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留镇平原地,把张罗喜事的婆娘叫娶门戚儿

    在留镇平原地,把张罗喜事的婆娘叫娶门戚儿 (第3/3页)

仓懂事了,不知听信了村里谁嚼舌头,老远看见恩长就瞪眼,就朝他扔石头。八九岁的孩子,玩也另一样,整天和小两岁的麦熟形影不离,倒和下边四个孩伢闹掰生。直到有一天,满仓仰脸儿问香久,说:妈,人说除了我妹,那四个都是捡来的?妈,啥叫野种?香久听了,闹了个大红脸,在儿子面前有些无地自容,她紧紧把儿子搂在怀里,喃喃自语,你还小,别听旁人胡勒,你们自小在一堆儿,哪个不是娘怀里奶大的?小遭罪想想也是,人就活蹦乱跳地跑了,却惹得香久几天脸色不开晴。

    没名儿活着倒不显,人没了,才知男人再不济,也顶个大影壁。没名儿撒手归西,又赶上吃糠咽菜没米下锅的饥荒年月,队里上等户,有整劳力的家庭还混不上个水饱,更甭说家男人人软货囊,手底下围一帮嗷嗷待哺的小鸡崽儿,香久哪能不愁?说不愁是瞎话。没名儿这一走,庄里就有人传舌,说这回香久随心了,碍事的一倒,还不美死柳叶桃?村里也有替香久说话的,说这都是命!给好人腾地界。说什么的都有,都说人没吃没喝,花草倒长得旺,说香久家的柳叶桃,今年比往年开得好,摆出来那红花都挤到了墙外头。

    按说香久不动心,也是瞎掰,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香久浮油一样漂出的心,渐渐又沉了底。出殡那天,香久让不到十岁的满仓幔了重孝摔了瓦盆,那时的满仓还没有大名儿,离往后的外号小遭罪儿还很遥远。早熟的满仓没掉一疙瘩眼泪,他在人群中眼神凶狠地寻找着徐恩长。两人对视的那一刻,很短暂也很漫长,恩长的眼神象玻璃划伤一样躲闪逃离。哗地一声脆响,满仓把一切的仇怨,都摔给了砸得稀碎的瓦盆儿。满仓扛着灵幡,香久拖儿带女,丧事走成一条哀伤的白蛇。香久觉得,有一双目光暖暖地落在脊背上,怀中的老丫头水灵儿,摇着头上的发辫,眼神也迎着那对远远跟随的目光。虽然香久努力使脑海荡成空白,耳边依然传来秋虫儿一样的鸣响——没名儿算享福去了——慢胡说,净瞎想——碾道房和柳叶桃,可有了盼望••••••。

    没有寿材,恩长将土改分来的大漆板柜,叫木匠给没名儿毁成了梦床。恩长亲手打成的墓穴,就在离绒花树李家坟不远的坡岗上。下葬的哭声,惊动了绒花树瞎眼婆婆,瞎眼婆婆谭有音,看到满仓梗着脖子恨恨的望着徐恩长,喉咙里免不掉发出深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