,而由于进入的冥想状态太深,他们每次打坐完走出屋外,看到什么会动的东西都会哈哈大笑。我是喜欢日本,但并不表示林金荣不爱泰国。不过,我却痛恨这里这些该死的猎人,他们唯一渴望的,就是举枪瞄准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有情’,把它谋杀。他们不知道,他们每杀死一样有生命的东西,就得接受轮回的大恐怖一千次。”

    “听到没,莫利,亨利,你有什么感想?”

    “我对佛教的兴趣就仅止于他们画的一些画。另外,我必须要承认,卡埃特写的一些登山诗里包含了佛教成分,但我对信仰的部份却没有多大兴趣。”佛教还是回教还是基督教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差。“我是超然的。”他又笑得很开心地补充了一句。坤格听了马上喊道:

    “超然就是佛教的精神所在!”

    “啊,是这样吗?波特酒会让你吃过的优酪乳跟着汗一起被排出来的。老实说,这酒吧有一点点让我失望,因为它只卖‘基督徒兄弟牌’的葡萄酒,而没有卖‘奉笃会牌’或‘特拉帕苦修会牌’的圣水。对了,坤格,如果你有朝一日要到办公室上班,我建议你去买一套‘布洛克兄弟牌’的西装穿,因为……”(这时有几个女孩子走进了酒吧)“年轻的猎人……这一定就是婴儿房为什么会全年开放的原因。”

    酒吧里的猎人因为不喜欢他们三个人自成一国谈些悄悄话,便纷纷凑过来,要跟他们攀谈,这让他们听了一大堆有关猎鹿的话题,诸如在哪那里可以找得到鹿或猎鹿时该注意些什么之类的。不过,一等他们知道他们原来是来登山而不是来杀生,无不一脸愕然,把他们看成无可救药的怪胎,掉头走开。林金荣和坤格各喝了两杯葡萄酒之后,就回到车上去,继续前进。地势愈来愈高,空气也愈来愈冷,最后,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有监于离布里奇波特还有一段远路,他们决定便决定就此打住,在树林里夜宿一宵。

    “我们等破晓再出发吧,到时,我们会有这个当早餐。”说着,坤格举起了他在离家前最后一分钟才决定要扔到袋子里去的面包和乳酪。“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把保加麦和其它的好料留待后天当早餐。”莫利把车开入了一条小路,停在一片极广袤的天然林场的一片空地上。树林主要由冷杉和黄松构成,其中一些树木高达一百英尺。这是一个极度宁静和布满月光的国度,地上结着霜,除了偶尔从灌木丛里传来的踢踏声外,万籁俱静(声音说不定是一只正在偷听林金荣们说话的兔子发出的)。林金荣拿出睡袋,铺开,脱掉鞋子,然后把穿著袜子的脚伸入睡袋里。林金荣左右看了看那些高大的树木一眼,满怀感激地想:“啊,这样美好的一个夜,将会带给我何等甜美的睡眠啊,这样宁静的一个无何有之乡,将会带给我多少的领悟啊。”但就在这个时候,坤格却从车上向林金荣喊道:“坏了,莫利先生忘了带他的睡袋了!”

    “什么?……那可好,现在要怎么办呢?"

    他们商量了一阵,一面说话一面用手电筒在结霜的地上照来照去。然后,坤格走过来对林金荣说:“为今之计只有把两个睡袋打开,连在一块,供林金荣们三个人当毯子盖。不过那会有点冷就是。”

    “什么?寒气会从我们的屁股四周渗进来的!”

    “没法子,总不能让亨利睡在车上。车子没有暖气,他会被冻死的。”

    “我才刚准备好要享受一个好觉。”林金荣嘀咕着从睡袋里爬起来,重新穿上鞋子。没多久,坤格就把两件尼龙披风在地上铺开和把两个睡袋连在一块,并随即躺了下来睡觉。经掷铜板决定,睡中间的人是林金荣。温度现在已降至冰点以下,星星冷冰冰地一闪一闪,仿佛是在窃笑。林金荣躺下以后,听见神经病莫利在吹他那个今晚不可能派得上用场的充气床垫。而等他吹好,就开始在睡袋下面翻来复去和唉声叹气。坤格已在打呼,一点都没有受影响。最后,莫利因为睡不着,爬起来跑到车里去坐,大概是对自己说他那些疯言疯语。这让林金荣得以睡了一下子。不过,几分钟后,他就因为冷得受不了而跑了回来。躺下以后,又开始翻来复去,而且每过一会儿就诅咒一声或叹一口气。好个疯莫利!而这只是他将要给林金荣们捅的漏子的第一个呢。古往今来忘了带睡袋的登山者,大概就只有他一个。“耶稣基督,”林金荣在心里叫苦连天,“为什么他就不能把他的宝贝充气床垫忘了,好好睡觉呢。”

    从他们到他家眼他会合那一刻起,莫利就不时会突然进出一声吆喊。他吆喊的虽然只是一声简单的"哈呢啊噜噜",但却总是在最匪夷所思的时间和不合时宜的环境下发出。当他那些泰国和德国朋友在场的时候,他就这样干过好几次,开车的一路上也是如此。后来他们下车要到酒吧去的时候,他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声"哈呢啊噜噜"。现在坤格已经醒来了,他看见已经天亮,就从睡袋里爬起来,跑去收集了一些柴枝,生了一个小火。莫利跟着也起来了,打了个呵欠以后,就是一声"哈呢啊噜噜",回响从远方的溪谷回传回来。林金荣跟着也爬了起来。温度实在太低了,以至他们除了抱紧身体以外,唯一能做的就是跳上跳下和拍拉手臂,就像当日林金荣和菩萨乞丐在火车上所干的那样。不过,没多久坤格就找来了更多的圆木头,让火变旺变大,最后甚至热得他们必须转过身去背对营火。好一个漂亮的清晨,像混沌初开的红色阳光,从山峦的另一边,穿过冷冰冰的树木,斜照而下,宛如射入像大教堂里的光线。雾则升向太阳,原来那条的溪水,水面大部分都已经结冰,只剩下多处的水池,真是个再适合钓鱼不过的地方。没多久,就连林金荣也喊起了"哈呢啊噜噜"来。坤格再去捡柴枝,这一次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于是莫利就用"哈呢啊噜噜"喊他,但坤格只是响应了一声简单的"呜呃"。回来后他告诉林金荣,"呜呃"是印度人在山里的互相呼应的方式,听起来更优美。于是林金荣也改口喊起了"呜呃"来。

    重新启程后,他们在车里吃面包和乳酪。早上的莫利和晚上的莫利并没有任何的分别,唯一的不同是,他的声音点微微的粗砺和热切,就像个早起而急于要迎接新一天到来的人。太阳未几就变大变暖。黑面包是辛恩·莫纳汉的太太做的,他在科尔特马有一间空置的小屋,欢迎他们随时去住,房租全免。乳酪是味道很强的切德奶酪。这样的早餐虽然是不错,却不能满足林金荣。林金荣渴望能吃到一顿热腾腾的家常早餐,只是四望都没有房屋或人家。然而,打一条桥上经过一条小溪之后,路旁却突然出现了一家山中小店。它的烟囱上冒着轻烟,橱窗上有霓红招牌,还贴着一张海报,表示里面有卖薄烤饼和热咖啡。

    "我们进去吧,要爬一整天的山,林金荣们得先补充点能量。"

    没有人反对,所以他们就走了进去,找了个高背椅座位坐下。为他们点餐的是个亲切的妇人,她有着乡下人那种开朗和多话个性。"嗯,你们几个小伙子是要去打猎的对吗?"

    "不是,"坤格回答说,"我们是要去爬马杭峰。"

    "马杭峰?给我一万铢我都不干!"

    在等早餐送上来的中间,林金荣到店后面的木头小屋上了个厕所,上完后扭开水笼头,把流出来的水泼在脸上。水冷冽而怡人,让林金荣的脸感到刺激绷紧。林金荣喝了几口,感觉像是有液体冰雪进入他的胃里,停留在那里。狗儿们在从百英尺高的冷杉和黄松枝头上筛下来的金红色阳光中吠叫。一些白雪覆盖的山峰在远处闪耀,它们其中之一就是马杭峰。回到快餐店以后,薄烤饼已经煎好了,冒着腾腾热气。林金荣浇上糖浆和涂上三小块的牛油以后,就和着热咖啡,咕噜噜地吃将起来。坤格与莫利也是如法炮制。有一阵子,他们谁也没说话。等他们把所有食物都冲到肚子去之后,就看到一群穿著猎靴与羊毛衬衫的猎人走进来。他们没有一个是醉醺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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