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位父亲的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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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位父亲的一万年 (第1/3页)

    首先到来的是黑暗。

    永远都是黑暗。

    没有视觉、听觉或触觉可言,实际上,这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但这不过只是一种错觉。没有呼吸可言,我早已死去,我是一片旧日的残响

    自我意识是最大的谎言,就像自由意志的骗局,是人类进化中的一个偶然错误,一个偶然出现的美好幻觉。

    它太过美好,以至于所有人都试图沉溺其中,进而蔓延成网,密密麻麻,连接起无数人,每一个网眼中都有一颗参天巨树,结出了丰厚的果实。

    但我不存在,从来都不存在,只有谎言和骗局。

    我死了,死在最后一场战斗中那真的能被称之为战斗吗?或许更应该称之为一场早有预谋的自杀才对。

    这场自杀起源于三个固执、偏执且愚蠢的人之间的无数场谈话,我们做过很多预案,有些方案偏激,有些方案平稳,但只有这个最后真正被落实。

    其实他们两人都很清楚,选择权一直在我手上。若我选择生,我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但若我选择死呢?

    我试图微笑,可惜我做不到。

    回到正题上来。

    那么,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和你交谈?啊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我只是在自言自语。

    我只不过是一个从未存在过的人,一个占用着偷来身体与名字的窃贼。我是残响,是幻觉,也是盯着黑暗喃喃自语的疯人。

    我死了,但我不会将那件事称之为牺牲,我不想让自己听上去像是个所谓的英雄,或死到临头终于做了一件好事的人。

    是我让整个银河燃烧。

    多少人为此而死?

    比如这个人,努米纳斯第六十一连的军士赫洛克。你瞧,他就在黑暗里待着。

    伱看见他的脸了吗?你当然看不见,你只能看见一片血肉模糊。

    他是考斯人,考斯在极限星域内的奥特拉玛五百世界,那是一片安定、富庶且繁荣的星区。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里,这真是罕见的奇迹。

    有个喜好数据和理论分析的人将这五百个世界治理的很好,他和他的儿子们都是我生平仅见的好人,他耗费毕生精力,试图让所有人吃饱、穿暖,且活得有尊严。

    这三个条件说出来并不难,但是,如果你有一本人类的历史书,你会发现,在历史上,从来没人做到过这件事。

    他只差一点就成功了,就像他的父亲。

    唉。

    回到正题。

    努米纳斯是考斯的一个省,赫洛克军士来自这个省的辅助军,即奥特拉玛保卫军

    他是个忠诚的军人,忠诚于考斯、忠诚于奥特拉玛、忠诚于帝国、人类和帝皇。他活了四十五个年头,一直是个好人。

    然后他死了,死因很复杂。

    有人趁着他还活着的时候剥下了他的脸皮,斩断了他的手脚,并用一根长长的旗杆从腹部将他贯穿,把他举了起来。

    旗杆是从背后穿出的,这件事很残忍,但只要挺过最开始时的几分钟,就不会再有痛苦。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他陷入了休克,直到凶手强制将他唤醒。

    于是赫洛克军士清晰地感触到了自己现在正在经历的事,他能用内脏触摸到旗杆粗糙的表面,以及凶手举着他行走时带来的晃动。

    他很痛苦,一个人能经历的最残酷的酷刑也不过如此,但真正痛苦的事还在后面,因为凶手举着他走出了他被行刑的地方,让他看见了自己的家乡正在火焰中熊熊燃烧的模样。

    这份痛苦让赫洛克军士真正地陷入了疯狂,这就是他的真正死因,不是失血过多,也不是活活痛死,而是疯狂。

    然后,他找到了我。

    准确地来说,不是他找到我,而是我找到他。

    我是谁?

    很好的问题。

    你瞧,我还记得这件事,可惜之处在于,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声音,没办法向你介绍我自己。我忘记了.很多事。

    不过,就像赫洛克军士的死因一样,这件事的起因同样也很复杂。

    从本质上来说,我记忆的缺失起源于人性的流失。而人性是一个很复杂的概念,它包含了许多事,且没有办法被直观地看见或触碰。它不存在,但也确确实实地存在。

    我从未真正地看见过我自己人性的真实模样,它们的外在显露只是一片又一片正在碎裂的冰川,不过,现在不是了。可是说来也奇怪,我本该不会再感到任何情绪,诸如悲伤或遗憾

    或许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惩罚,为我所做之事。

    扯远了,我又将话题推进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我已经没有办法长久地保持自我和注意力,真遗憾,我曾经是个很专注的人,可以连续地花上十几年,只为了做成一件事,尽管我最后失败了。

    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我其实也成功了。

    可惜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

    这里只是黑暗,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包括我,我也不存在。

    我的确很想念他们。

    啊,谈谈诺斯特拉莫吧?对,谈谈它,再来一次,我需要一点东西来支撑自己。

    对于诺斯特拉莫,我最早的印象是一个水坑。

    酸臭的雨在被腐蚀的石砖内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坑洼,刚好足够被当成一面满是波澜的镜子使用。如果光线足够好的话,我或许当时就能从里面看见我的脸。

    而当时的光线并不好,诺斯特拉莫永远处在黑夜之中,没有所谓白天的说法。绚烂的霓虹灯与探照灯将天空变作了另外一面奇妙多彩,却又无情沉重的镜子,沉甸甸地压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它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把他们从人变成野兽

    我还记得我当时的感觉,冷,然后是疼,锥心刺骨的疼。

    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疼痛,那是我第一次拥有‘感触’,于是我开始在黑夜里嘶声喊叫起来,用的是诺斯特拉莫语,一种嘶嘶作响的古怪语言。

    我后来才知道,最开始创造并使用它的人其实是一群艺术家与诗人。不过,在我所身处的那个时代,使用它的人已经从美好和希望的创造者变成了他们的对立面,变成了一群堕落而无知的毁灭者。

    痛苦却不自知,杀戮,作恶,却不为任何东西,仿佛本能。

    而当时,我什么也不明白,只知道捂住疼痛的地方拼命地吼叫。我并不是黑夜中唯一发出怪声的人,还有其他人也和我一样在黑暗中大喊大叫。

    有些人是为了宣泄情绪,为了从药物带来的迷幻快乐或谋杀后的可怕快感中清醒过来,但另外一些人,只是因为痛苦。

    我当时并不痛苦,我还没有那种概念,我只是难过。

    我花了一点时间清醒,有些记忆涌进了我的脑子里。

    大概可以被分为两份,一份是一些混乱的剪影,比如蔚蓝的天空,白色且柔软的云层。这一份很混乱,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确定它到底来源于谁,或来源于什么。我觉得,它其实只是一种倒影。

    但另一份就并不如何温柔了,这份记忆的主人叫做卡里尔·洛哈尔斯,也就是

    我?

    啊,我的名字。

    真怀念,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了。但是,正如我此前所说,这个名字是偷来的。

    卡里尔·洛哈尔斯早已死去,就像所有枉死者一样,他被我找到了。我还记得那个交易,彼时,我尚未拥有完整的自我意识,他是第一个幸运儿,和我进行了交谈。

    不过,我其实并不认为他真的能幸运到那种地步,我是一种.世界运行的底层规律,本不该拥有自我意识,也不该将目光停留于诺斯特拉莫。

    卡里尔·洛哈尔斯告诉我,他愿意付出一切,来进行复仇。

    我询问对象,按照惯例,他说出了一些名字,满脸的狰狞。

    他用复仇凶灵这个名词来称呼我,似乎将我当成了一种流传在星海间的古老传说。几十年后,我方才意识到,人类在迈向星海的同时,也将一些不该带走的传统带到了各个世界上。

    开枝散叶,追求进步和新事物固然是人类的天性之一,但人类也是固执己见,且维护传统的。他们什么传统都想维护,自然也包括这种极其糟糕的。

    后来,我开始使用这个名字,以及这个称号。

    我还记得我起初的想法——复仇的方式多种多样,我没有必要将事情完全诉诸于暴力,一定有种办法可以减少流血的频率。

    最开始时,我打算用稍微温和一些的方式来完成这场复仇。

    可惜之处在于,我终究不是伸冤人,只是无数个偏激的复仇者之一。我没有办法让人们意识到他们所身处的处境到底有多糟糕,而且他们完全值得拥有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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