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惊醒了马峪

    枪声惊醒了马峪 (第3/3页)

房的椽子眼望着房梁。香久睡不着,就摘耳啼听房后碾道房声息,除了拉长的沉默,也曾有恩长摆弄唢呐、箭杆笛,那些响器呜呜咽咽的长吁短叹,那声音随着夜色直流向十五个大门一条街,庄稼人听懂了其中的暧昧,那声音环绕着三步两座桥和桥下的犁弯河水,三村里多出了一个影戏故事,让庄稼人嘴咸嘴淡地诉说。

    刚入冬,才飘起了雪花,土改工作队就迎风冒雪开进了三步两座桥。驻水沿庄工作队一位姓韩的队长,出人意料地满村街打听恩长的下落。两人一见面韩队长心情有些沉重,对恩长好一阵端详,才说出自己是恩长哥哥战友,他对恩长一阵好劝,劝恩长叶落归根,早日回花台老家种田继承香火。再细问韩文书什么也不肯说,回到碾道房徐恩长好一阵思量,想到老家除了嫂嫂再没有亲人,恩长还是没有下定回乡的决心。直到韩队长说出了哥哥战场牺牲的消息,恩长这才和韩队长抱头痛哭,他没有把哥哥牺牲的消息告诉香久,也没有把他恋上香久的私情告诉给哥哥的战友,他也屡次想到回老家花台安家落户,他奔波百里回到故乡给哥哥和双亲的坟上添了新土,嫂子玉清再三地挽留他,也没留住恩长思念香久的脚步。

    那年冬天二十一岁的长工徐恩长格外受宠,东家艾书田简直不把恩长当外人。太阳还没落山,东家媳妇田凤娥一遍遍地叫,紧着把恩长推上炕头,还烫上一壶烧酒,开始恩长总不大惯,还推推搡搡。从前恩长独自一人在碾道房吃饭,饭盛多了,田凤娥还给脸色看,如今太阳打西边出来,恩长才进二门,田凤娥准端来一铜盆热热的洗脸水,一边递手巾把儿,一边挤眉弄眼地朝后房努嘴,神神秘秘从嗓眼儿里挤出条缝儿来说:香久才炒熟毛磕,得闲到那屋坐坐,那死鬼不着家,也没人挑担水。恩长听出了弦外之音,却不敢往深处想。再看田凤娥,那女人早躲开风一样就飘散了。站在堂屋地愣神儿的徐恩长,忍不住往后趟房张望,一回头恩长就看见后屋窗前伫望的香久。俩人一对眼儿就急忙闪开,香久埋下头纳鞋底,用攥了针锥的手,缓慢抹开挡眼的额发,用滚烫的目光瞭他。冬日的暖阳正挥洒在镶嵌了一片玻璃的纸窗上,脑后挽了发髻的刘香久,把手中纳鞋底的麻线抻得很长,趁手中的针锥抿向乌发的瞬间,滚烫惊慌的目光斜看给恩长,实在是表现了内心的纠结。她实心想送走恩长,实心想送恩长回老家娶妻生子过安生日子,她知道恩长的身世,她不想坑害了他。临走她想留一件念想,她正赶做一双布鞋,还比量恩长身量,为着牵恋为他缝制了一身衣裳。冬天的夜很长,再长也长不过香久手中的针线,和前思后想的思量,她舍不他走,她知道那将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