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庐山》

    第四十一章《庐山》 (第3/3页)

高低各不同”,描写作者在看庐山时,站在不同位置或角度的各种变化,较容易理解,就如工程设计工作人员,同一个工程部件分平视图、俯视图和侧视图之分别,尽管是同一个东西,从不同角度看到的图却完全不一样,庐山横着看绵延逶迤,崇山峻岭郁郁葱葱连绵不绝,侧看则峰峦起伏,奇峰突起,耸入云端,从远处和近处不同的方位看庐山,看到的山色和气势差异较大。尾两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是苏轼的即景说理,叙述他登庐山欣赏奇峰峻岭后的所思所想,之所以不能辨识庐山的真面目是因为身在其中,这两句所表达的另一层哲理是俗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今日来看,这首诗用以启迪人们认识到世间存在这么一个道理,由于人们所处的社会地位和人生经历的差异,看问题以及理解问题的角度和出发点不同,对客观事物认识难免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难免会带有片面性,要想全面客观认识事物的全貌与本质,就应该跳出固有的框架,摆脱成见,即跳出“身在此山中”去理解或看问题。

    这样的诗句放在苏轼所处的改革背景下,不得不让人怀疑它蕴含的政治意味,哪怕是作者纯说哲理,也难以不让政敌就此大做文章,牵强附会的说苏轼批判朝廷大力推行变法措施犹如“当局者迷”,而苏轼他本人“旁观者清”。讲到政治意味和这首诗,很多读者或许会将苏轼和王安石作比较,详细了解历史的人或许应该知道,王安石主持变法期间,只是将苏轼踢出朝廷而已,而将苏轼贬谪为罪官身份的,则与王安石无关,更何况不管是变法派和守旧派,对王安石的个人品性几无指摘之处。后世喜欢将王安石的诗作《登飞来峰》与苏轼这首《题西林壁》作比较,源于这两首诗的尾两句似曾相识,再者他们分属对立的政治阵营,让人们理解起来为彼此的抬杠诗,用来作比较也算情有可原。将他们之间的诗理解成抬杠之作则有点牵强,王安石作《登飞来峰》时刚过而立之年,尚未知苏轼的存在,且又在荣登首相高位主持变法之前,苏轼览胜庐山作诗《题西林壁》则是三十余年后的事情,也即苏轼作此诗时,王安石已经致仕隐居在南京。从两人的仕途轨迹来看,两人并不曾直面成为政敌的经历,虽对改革有不同的理解和态度,但彼此的影响甚微,或许有人说北宋的党争是王安石变法的后遗症,而苏轼是变法运动而引发党争的“受害者”,这么解释倒也无可厚非,因而也能理解为何有读者将风牛马不相及的两首诗牵强附会在一起解读。

    王安石作《登飞来峰》时,正在地方任职推行自己的“改革”政策,对自己的政绩效果感到满意,期许将来到朝廷里更好的施展才干,苏轼人到中年,自是深刻理解到千人千面,作《题西林壁》更大可能是表达对朝廷推行改革政策有不同角度的看法。苏轼的恩师欧阳修在朝廷任职时支持庆历新政,在地方任主官时推行过改革措施,只不过改革举措皆以失败告终,随后便对改革变法持守旧态度,身为大弟子的苏轼紧随恩师步伐,对改革变法主要持反对态度,再加上苏轼本人喜欢赋诗讽刺新法,咎由自取的被政敌抓住把柄,进而落得个罪官身份被安置在湖北黄州。仕途上的打击,对于历史人物的名气来讲,苏轼反而是成功的,在他游览庐山之前,他的文学成绩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也从苏轼演变成后世千百年来备受赞誉的苏东坡,他在庐山名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自是传诵甚广。

    游山玩水,对现代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古人来说,则泰半是富人阶层的专属消遣活动,对于文人墨客而言,多是涌现创作情绪的活动,如李白登上庐山欣赏旖旎风景后顿生隐居的冲动,苏轼登上庐山而赋诗总结人生哲理,可见对于多才多艺的有闲阶级来说,游山玩水犹似文学创作的源泉。曾看到一个打油诗的段子,“这里风景美如画,本想吟诗赠天下,无奈自己没文化,能一句我靠好美”,这首打油诗固然是调侃的,但也道出一个常理,要想游历山水之后,写出有水平的语句,先哲们的优秀诗句,须勤朗诵及模仿学习,待日积月累后某一天情思涌现,或许能吟诗一首或作打油诗,而不至于在欣赏美景时只能一句“哇噻,好美”。登山一群山的主峰时,放眼望去,杜甫名句“会到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最容易浮现,望庐山瀑布时,想必今人很难想象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至于苏轼在庐山的名篇,则是任何名山可以有的意象和哲理,只是恰好仕途低迷的苏轼,巧遇了庐山风景和佛家思想的西林寺,故而创作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