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国危机

    第二章 帝国危机 (第2/3页)

---晋后宫+晋动物研究所。

    皇帝如此,西晋的官僚队伍也淫字当头、不甘落后,纷纷向荒淫奢侈的皇帝学习。太尉何曾一日餐费至少要花费一万钱,还抱怨真真不让吃饭了。

    而以当时的购买力,一万钱大约相当于一千个平民百姓一个月的伙食费。

    司马炎每次举办宫廷盛宴,请大臣们打牙祭,何曾都不食用御厨们烹制的饭,认为不如自己家做的。司马炎也不恼怒,特许他自带酒水菜肴。这点,倒是比当下某些酒店格局大多了。

    何曾的儿子何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每日的伙食费是其父的两倍!至于石崇与司马炎舅舅王恺斗富的故事,在中国已家喻户晓,不再提。

    三、西晋帝国始终代表了浮华萎靡文化的至高水平

    1.二混子躺平哲学的抬头

    东汉末年到西晋这几十年,人们突然发现,周围人的思想和言行突然就不一样了,也就是,中国主体文化思想突然发生了一场划时代的巨变。

    之前大家都信奉什么?

    公元前134年,儒家的董仲舒向西汉朝廷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汉武帝刘彻考虑后,认为此时的儒家学说已非春秋战国时期儒家思想的原貌。而是吸收了道家、法家、阴阳五行家的一些思想,是一种与时俱进的新思想,它神化了专制王权,利于维护封建统治秩序,于是下诏准许。

    自此,儒术完全成为封建王朝的统治思想,而道家等诸子百家学说则在政治上遭到贬黜。此后汉朝士人,皆以尽忠于皇帝、朝廷为理想品格。而到东汉末年,一个鸿儒的死,却直接导致了儒学的衰败,甚至可以说是衰亡。

    此人叫杨震,东汉汉安帝时的司徒、太尉,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东南)人。弘农华阴杨氏,也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豪门大家之一。说起杨震的祖上,则不得不提到西楚霸王项羽。

    《史记》记载:当年“汉太祖高皇帝”(司马迁称其为“汉高祖”不当,真正的“汉高祖”另有其人,后文有解释)刘邦,派千余人马追项羽至乌江岸边,堂堂西楚霸王,如今身边只剩28骑追随。项羽为证明是天亡他而非战之过,就把28骑分为四队,与汉追兵做了个PK演示。

    项羽自己挺戟连挑几员汉将。此时,汉军中一个小军官郎中骑都尉,想从后面偷袭。

    郎中骑都尉是个什么样的官呢?其具体职责就是管理宫廷车骑门户和宫中夜间安全,说通俗点就是皇宫的物业管理经理,或者说是保安队长。

    保安干个维持售楼处秩序、保护沙盘、殴打上访百姓之类的活儿还行,而想干取西楚霸王首级的活儿,难度就大了些。

    果然,项羽回头嗷的一嗓子,此保安就吓丢了魂(人马惧惊),向后退去数里。

    项羽突围到乌江边时,因无颜渡江见江东父老而自戕。追过来的汉军,争相上前抢夺项羽的尸体,都想取得物证,回去立功。

    由于人多尸少(就一个),五个带队军官便将项羽肢解,每人分了一块。那个被项羽喝退的皇宫保安队长就是五人之一,拿到了西楚霸王的半块屁股带大腿。回到汉营后,刘邦说五人追杀项羽有功,各自封侯。

    这五个人运气实在好,其实是人家老项自己抹的脖子,他们只不过是干了个分尸的活,却碰到了个大方的老板刘邦,就都给封侯了。再看看西汉初期元老群的出身:萧何、曹参是基层股级干部,陈平是布衣,周勃是个编织养蚕器具的,偶尔在别人丧礼上当个吹箫演奏家挣个三瓜俩枣的,樊哙是个杀狗的,灌婴是个卖丝的小商贩,最后全部封侯拜相。也难怪刘邦脸皮厚过城墙,胆子大到吞天,号称流氓皇帝,可还是有一帮子人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因为,他舍得。

    建议“舍得酒业”用刘邦来做形象代言人。相比之下,英明神武的西汉飞将军李广碰上了小气的汉武帝,只落得了个“李广难封”的哀叹。

    这说明,干工作:一是干得再多再苦也没用,得专拣有亮点的干才行。二是跟对人,跟着苍蝇找厕所,跟着蜜蜂找花朵,跟着千万赚百万,跟着乞丐学要饭。跟就跟有利益时能为你力争、关键时刻舍得给你的人。石子是废物、砂子是废物、水泥也是废物烧出来的,但混在一起就是精品混凝土,可见废不废物不重要,跟谁混很重要。

    这个干了亮点工作、跟对了混的老板的保安队长叫杨喜,杨队长以半块屁股带大腿获封赤泉侯,封地在今河南省南阳一带,也许这就是“抱大腿”的来历吧。

    杨喜的三世孙,是西汉宰相杨敞,杨敞的夫人,是大名鼎鼎的“太史公”司马迁的女儿。当然,这个女儿,是太史公未被汉武帝割掉男人身上最重要的那块肉之前生的。

    杨震,就是杨喜的八世孙。弘农华阴杨氏此后一直是名门望族,后世最有名的男人叫杨坚,隋文帝。最有名的女人,则是武杨氏。武杨氏成名倒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她的女儿--武曌,没错,就是则天大圣皇帝,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正宗的女皇帝。

    再说杨震之死对儒学衰败的影响。

    东汉末年,外戚宦官专权,深受儒学忠君爱国思想影响的士人们痛心疾首,纷纷进谏,上书陈词,然而都遭受打击。

    汉安帝宠信其奶妈王圣,王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骄横放纵,女儿伯荣也经常出入禁宫,卖官鬻爵。

    司徒杨震一代鸿儒,儒生忠君爱国的劲头一上来,数次上疏要求维护朝纲,均未能奏效。反而由此遭受奸佞陷害,被遣归乡里,在半路又被逼服毒自杀。

    奸佞们在陕县截住了杨震的灵车,不准运回本籍,并将灵枢露停道旁,一任日晒雨淋。

    杨震的几个儿子也遭受迫害罚做苦役,被“封赏”为光荣的邮递员,而且还是没事业编制的劳务派遣制,代替正式邮递员(驿卒)往来送信。

    鸿儒杨震之死,深深震动了士大夫们,广大百姓也无不为之垂泪(道路皆为陨涕)。

    此后,这种情况愈演愈烈,这对以儒家忠君爱国、维护朝纲为美好理想的儒家士人们来说,无疑是极大地挫伤。

    一个不良的职场,大抵是由四类人构成的,那就是骗子、傻子、疯子和混子。大骗子负责画大饼做动员,傻子们在大饼的诱惑下拼命干,部分运气好的最终有了做大骗子的资格。小骗子则欺上瞒下,做的少说的多,干活时不见,受奖提拔时少不了。而大部分傻子则一直埋头疯干,晋升时看不见,背锅时总出现。看破局的人则提前躺平成了混子。在东汉末年的这种不良职场,越来越多的疯子、傻子渐渐的看破了局,想躺平做个优雅的混子。

    于是,以忠君爱国为主体思想的统治中国思想界近四百年的正统儒家名教之学,开始逐渐失去魅力。

    以上说的是正统儒学是怎么没的,那么新的处世哲学会是怎么生的呢?我们一起来设身处地的考虑一个问题。

    如果一个人处在这样一个时代:统治阶级宣扬的以忠君爱国为主体的哲学思想逐渐失去魅力,而军阀混战,天下大乱, 再加上瘟疫流行,人口大幅度减少,人们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妻离子散,思想上承受了无数次的暴击和痛苦,什么样的处世哲学会更受欢迎呢?

    那一定是,二混子看破红尘躺平哲学,怎么舒服怎么活,爱咋咋地。

    东汉末年的中国,就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时天下大乱,三国混战至晋。乱世之下,统治中国思想界近四百年的正统儒家名教之学,开始逐渐失去魅力。同时,长期的战乱,加上瘟疫,如建安二十二年那场席卷全国的大瘟疫,上层人士建安七子都挂了5个差点遭受团灭,“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曹植),医学专家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也不过就如当今的专家一样让你多吃几板儿莲花清瘟,东汉末年人口直接减少了百分之六七十。太轻易的生离死别、妻离子散,让魏晋时代的人们意识到生命的短暂和可贵。

    自然状态下,人的生命的长度不可以增加,而生命的宽度却是可以拓展的,怎么拓展呢?躺平混世。世间有这样的思想指导哲学吗?有,热乎乎刚出炉,现成的,还是本地产的。

    “自然”﹑“无为”,我们本乡本土的道家思想、黄老之学。二混子躺平思想依附上了成型的理论支撑,自此开始抬头,人们开始崇尚贵生、避世,魏晋玄学应运而生。

    时至今日,后人还在津津乐道魏晋风度,在他们看来,魏晋风度是一种真正的名士风范。魏晋风度的指导思想是玄学。“玄”字出自老子《道德经》"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意思是“道”幽深微妙。魏晋玄学以《老子》、《庄子》和《周易》研究对象,并称三玄。在玄学的思想指导下,西晋帝国士人皆越名教,任自然,放达无羁。

    如果说,牛顿用他晚年的行为表明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哲学,那么,晋人们则用他们的行为诠释了哲学的尽头是胡扯。他们最热衷的事是,围坐在一起闲扯—玄谈。

    在这个世界,但凡有人群聚集的地方,所谈论的话题无外乎三个:一是拐弯抹角的炫耀自己,二是添油加醋的贬低别人,三是互相窥探的搬弄是非。这是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一针见血道破人性真相的名句。然而,这却并非适用于全球人类,譬如,中国人坐在一起还会谈论政治,纵论国内国际大事,哪怕是底层出苦力的,谈到领导班子换届、楼市股市政策变化、俄乌战争等,都能来上几句。

    而西晋士人们相遇,是绝不谈国事、不谈民生的。谁要谈及如何治理国家,如何富民强兵等,就被贬讥为专谈俗事,遭到讽刺。西汉时期写出千古名篇《过秦论》(论秦帝国从崛起到崩溃)的贾谊要是生在西晋,估计会被视为一超级大俗人。

    不谈“俗事”,专谈老庄、周易,就被称为玄谈或清谈。清谈时也不能胡谈,理论要以《老子》、《庄子》和《周易》这三本葵花宝典为依据。

    如果在晋代搞一次清谈聚会,那么主题主要有:《有与无》、《生与死》、《动与静》、《名教与自然》、《圣人有情或无情》、《声有无哀乐》。

    以《有与无》为例。崇无派认为:天地万物,都以“无”为根本。所谓的“无”,就是滋生万物,成就万事,无论到哪儿都存在的东西。阴阳依赖它而变化相生,贤者,依赖它而成就德性。所以“无”所到之处,没有爵位也照样富贵。崇无派的人都把虚浮放诞看做美好的行为,而正业荒废。

    于是乎,西晋诞生了一大帮放荡不羁的士人,最著名的就是名震天下的七个人: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

    中国文化喜欢用数字来堆砌并称名人或名事,譬如,绝代双骄、初唐四杰、桃谷六仙、唐宋八大家、十常侍。

    其中“三”这个数字最受中国人欢迎,如,三曹(曹操、曹丕、曹植)、三苏(苏洵、苏轼、苏辙)、三班(班彪、班固、班昭)、三谢(谢尚、谢奕、谢安)。三大战役、三英战吕布、约法三章、退避三舍、举一反三、三生有幸、三朝元老、三妻四妾……连我们法学界都受感染:研究物权法时,学者将所有权、用益物权、担保物权称为物权法的三足鼎立;民法典颁布了,物权编多了个占有分编。称四足鼎立?也不好听。但是,这哪能阻挡的了学者对“三”的执着:把所有权归为自物权,把用益物权和担保物权归为他物权,于是,自物权、他物权、占有,又成了物权制度的三驾马车。

    真是三三不断。

    除了三,七这个数字也挺受国人欢迎,除了售楼处电话尾号多是777外,战国七雄、建安七子、七上八下……,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这七个名人怎么称呼?

    竹林七贤。

    竹林七贤,七人在生活上不拘礼法,最喜欢干的事是在竹林里喝酒,喝的东倒西歪了就大声吟诗、唱歌。真是划船不用桨,扬帆不等风,一生全靠浪。在浪的方面,七人也各有各的特色。

    刘伶平常喜欢驾一辆小马车,带一壶酒,游山玩水。酒驾没人管不说,游就游吧,还派一个仆人扛着锄头跟在后面,并命令:我若就这样走着走着死了,就把我就地埋了。

    阮籍性情豪放,十天九醉,喝醉了就跑到荒郊野外对着山林狂啸,附近百姓饱受阮氏狮子吼之苦。

    嵇康是个文学青年,一表人才,学识渊博。也是个文艺青年,名扬天下的神曲《广陵散》的版权拥有人。同时,还是个肌肉男,一身肌肉怎么来的呢?源于他的一个特殊爱好。

    打铁。嵇康在弹琴作诗之余,时常命人点起火炉、支起架子,抡起大锤对着烧红的铁叮当一阵乱捶,宣泄完后,文思如尿崩矣。前一阵,笔者所在的院建了一个法官心理疏导室,室里的医生不是人,而是沙袋、脚靶、手靶等,作用?你懂的。

    灭西蜀的名将钟会,仰慕嵇康的才学,怀揣着自己的名作《四本论》想请偶像指导一下,却不敢进嵇康的大门,无奈,把书扔进院子,拔腿就跑。后再鼓起勇气去请教,正碰上嵇康在打铁,钟会恭敬的站在旁边好一阵子,嵇康叮叮当当的只管对着烧红的铁过瘾,愣是没理会这名曹魏的重臣。

    嵇康最终也死于钟会的诬陷。死都不理你。爱好,令人心理强大、蔑视权贵。欲望,令人唯唯诺诺、屈膝跪舔。

    西晋帝国的上层人士,就在放荡不羁、故弄玄虚、瞎扯淡中经营着庞大的帝国。

    2、二混子躺平哲学催生了感官享受至上文化

    西晋士人们除却追求穷奢极欲的物质享受外,对感官声色美的追求,也是当时社会的普遍风气。整个西晋的社会文化,基本不离玉盘珍馐、婀娜女子、俊雅高士、雅舞清音、琼佩芳袖这些主题。

    在晋人的眼睛里,几乎一切事物都可以美化,女子、山水、明月、清风、野鸟、落叶以及时光的流逝,都能被虚灵化、情致化,都能激起他们的深情咏叹。

    且看晋人的深情:

    扶桑升朝晖,照此高台端。高台多妖丽,濬房出清颜。 淑貌耀皎日,惠心清且闲。 美目扬玉泽,蛾眉象翠翰。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窈窕多容仪,婉媚巧笑言。---出自东吴著名的儒帅陆逊之孙、西晋最牛文人之一的陆机之手。

    翩翩飞蓬征,郁郁寒木荣。游止固殊性,浮沈岂一情。隆爱结在昔,信誓贯三灵。秉心金石固,岂从时俗倾。美目逝不顾,纤腰徒盈盈。何用结中款,仰指北辰星。----出自陆机之弟陆云之手。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何所见,忧思独伤心。---出自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之手。

    这一连串的生僻字,直看的人脑壳疼。这种深情的发现,一直延续到西晋灭亡后的东晋。

    美女是美好的事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常情,并不令人意外。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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