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谁先窥得真相?(上)

    第七百四十六章 谁先窥得真相?(上) (第2/3页)

一边,手捧着咖啡杯,静静的听。

    女人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握着把手。

    眉眼低垂。

    咖啡杯的底座在瓷制的托盘表面缓缓的旋转,磨擦声沙沙作响,像是恋人们依偎在一起,彼此互诉衷肠。

    他说的真好啊。

    每一句话都正中伊莲娜小姐的心底。

    这是安娜有史以来,采访的最为开心,最为顺畅的一次采访。

    甚至要比采访曹轩那一次,更让安娜感到开心。

    采访曹轩的喜悦来自于老人的出现填补了伊莲娜小姐“遇见毕加索”的特殊情感期待。

    来自于曹轩完全不同于普通老人的旺盛生命力,以及他眸子里的那种天真无邪的孩子气。

    他们在克里姆特故居里的交谈,宛如两个剑术高手之间,迅捷如闪电一般的交锋。

    进击。

    格档。

    你争我夺。

    她强硬的逼迫曹轩讲述出真心话,曹轩则强硬的逼迫她全力以赴的倾听。

    谁也压制不过谁,剑尖交叠的点在同一处,绽放出如花如雨的火花,最后在一场竭尽全力的比赛过后,以平局收场,默契的互相欣赏,互相惺惺相惜。

    它是强者之间的高水平对抗。

    而和顾为经交谈的过程,则反过来,不是对抗,而是共鸣。

    来自于她不需要说话,只需要倾听。

    只有完全理解,才能学会倾听。

    只有完全理解,才只需要倾听就好了。

    一开始伊莲娜小姐还主动的引导着话题,后来她只是做一些细节的补充,再后来,她连细节的补充都不做了,只是静静的听。

    顾为经只要起一个开头,她似乎就知道对方接下来想说些什么。

    她只要随口提起一件事,顾为经似乎就知道她想要表达些什么。

    如果咖啡厅里的交谈也是一场击剑对抗,那么,大概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竞技对抗。

    她尚且没有挥剑,对方就已然侧身。

    她刚刚动念后退,对方就进步向前。

    全场听不到任何一次剑锋交击的清脆金属音,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击中身体得分后兴奋的大喊,只有剑锋如雨般在空中划过的沙沙之声。

    挥剑和格挡出自同一个人的身体动作。

    同一个人提问。

    也由同一个人做出回答。

    世界上从来都不曾有过这么奇怪的竞技对抗,所以这就不再是一场竞技对抗,而是像一场排练过千百遍的双人舞蹈。

    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却仿佛已经交谈过一个又一个的日日夜夜。

    安娜心中涌动的喜悦,它是最纯粹的,最本真的,最不含杂质的喜悦。

    这也是伊莲娜小姐她有史以来,所经历过的最为心思复杂的对话采访。

    他说的可真好啊。

    每一句话都正命中伊莲娜小姐的心底,弹出珠玉震颤般的回响。

    可……

    他又怎么能说的这么好呢?

    凭什么?

    事情,总得有个原因吧。

    想要学会倾听,便需要完完全全的理解。伊莲娜小姐身为《油画》视觉艺术栏目的经理,她比普通的从业者更加能理解——

    有些感悟,你是能从艺术鉴赏的角度,在作品中倾听到的。

    有些感悟,则是你很难单纯从艺术鉴赏的角度,在作品中完全倾听到的。

    就算听到了。

    也听不懂。

    它不与听力有关,它只与理解有关,只与心有关。

    它是一段特殊的人写给特殊的人密信,只有特殊的密码本,才能破译解开。

    七情六欲、百转千回,一一读过,一一读懂,你才能在心中把它们压缩成画布上的一滴腥甜的血。

    就算你不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至少也要对于创作背景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

    恰如理解透纳的《被拖去解体的“无畏”号的最后一次航行》,需要理解整个大英帝国的海洋历史。

    伊莲娜小姐能够理解《雷雨天的老教堂》是因为她拥有着卡拉小姐的日记本,是因为她曾一次又一次的在伊莲娜家族的墓地之前坐着,是因为她曾见过那只从碎花间飞过的蝴蝶。

    是因为她熟悉卡拉·冯·伊莲娜小姐人生中的一切——

    是因为她是另外一位被身体困住的伊莲娜小姐。

    顾为经是为什么?

    他只有十八岁,有顶级大画家欣赏他,他的恋人曾是另一位顶级大画家的女儿,他的爷爷是顶级画廊的签约画家。

    他只有十八岁,便已经是国际双年展的参加画家,便在知名的艺术期刊之上发表过论文,便在新加坡的国家地标象征级的艺术中心里,筹措着属于他的艺术专场。当他说话的时候,所有到场的参赛选手,那些比他的年长的多的艺术评委都必须要耐着性子,侧耳细听。

    他年仅十八岁,就拥有这行多少人心心念念梦寐以求想要拥有的一切?

    很多画家都有资格讲什么是被生活困住了。

    偏偏是他不可以。

    如果今天说这些话的是侦探猫,那位在网上卖十美元插画的绘画大师,她的梵高,她会张开双臂抱住她。

    但是顾为经,就只会让伊莲娜小姐心烦意乱。

    “你懂什么叫被困住了么?你懂得自己正在说的话,是什么含义么?”安娜捏着手里的咖啡杯,指尖白的没有血色。

    她在心中无声的问道。

    “你又懂得,什么叫做对命运的反抗与挣扎么。”

    安娜想要抬头看看年轻男人的眼睛,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

    装作穿一身廉价的破衣服,来到这样的社交宴会,不是被生活困住了。

    装作戴一只不合体的粗大金表,更不是对于生活的挣扎和反抗。

    “——我想,两百年前,对于艺术家,尤其是对于女性艺术家来说,她们在生活中会面对着很多有形或者无形的束缚。即使是对于那些处在社会层面上较为富裕的一些人来说,同样也是。一方面他们的生活建立在……”

    “……社会的规则要求女性需要肩负起成为一个好的女儿,好的妻子和好的母亲的责任。因此,她们所接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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