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吸血盛宴

    第523章 吸血盛宴 (第3/3页)

略低于高利贷的利息向商户们提供贷款,商户们则以房屋之类的固定资产作为抵押。

    不提市易法的高额利息,这项政策本来是一项让钱流通起来,发展经济的好政策。

    结果,官员们为了完成工作任务,强迫辖下商户贷款,有需要得贷,没需要也得贷,朝廷因此收获了一堆烂账。

    尽管神宗一度允许商人们将还款期限延长三年,按月还贷,但经历熙丰变法折腾后的开封城百业萧条,无论如何法外开恩,商户们都没有能力按时还钱给朝廷,所以才又有了宋哲宗年间的“大拘掠”。

    所谓“大拘掠”,也就是财产大清查和收入大管控,而清查管控的对象,就是那些欠了朝廷贷款的商户。

    这次行动中,不管大户小户,一概没收房屋,接管收入,直到他们将欠朝廷的钱连本带利还上。

    当然,朝廷是“仁慈”的,特许小户“拘掠一半”,只按欠款的半数进行管控资产和收入。

    这件事被谏议大夫梁焘得知后,他紧急上奏劝阻。

    他认为把百姓每天的收入都拘掠到朝廷手里,不足的部分再勒索滞纳金,这是在断他们的生计,最后一定是百姓破产,朝廷也收不回欠款,谁也没好处。

    也许是觉得上面这些道理还不足以说服朝廷,梁焘又站在朝廷的立场,以“贴黄”的形式从利益角度出发,对奏章内容做了一番补充。

    不过这份贴黄的补充,就涉及到了北宋朝廷对天下吸血的手段了。

    从这份贴黄中,朱高煦也吸取了不少从对付百官和富户的手段。

    这其中内容大概是朝廷是高度优待京师之民,平常日子不怎么骚扰他们,所以京师之中能发育出数百家大姓。

    若是遭遇战事,急需钱用,朝廷则可以将数十家大姓弄过来,一天之内就筹足了军费筹。

    朝廷养着这些京师之民,平日不动他们,正是为了让他们在这种时候派上用途。

    现在朝廷应该好好爱养这些因变法而遍体鳞伤的京师之民,如此再过个一二十年,他们又可以发育成若干大姓,可供朝廷在紧急之时取用。

    这份拿“祖宗之法”说事的黄贴,实际上是在劝告朝廷,不要光想着吸血,也得注意造血和养猪。

    血造多了,猪养肥了,到了关键时刻再吸血、再宰杀,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有意无意之中,梁焘道破了宋都开封本质。

    在北宋治下,开封城富丽繁华了一百六十余年,但这种富丽繁华,并不是自由生长的结果,而是皇权疯狂吸血和官僚消费的产物。

    开封是一座没有产业的城市,它几乎完全依赖“官吏兵卒消费”来维持运转。

    这一点,朱高煦是在来到大明后,闲暇时翻阅北宋的《东京梦华录》所看到的。

    在书中所描述的开封,虽然有着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奢侈消费,但几乎没提到任何其他产业。

    奢侈消费的群体,也是一群吃朝廷财政饭的群体。

    倘若这群群体集体撤离,那开封的富丽繁华就会瞬间崩塌,整座城市也会瞬间失去活力归于死寂。

    也就是说,宋都开封是一座纯消费城市,它的活力源头是权力集团的极尽奢靡,它的繁华背后是全国税赋源源不断地输入。

    为了维持这种奢靡与繁华,权力集团在北宋全境长期实施高强度汲取。

    即便在号称仁治的宋仁宗时代,也是民生凋敝,不堪重负。

    官员陈舜俞就在奏折里公开批评仁宗朝的施政,说它“取民之财可谓悉矣”,用尽了所有盘剥百姓的手段。

    在这样的吸血游戏里,宋都开封的百年繁华,不过是一场畸形的消费盛宴。

    正因如此,士大夫才会无比怀念这个时代,至于升斗小民,不过是被身丁钱逼到溺死自家孩子的耗材罢了。

    北宋用来对付天下人的手段,朱高煦并不会用来对付天下人,因为时代是向前的,每一代人和每一代人对生活的标准也有所不同。

    活着是封建背景下的主旋律,而现在的大明已经摸到了工业时代的门槛,所以要追求的不仅是活着,而是要活好。

    让天下财富自己聚集在江南,而后在江南反复收割官僚集团和与之勾结的大商阀,将他们的财富二次分配给百姓,这是能让大明朝维持下去的最佳燃料。

    当然,这些燃料讨论到根本,还是百姓,毕竟这些财富是官僚集团和大商阀勾结后从百姓身上压榨而来。

    他们朱家虽然是当下最大的地主,但朱家当地主的前提是统治维持下去。

    如果统治维持不下去,那官吏顶多就是跪下磕头,但他们朱家可就是身死道消了。

    明末二十余万宗室被屠戮的场景,就是统治维持失败的下场。

    思绪落地时,担着朱高煦的步舆也落在了地上。

    他走下步舆向殿内走去,殿阁的大学士们则是还没有返回武英殿。

    走回偏殿内坐下,朱高煦看向了朱瞻壑并开口道:“海外的政务熟悉如何?”

    “基本已经熟悉,儿臣以为简单的让东洲三国百姓挖掘金银只会让他们滋生恨意,必须要让他们也享受到工作带来的好处,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继续为朝廷工作。”

    “与此同时,朝廷也应该在日后加快对东洲、北洲的人口迁徙,另外对东洲和北洲的宣慰司还要加以限制。”

    “日后若是有新式的武器出现,必须要以本土的军队为主,始终让本土领先海外,这样才能在海外发生暴乱时抢占先机。”

    “此外,尤其需要注意船工和军械局工匠的流动,一旦他们出走海外,将是朝廷莫大的损失。”

    朱瞻壑话音落下,朱高煦对他询问道:“两大洲距离大明始终太远,若是朕要册封你的兄弟前往当地,你是什么看法?”

    “儿臣对几位弟弟十分信任,但其余藩王……”朱瞻壑声音压低,表明了意思,也没说的太明显。

    “人言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

    “你有这想法也正常,你的兄弟和子嗣若是足够多,那倒也没什么,若是太少,那就不太行了。”

    朱高煦没说太明显,需要朱瞻壑自己领悟。

    朱瞻壑闻言作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上前为朱高煦斟茶,朱高煦也提起朱笔打开了那一本本奏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