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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拓一咬牙,借着芦苇丛的遮掩,弓下身,快步抄掠了过去。

    离着有十多米远时,恰看到邢深堪堪从车轮边滚过,然后翻身跃起,向着反向的废弃土屋处疾奔——近战时车子毕竟笨重,不如人体来得灵活,但即便这样,还是险象环生。

    熊黑兴奋到不行,在驾驶室内大声笑骂,活捉与否在他看来已不那么重要了,他猛抹车头,车光紧卯住那人的身形,紧追而去。

    而就在车光的扫掠之间,炎拓注意到,是有个小孩,穿很显眼的蓝黄卫衣,一闪而过。

    炎拓手心发汗,枪柄都被攥湿了,他不能明着救人,再说了,熊黑本就是林喜柔下头最拔尖的悍将,再加多一个自己,也不是对手。

    炎拓情急智生,快步离开这一处,确定足够远了,身子伏低,一手拢住手机听筒,给熊黑打电话。

    ……

    熊黑眼见邢深闪进半塌的土屋之内,心下冷笑,正准备加大马力猛冲过去、连人带房铲了,被他坐到屁股底下的手机忽然响了。

    摸起一看,来电人赫然是炎拓。

    这小子不该这么没数啊,明知他正忙着。

    熊黑顺手点击接听。

    那头的信号似乎不大好,断断续续,夹着风声,炎拓的声音很急,剧烈喘息,上气不接下气:“熊……熊哥,我出……出事了……”

    卧槽!什么情况,熊黑猛然踩下刹车。

    他最先冒出的想法是:这特么也太废物了,老子一个人挡了俩,开了条大道让你走,你丫还能出事,林姐养的好大废物!

    然后忽然警醒:这是计中有计,调虎离山吧?搞两个人拖住他、其实意在炎拓?怪不得呢,他就说怎么还给他弄个瞎子来!

    跟人打交道,是得多动脑子!

    熊黑急问道:“你往哪个方向去的?”

    炎拓:“东……东头……”

    说到这儿,他迅速挂断电话,以造成事态紧急的假象,为免节外生枝,还关了机。然后轻轻拨开芦苇丛,注意看那头的动静。

    如他所料的,没过几秒,大切轰然倒车,然后车头一转,向着东面疾驰而去。

    炎拓长长舒了口气,坐倒在芦苇丛里。

    大不了,他待会把自己搞得破皮蹭脸、狼狈点,再见到熊黑时,他就说,确实遇袭了,不过后来,他自己搞定、成功逃了。

    邢深也说不清这车为什么初时状若疯魔、后来却突然走了,只记得,隐约听到了一小段电话铃声。

    他从土屋后绕出来,一颗心狂跳不止——短时间内心跳频率降不下来,唯有大口喘息。

    蚂蚱也窜跳着过来,浑身湿哒哒的。

    邢深“看”向四周。

    这就是这双眼的好处了,在白天,他可能是个处于弱势的瞎子,但晚上、没灯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瞎子,他却不是。

    他看到暗沉沉的黑里,大片芦苇丛的枝影轻轻晃荡。

    转了个角度,看到阔大的水塘,塘面泛着冷光。

    再转,看到远远的低洼处、稀疏的芦苇间,站起一个人泛白的轮廓来。

    有人?

    邢深心头一紧,旋即想起之前问过老刀的那句:“那个炎拓呢?”

    不可能是普通路人,路人遇到这阵势,早吓跑了,看热闹也不是这么看的。

    他轻轻唤了句:“蚂蚱,来人了。”

    蚂蚱已经被“调-教”得很守规矩,“来人了”意味着它不能让人看到面目:它察觉到兜帽掉了,爪子扒拉着,把帽子罩上,脚爪谨慎地藏进裤管,手爪也缩了回去。

    炎拓没打算久留,他还有场子要赶,眼前这烂摊子,就留给脱险的那人收拾吧。

    他转身往东走,路上捞了把滩泥,抹到衣襟腿上,又折了几根断芦苇,断口处用力擦过脸颊额头。

    待会有适合的地方,他再地上滚一把、头上蹭点土,基本就逼真了。

    才刚走了一段,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猛一回头,声音又不见了。

    这种野地、乡下,不比大城市,夜里要暗多了,加上不想引起对方的注意、手机又关了机,炎拓都是借着夜光、摸黑走的。

    他实在看不清。

    不太对劲,他定了定神,继续朝前走。

    那声音又来了,窸窸窣窣,幽微细碎。

    他枪柄紧攥,喝了声:“谁啊?”

    远处,邢深确认了:没错,是炎拓的声音,他没见过他的脸,但蒋百川刑讯炎拓时,留下了不少视频资料——目盲之人,对声线非常敏感,即便离得远,他也能听得清楚。

    没找错人。

    他屈起两指送到唇边,打了个很低的唿哨。

    这唿哨打得很有技巧,顺着风送过来,听来几乎跟风声一样,人耳很难分辨得出。

    炎拓摁不住了,他揿开手机,准备调手电,就在屏幕光亮起的刹那,他听到芦苇丛里,传来小孩呢喃般的哭音:“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