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谁先窥得真相?(中)

    第七百四十七章 谁先窥得真相?(中) (第3/3页)

的很多人一样,冰冷而麻木。

    她不会倾听,只会开价。

    她像是一个胡闹的迪士尼公主,挥舞着支票本,便以为自己可以买下这个世界。

    她要以为他对自己予取予求,那就大错特错。

    顾为经不接受要挟。

    不管这样的要挟,是不是价值三百万欧元。

    “你表现的像是一个童话里任性的王子,你以为手里握着卡拉的作品,就能对伊莲娜家族挥舞宝剑,任意索取任意开价么?”安娜彻底的生气了,“你不会那么轻易的如意的。我可以选择得到它,我也可以选择不得到它。”

    顾为经以为他是什么?

    手拿人质勒索赎金的绑匪?

    伊莲娜家族是顾为经手里的那幅作品最好的买主,也是会出最高价格的买主,她也确实不介意为了那幅可能卡拉祖奶奶的作品,多付一些钱。

    但要是这样,对方就以为能够吃定自己,能够要挟自己。

    那么。

    他大错特错。

    安娜·伊莲娜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接受别人要挟的人,无论对方是不是手里拿着卡拉的作品。

    对方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确定卡拉的那幅作品存在于世,是确定那朵鲜花曾在世界的某一处开放,是确定“然而,蝴蝶有知”,而不是一定要拥有它的。

    拥有当然意味着某种圆满,却也只是锦上填花。

    他的贪婪太过份的话,大不了,安娜干脆对外宣布,伊莲娜家族将不会有购买或收藏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的意图就完事了。

    无论收藏界谁在炒作这幅作品,每个人都清楚,击鼓传花的游戏末端,最理想的接手对象,只可能是伊莲娜家族。

    伊莲娜家族宣布这个消息后。

    不仅顾为经会少了最好的天然买主,对于艺术市场投资者来讲,没有了伊莲娜家族的托底,市场信心也会大减。

    “最后一次,300万欧元,一口价。”

    安娜坐在咖啡桌边,身体坐的很直,肩膀维持着一种协调的平衡,淡漠的说道:“我向你保证,这是你从我这里得到的最终的,也是最后的现金出价。不接受还价,也不接受协商。你摇头,交易的大门对你从此关闭,你说不,交易的大门对你从此关闭。你从这间咖啡馆里离开,交易的大门也对你从此关闭。”

    “我不会再为你那可笑的藏藏揶揶的贪婪,多出那怕一分钱。”

    女人望着男人的眼睛,胸口有一阵说不清楚来由的隐痛。

    再去追究刚刚的事情,已经没有了意义。

    但在谈话的最后一刻。

    她还是无法维持住完美的平静从容。

    “我是对你有期待的,你知道么!顾为经,我真是对你有期待的!无论是那篇论文,还是画展上作品有关抄袭的疑云。我真的是想要相信你的。可你真的让人失望。”

    女人咬着牙,恨恨的说道,“几分钟前,你还在那里坚持说不知道卡拉和伊莲娜家族的关系,还在那里坚持,卡拉不是《油画》杂志格言上的K女士,还在那里坚持说不知道,卡拉,就是那位被关在地窖中死去的女画家。”

    “你的回答真让人失望。这不是我想听到的回答,这也不是我应该听到的回答。顾为经,我给过你收获友谊的机会,你浪费掉了它。现在,我给你收获金钱的机会,但我希望你在意图进一步纠缠之前考虑清楚,这是你最后一次,从伊莲娜家族这里,得到什么的机会——”

    这是强有力的威胁。

    伊莲娜小姐恨恨的瞪着这个让她变得如此心烦意乱的男人。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决绝的宣言。

    咖啡桌对面的年轻人一下子怔住了。

    ——

    咖啡桌后面的顾为经一下子怔住了。

    他已经不在意面前的女人在说些什么,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几分钟前,你还在那里坚持说不知道卡拉和伊莲娜家族的关系,还在那里坚持,卡拉不是《油画》杂志格言上的K女士,还在那里坚持说不知道,卡拉,就是那位被关在地窖中死去的女画家——」

    画展主办方奇怪的态度转变。

    老杨在车上含糊不清的警告,要带他认识伊莲娜小姐,嘱咐来嘱咐去让顾为经无论如何,无论怎么练习微笑,也要给那位来自《油画》杂志的带队经理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那场和《油画》杂志的对谈采访上始终所笼罩着的晦暗不定的阴云。

    刚刚交谈之中,面前女人对于卡拉身份难以理解的好奇心,以及几次若有若无的像是错觉一般的话语暗示。

    “没关系,任何想法都可以说,我会保护你。”

    “你关于卡拉的身份,真的没有想说的么?什么都可以。”

    “你不会轻易如意的,我可以选择得到它,也可以选择得不到它。”

    “我是想要相信你的,不管是这篇论文,还是画展之上的抄袭疑云。”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回答,这也不是我应该听到的回答。”

    以及女人开出的高到无法让自己理解的支票价格。

    瞬息之间。

    随着伊莲娜小姐的这句话出口,终于,像是照亮夜空的闪电,将所有顾为经掌握到的线索纤毫毕现的勾连到了一起,全部全部都指向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这个女人,想要收买自己。

    就是这个女人……她想要害自己!

    明白了。

    顾为经全部都明白了!

    他心中打了一个激灵,看着身前女人完美无瑕的脸,一股森然的凉意却直冲脑海。

    对方从开始就布好了一个局……她像猎人一样,盯上了自己和酒井胜子合写的那篇论文。

    300万欧元。

    它不是购买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的正常价格,它是……收买自己灵魂的价格。

    收买自己为伊莲娜家族背书的价格。

    ——

    多年以后。

    当传记作者们回顾顾为经和安娜·伊莲娜人生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总是会感慨,那真的是一场充满了傲慢与偏见的谈话,恰如简·奥斯汀笔下的照进现实。

    咖啡馆里,两个人谈了很久。

    在一半的问题上,他们两个有一种神奇的默契,似是心灵相通,一个人提问,一个人回答,提问者与回答者,问的与答的,语气不同,又都表达的相同的意思。

    而在另外一半的问题上,两个人明明说的是相同的话,面对的是相同的一件事,却因为处的位置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聊的南辕北辙,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之上。

    越聊离事情的真相越远,最后把彼此都成功的气个半死。

    两个人都无法想象彼此的世界,两个人都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们的心中都充满着傲慢与偏见。

    一个人强势惯了,她坐在山巅俯瞰人间,把对别人关心说的像是不留余地的威胁。

    另一个人敏感惯了。

    他站在河岸边,看着风中的大潮一浪又一浪的拍岸而来,当别人向他张开怀抱的时候,他还是习惯性的闭着眼睛,在那里对着空气挥舞禅杖。

    面对恰到好处的心有灵犀。

    树懒与猫。

    他们初时都以为是猎人有意布设好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