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第四百四十章 (第3/3页)

身上一松,阵法压力几乎消失。

    他接过水杯,不顾烫,一口气全部喝完。

    李追远看向损将军。

    损将军上前,抓住一杯水,一饮而尽。

    “滴滴答答……”

    喝下去的水,全都顺着符甲缝隙滴落在地。

    损将军喝不了水,但可以靠神魂来判断水里是否有毒。

    恶蛟离开少年身体,围绕着损将军开始旋转,祂那先前被刀意切割受损的神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实。

    损将军大为感动,祂知道,这是少年消耗自个儿的力量来给他疗伤。

    “小远哥,我是知道您不想真的杀他,所以我刚才只防不攻。”

    李追远点点头。

    这是损将军在自我找补,如果童子在场,怕是会直接开启嘲讽,刀意这种东西,比刀罡对神魂的伤害更大。

    李追远端起茶杯,吹了吹。

    他刚刚布阵时,故意把阵法气息外泄出去,如果那座河神庙真的是大公无畏,这会儿早就应该在过来的路上了。

    少年把手里的这杯吹凉了些的水,递给阿璃。

    阿璃接过来,抿了一口,嘴角露出两颗可爱的酒窝。

    女孩在少年旁边坐下来,终于不再继续盯着那条水蛇了。

    卢璞对自己妻子道:“把人,请出来。”

    女人再次回到院子,再出来时,搀扶着满脸酒气的刘昌平出来。

    刘昌平没受刑,只是多喝了些酒,但他这里,本就问不出什么。

    李追远:“这酒有副作用么?”

    这酒不是普通的酒,带着药香,更容易醉人,让人吐露真言。

    卢璞:“是容易让人迷糊昏乱,唯一副作用是……补肾壮阳。”

    外面,路上。

    一个老妪,身穿蓝袍,肩挂红绸,腰系紫带,左手持杖,右手攥幡,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姿态,向饭店前进。

    “外婆,外婆……”

    老妪停下脚步,看着小男童:“谢天谢地,你逃出来了,你爸爸妈妈呢……”

    “嗡!”

    老妪身后,浮现出一道金色的鲤鱼身影。

    很显然,真正的河神,是这条金色鲤鱼,而老妪,是庙里的主持。

    河神大人,认出了小男童衣服背后的那个“柳”字。

    秦叔当年虽也是背负两家希望,但他是以秦家身份点灯走江的,故而在这江湖上,龙王柳已许久未见,年轻的江湖人不知道很正常,但上了年岁的存在,不可能没这般见识。

    老妪丢下杖,撒开幡,以六旬老太之形,快速奔跑。

    外孙在后头跟,却怎么都追不上。

    当饭店门口的台阶上,传来一道苍老且恭敬的声音:

    “卑下河流小庙,拜见龙王门庭!”

    卢璞眼里最后一丝疑虑消散,他被压麻木了的大脑,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龙王门庭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卢璞准备朝着李追远跪伏下来谢罪时,李追远开口道:

    “老板点菜,只要配菜不要鸡。”

    ……

    事实证明,不放鸡肉,味道真的很不错。

    李追远吃得很满意。

    隔壁饭桌上,坐着老妪、卢璞、女人,以及在妈妈怀里睁着好奇眼睛的小男童。

    卢璞额头上,冷汗直流。

    能在关键时刻豁出去赴死的,就已是英雄,当热血退潮,其它感觉也就上来了,卢璞回味起少年那句“是我师父酆都大帝和我闹脾气”,就越发觉得头皮发麻。

    吃完了,李追远开口道:“老板,结账。”

    卢璞摇头:“不,不要……”

    李追远:“算账吧,结了。”

    卢璞走过来,收了钱,又找了零,感激道:“谢谢。”

    李追远:“刀很不错,但还是换个菜品吧。”

    卢璞:“好,好的,我会把这广告牌也一并改了。”

    刘昌平还在醉着。

    李追远拒绝了卢璞帮忙搀扶,走到地上,将那条小水蛇捡起,丢到刘昌平身上。

    阿璃看向那条水蛇。

    很快,刘昌平浑浑噩噩地站起身,跟着少年与女孩离开了饭店。

    回到酒店,看着刘昌平躺到床上继续呼呼大睡后,李追远回到自己房间,将那条小水蛇丢出阳台。

    李追远看着阿璃,说道:

    “龙王门庭有自己的规矩,这是秦家和柳家先辈们留下来的家风,我必须得遵守,因为它能庇护我,帮我保命。

    其实,遵守久了,也不算痛苦,慢慢的也就开始习惯了。

    我对他们今天是论心不论迹了,我对自己是论迹不论心。”

    阿璃点了点头,从包里取出两罐健力宝,打开,插入吸管。

    李追远接过一罐,与阿璃轻轻碰了一下杯。

    就在这时,李追远的大哥大响了。

    接了电话,那头传来薛亮亮的声音:

    “喂,小远?”

    “亮亮哥,是我。”

    “你们怎么都不在家啊,我晚上到你家时,发现你家一个人都没有,连狗都不见了。

    刚看见李大爷醉醺醺的回来了,差点睡进棺材里,我把李大爷搀扶着上了二楼安置到床上,给他擦了身子,倒了一杯水,现在李大爷睡得正香。”

    “辛苦你了,亮亮哥。”

    “哈哈,说什么呢,讨好房东是应该的。”

    “我们出去了,我在去往丰都的路上。”

    “丰都?那巧了,翟老昨日从集安回到金陵学校里了,老师本来想和他约一顿饭的,结果翟老拒绝了,说要赶明早的飞机先去山城再去丰都参加个会。

    老师说,翟老参会是假,是高句丽墓里有一件珍贵文物送去丰都的一家研究所了,翟老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最新的研究成果。”

    “是嘛,那真是巧了,我到了丰都后,就去拜访翟老。”

    挂断电话。

    李追远:

    “休息吧,阿璃,明早能出发了。”

    ……

    翌日清晨,李追远起床后,先走到阳台上。

    看见酒醒后的刘昌平,又一次早早地坐在车里。

    看动作,他正在擦鼻血。

    等李追远与阿璃下楼走向出租车时,刘昌平的两个鼻孔里,都塞上了纸球。

    他补得有点厉害。

    昨儿个喝醉的事,他已完全断片了,甚至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在哪儿喝醉的。

    刘昌平:“我们出发?”

    李追远:“先去城东绕一下再出县城。”

    刘昌平把车开去城东,当李追远示意他在河神庙前停下时,刘昌平道:

    “嗐,这都是封建迷信,咱们只是运气差一点罢了,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追远:“当景区逛一下吧。”

    刘昌平:“那你们逛吧,我在外头等你们,呵呵,我不信这个。”

    李追远带着阿璃走进庙。

    庙门口,有个售票窗。

    窗口站着的售票员,是卢璞的妻子。

    看见少年与女孩走来,女人瞪大了眼睛。

    李追远把钱递上去,拿了两张票,和买票时附赠的一人三根清香。

    虽然很早,但庙里香客不少。

    毕竟,李追远昨天亲自试验过了,这庙确实是灵的,有事它真上。

    进了主堂,上面立着一尊雕像,是一个女人坐在一条巨大的金色鲤鱼身上。

    老妪看见李追远后,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快速敲动手中木鱼。

    一缕缕青烟弥漫而出,将其余香客们与少年女孩之间,形成了隔离。

    李追远上香。

    阿璃学着少年的动作,指尖将手中的香弹断一半后,再插入香炉。

    少年摆了摆手,带着女孩离开。

    主堂前四个小池里饲养的鲤鱼,在少年经过时,集体腾跃而出,引得周围香客惊叹称奇。

    回到车上,刘昌平发动车子。

    这次,不仅成功驶出县城,还一路顺顺利利地行进到晚上,最终抵达了丰都地界。

    刘昌平心里惊讶不已:居然这么灵,等自己开车回去时,肯定得再拜一拜,求一下河神保佑自己妻子生产顺利。

    李追远示意刘昌平将车开到上次开会时住的招待所,那里条件最好,视野也好,距离鬼街也近。

    入夜,大工地乃至整个丰都,比之上次离开前,能看出极为明显的变化。

    李追远已经参加工作了,他知道,眼前的这种改变,才只是开始,或许在未来某一刻回首时,现实与自己的记忆会发生极为强烈的冲突,恍惚间,似是换了人间。

    在前台开房间时,前台询问刘昌平是否是参会人员。

    李追远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公费给自己开了一间。

    不是为了占公家便宜,而是要见“师父”了,大家都披着一层这种身份更方便说话。

    李追远询问了一下前台翟老是否入住,前台查阅后摇头表示还没有该登记。

    上楼时,刘昌平开玩笑说,路上看见那些雕塑以及那景区里的建筑构造,真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不会真有那种东西吧?

    其实,刘昌平不知道的是,他最近与李追远待久了,身上的那种气息浓郁,在丰都,小鬼见着他都得吓着绕道走。

    进入房间。

    李追远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色。

    上次他在这座招待所住了很久,不仅参与了该处工程的最后敲定,更是亲眼目睹了大帝将菩萨镇压进地狱。

    自己被滞留在路上几天,“师父”也应该考虑好了吧,那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将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呢?

    “哆哆哆……”

    敲门声响起。

    “你好,服务员,送牛奶。”

    李追远走过去,打开门,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牛奶。

    “谢谢。”

    “不客气。”

    李追远将门关闭。

    正欲端着牛奶送给坐在床边的阿璃,少年忽然止住脚步。

    他回过头,看向这扇刚刚被自己关上的门。

    阿璃自床上站起身,走到门口,也盯着这扇门。

    如果说先前还是一切正常的话,那么就在刚刚那一刻,房门外的一切声音,哪怕是那些以动衬静的微小杂音,也像是被瞬间抹除了。

    李追远将牛奶放在了身侧柜子上,伸手再次握住门把手。

    轻轻转动,伴随着一声“吱呀”,房门再度被少年打开。

    走廊上的灯光,在这里形成金属光泽折射,这是一套古朴沧桑的甲胄,它从整齐堆放状态,渐渐撑起,慢慢变高,逐渐化作似有人在里面将它穿起的样子。

    站在门口的,是……

    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