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清丈田亩,均地于民!

    第一百九十九章 清丈田亩,均地于民! (第3/3页)

去到御案拟了道圣旨,直接加盖了玺印,然后又从御座后取出了一方锦匣,打开后,拿出了天子剑。

    一旨、一剑,陈以勤叩首道:“臣领旨谢恩!”

    “去吧,朕会让锦衣卫、东厂配合你,望你不要辜负朕望。”朱厚熜摆摆手道。

    “此事不成,臣提头来见!”陈以勤立下军令状,起身弓着腰退出了大殿。

    “吕芳,代朕去送送。”

    ……

    内阁。

    张居正、高拱、胡宗宪、李春芳,一边等着陈以勤归来,一边梳理着政务。

    但当陈以勤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一同迈进政务堂时,李春芳跳了许久的右眉头突然不跳了,此时此刻,他可以确定,老友此番进宫,绝对是去搞事情了。

    吕芳传达了大明朝援助东虏的圣谕,张居正喜上眉梢,高拱面沉如水,胡宗宪觉得都好,李春芳则觉得有天雷在靠近。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吕芳转望向陈以勤,轻声道:“陈阁老,接下来的事,是要咱家说,还是自己说?”

    “就不劳吕公公了,我来就好。”陈以勤沉声道。

    吕芳点点头,笑道:“陈阁老出京时,我会让陈洪率东厂番子护卫左右,之后的行事,阁老可以随意吩咐陈洪,吩咐东厂,陈洪和东厂若有违逆阁老的地方,阁老要杀便杀,要是不愿手染贱命,就传信于我,内廷自有套家法。”

    “多谢吕公公。”陈以勤表达谢意,吕芳含笑离开。

    刚才有吕芳挡着和吸引注意,张居正没有注意陈以勤腰间悬挂了佩剑,人一走,那雕刻着龙凤的剑鞘,像根刺似的扎进内阁几人的眼中。

    不好的预感化为现实,李春芳再也按耐不住,道:“逸甫,那把剑是?”

    “天子剑。”陈以勤答道。

    但李春芳不是不认识天子剑,他真正想问的是天子剑代表的圣意是什么?

    而吕芳所说的,老友陈以勤即将离开京城又是什么意思?

    高拱脸色越来越黑,再猜不出陈以勤借着入宫奏禀内阁政务,奏领了内阁不知道的圣意,这内阁次相就别当了。

    元辅的归来,本就让他十分不爽,陈以勤又不经内阁共议,就与圣上暗中‘勾兑’,高拱心里发堵,难受极了。

    可这里主事的,终究是张居正,搁下手中的狼毫笔,笑着问道:“逸甫,这是又想出了什么利国利民的朝制,得到了圣上的首肯?”

    身为一朝阁老,陈以勤有独自进宫奏对的权力,绕过内阁,这在张居正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还是那句话,礼制、规矩是限制内阁以下的人的,不是来限制阁老的。

    “圣旨在这,元辅看看吧。”陈以勤取出了圣旨,走到了正中大案前,递给了张居正。

    ‘清丈田亩、均地于民’八个字一入眼,张居正向来稳健的手竟是一抖。

    一字一句看完后,张居正夸赞道:“果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逸甫,大智慧,大气魄啊!”

    能以己身和家族,去与全天下的官吏、士绅、大族、豪强来一场豪赌,这份勇力,非常人能及也。

    以前,张居正还对陈家这类大族子弟有些歧视,现在想法全变了,这群人,就是疯子!

    陈以勤、陈家,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疯子!

    “元辅谬赞了。”

    “欸……我是发自真心,没有半点虚假。”

    张居正将圣旨交给在旁侍候的内阁中书舍人刘台,让他传旨给其他阁老看,正色道:“真就不留点后路了吗?”

    陈家几代人的气运,不止落在陈以勤身上,还落在陈以勤的两个儿子身上。

    长子陈于陛,是嘉靖三十八年的进士,朝廷初授庆阳推官一职,在任上兢兢业业,京察、考成皆是上佳。

    在今年三月时,朝廷空了不少官位,得以升任少司空,督修京城,在施工中他精打细算,计划周密,堵塞漏洞,保质保量提前竣工,并节约五万余金,受到圣上奖赏。

    再次晋升为左司马总督漕运,并巡抚凤阳。

    半年来,陈于陛的名字时常在朝廷中出现,他整顿了漕政,保证了大运河的畅通,成绩甚大。

    按朝廷规制,陈于陛个人应得例金十三万,但他不贪钱财,将其一半救济了贫生,一半送给养济院。

    因此,陈于陛在朝廷中备受赞誉,德、才俱佳,也摆脱了不少‘我的阁老父亲’的非议。

    张居正曾提议让陈于陛执掌六部之一,往入阁拜相的方向培养,但被陈以勤以‘门楣过盛,是祸非福’给婉言拒绝了。

    而陈以勤的二儿子,陈于阶,和父亲、长兄相比,的确逊色不小,嘉靖三十九年才中的举人,然后在今年选官时,被选为江南桐城知县,听说对身边的下属官吏管教得十分严谨,对百姓却十分宽待。

    桐城县境内有数十里长的一片荒芜而肥沃的水洼地,陈于阶亲自带着人筑堤成田,后低租租给无地农民。

    据南直隶上报,那些田地每年可获稻谷数十万石。

    是个能员。

    再等等,朝廷有什么缺位时,陈于阶也能调入京城,不说追上父兄的脚步,但一直走下去,九卿可期。

    陈家的气运和家风,张居正说不羡慕是假的。

    三代不当官,当了官就跟插上翅膀一样,一连蹦出几个大才。

    但在圣旨内,陈以勤竟然主动要求让两个儿子放弃当前官职,去为清丈田亩、均地于民奔走。

    这在张居正看来,此举或使陈家损失一位阁老,一位堂官。

    推行国策不必如此,让谁去干都是干,没必要非驱使着儿子。

    “其他人,我不放心。”陈以勤沉吟道。

    在国策对面,是几千年来的旧制代表,其他人,很难有这样的决心放手清丈、均还田地。

    “于陛,于阶会愿意吗?”

    “无所谓愿意与否,他们是我的儿子,是我陈家子弟,是我大明朝臣子,为孝、为忠,他们都没有选择,这是他们的宿命!”陈以勤漠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