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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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一章 (第1/3页)

    金属扑克牌在李追远口袋里发热、抖动,急欲出阵。

    然而,当这套古老盔甲出现在门口,当墓主人成型立在这里。

    反抗,就已失去了意义。

    无形的压迫,并非刻意针对于你,而是因它的存在,就自然而然地震慑住了这一片区域。

    就算增损二将被放出来,也无法阻拦住墓主人的脚步。

    祂们自己也知道。

    此时的主动请战,更像是一种本能上的主观表达。

    这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忠诚,而是盲目跟风地从一个赌局跳到另一个赌局的惯性,因为赢习惯了,所以越是没希望赢的,祂们反而越是兴奋,越是渴望往里冲。

    白鹤童子的步步高升,就是祂们孤注一掷的最佳催化剂。

    哪怕前面是座冰山,祂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驾船加速,照撞不误。

    与当初在菩萨座下关键时刻的明哲保身,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阿璃双手抬起,今日身上所穿的秦家红色练功服,缓缓飘动。

    女孩眼里的光彩渐渐褪去,转化为深深的淡漠。

    所有会对少年产生威胁的存在,都是她的敌人。

    在她的视角里,墓主人与那条小水蛇,没有本质的区别。

    李追远抬起右手。

    口袋里,符甲安静。

    阿璃眼神逐渐恢复。

    没有已经建好的大阵,没有足够强力的伙伴在前,当自己与墓主人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不,是当墓主人在丰都这座县城里坐起身,将目光遥望自己时,李追远就已没了胜算。

    但实则,在丰都地界,大帝动不动用墓主人,都不影响可以轻松捏死自己的这一事实。

    这多此一举,是为了接下来的谈判施压。

    自己的“师父”是想告诉自己,祂不仅镇压了菩萨,还成功掌握了墓主人。

    如此成功、如此不可一世之下,李追远想要从祂这里扒拉走东西,不是不可以,

    但……

    得加钱。

    摆出的场面越大,胃口也就越大。

    李追远意识到,原先自己预备放上桌的两个谈判筹码,一个是活人谷小地狱,一个是长远利益下对自己的可持续性涸泽而渔……

    无法满足自己这个“师父”的胃口。

    祂想要更多,想要自己做出更大的让步。

    难搞。

    李追远得把自己重新丢秤上,再次细数自己身上的零部件,看看还有哪里能拿出来卖钱,且能卖出高价。

    少年转身,看向女孩,伸出手,微笑道:

    “走,我带你去见我的师父。”

    阿璃走上前,将手递给少年。

    握住后,李追远看向墓主人,微笑敛去,与那头盔下黑黢黢的深邃对视:

    “带路吧。”

    墓主人转过身,向楼梯口走去,它每一步落下,四周的光与影都产生了扭曲,似乎是在凌虐着现实。

    李追远牵着阿璃的手,跟在后面。

    行进途中,两侧每个房间里,都发出了剧烈的动静。

    惨叫、哀嚎、痛哭声,此起彼伏。

    有房间门变得通红,底部缝隙里岩浆溢出;有的房间门布满冰霜,完全上了冻,散发着森然寒气。

    更有房间里头,传来热油“滋啦”声,溢出阵阵灵魂“肉香”。

    这里不是地狱,但祂即为地狱。

    大帝,已经来到了这座酒店。

    李追远对周遭环境的变化,不以为意,他不会受这些干扰。

    阿璃被少年牵着手走时,不时看看这里,再看看那里。

    比之先前面对忽然站在门口的墓主人时,现在的她,反而能显得更轻松适应。

    最可怕的,无非是未知。

    而当你发现,你正面对的能与你过去熟悉的场景相对应相贴合时,压力顿轻。

    李追远怀疑,如果不是自己正牵着阿璃的手,女孩很可能会尝试推开一些门往里面去看一看。

    比较一下真实的地狱,与她梦境里的,有什么细微差别。

    甚至,评判一下,到底哪个才更地狱。

    李追远看向阿璃。

    感知到少年的目光,女孩收回自己的视线,低下头。

    生而为人,入世即入规则。

    你无法避免地,会套用或遵循某个模板。

    别人眼中的你,你心中的你,别人期望中的你,你期望中的你。

    走出家门,脱离了过去的舒适区,人会更迫切地为自己找寻一个能容身的窠臼。

    这场旅行,见到越多的风景,就越是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阿璃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适合站在他身边,下意识收敛起不符合这个模板的表现。

    李追远握着女孩的手,与她靠挨到一起,二人的脸贴得很近。

    少年的另一只手,指向斜前方的那扇门。

    “我曾下过地狱,地狱确实有十八层,但那只是我看到的表象,十八层并非指的是空间的层数,而是时间与刑罚。

    灵魂无肉体约束,时间上的感知可以更容易做到欺骗,刑罚上的体验也能做到更加丰富,就比如这扇门里,是拔舌地狱……”

    李追远像是个导游。

    他在耐心细致地为女孩做着讲解。

    并且,他还主动伸手,去将一些门推开,让女孩目睹体验一下里面的真容。

    大地狱下分小地狱,门外是酒店过道,门内是堆迭在一起的各种画面,看起来是竖的,实际是平的,每个画面里,大罪过下的各种刑罚不断进行着演绎,并不拘泥于古老形式,它与时俱进。

    因为,本质上是为了让亡魂能在这里体验到更多的痛苦,以滋生出更多的孽债消果。

    以普通灵魂之人间恶做抵,来中和抵消以大帝为首的酆都高层滞留存世的天道恶。

    故而,你得让亡魂更有体验感,刑罚选择上要根据其生前认知进行设计。

    因为少年这里的拖沓,使得墓主人的脚步也不得不放慢。

    李追远没在意这个。

    再可怕的存在,当它不是来杀自己时,就可以先晾在一边。

    这会儿最重要的,是让自己身边的女孩尽兴。

    阿璃的眼眸里,不时映照出各种各样惨绝人寰的光影画面。

    她从起初的放不开,到慢慢沉浸,最后看一会儿门内,又会主动抬眼看向身侧为自己做认真详解的少年。

    李追远知道,梦境的恐怖早已浸润了女孩的现实,是被动,但也有主动,要不然女孩根本无法在这个世上继续保留住自我。

    带女孩出门走江,是为了她能够将恐惧克服、踩在脚下,而不是为了适应外面的世界,重新给自己再披上一层伪装。

    李追远自小到大,裹着不存在的人皮演腻了,他不希望女孩再重新走上他的老路。

    墓主人头盔深处,一丝丝光亮,稍纵即逝。

    李追远抬起头,看了身前那套盔甲一眼。

    没人甘心一直被奴役,永久受镇压。

    菩萨如是,墓主人亦如是。

    祂们都在主动地向自己表露这一态度。

    隐隐也在期待,未来某一天,师徒彻底反目时,祂们能得机会重归自由。

    相较于酆都阴司里的鬼官,祂们似乎更认可自己这“酆都少君”的身份。

    也是,祂们能被大帝收下,也确实有自己的功劳。

    走走停停看看,到了楼道尽头的楼梯口,这场短暂的地狱观光之旅,也就宣告结束。

    感觉上,像是带着女孩穿过了一遍游乐园里的鬼屋。

    下楼。

    这个点了,招待所大堂里的人很少,不过,考虑到该场所的特殊性以及有会议要在这里召开,所以除了前台留人外,还有几个守夜班的工作人员负责开小会时的茶水供应。

    当墓主人走过去时,原本明亮的招待所大堂,以墓主人为分界线,左右形成了色彩分明与冰冷黑白的两种画面。

    墓主人停在原地,不再移动。

    李追远看见,不远处的茶座沙发上,坐着的翟老。

    翟老是刚来到招待所,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一边翻阅一边揉捏着疲惫的眉心。

    “老师。”

    翟老抬起头,扶着镜框,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少年。

    “小远,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是代表你老师来开会?”

    “嗯。”

    “这位是?”

    “秦璃。”

    “哦。”翟老本能地想赞叹一句天造地设,但顾及到二人的年纪,就只是露出慈祥的笑容。

    服务生送来茶水。

    李追远:“老师,晚上喝这么浓的茶,不好。”

    翟老:“呵呵,手头上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是为了解困用的。”

    李追远准备倒茶。

    阿璃先一步拿起茶壶,倒了三杯,将其中一杯端起,放到翟老面前。

    翟老笑呵呵地起身,拿起这杯茶。

    “呵呵,很好很不错的小姑娘。”

    等翟老再坐回去时,他就身处于黑白色调之中。

    在翟老说这句话时,李追远也被包裹进这黑白色调里,连身上的衣服都褪去了所有色彩。

    倒是阿璃,仍坐在光鲜下。

    女孩察觉到了。

    但少年握着她的手,先是微微发力,又主动松开。

    女孩就继续坐在那里,抱起茶杯。

    翟老:“鲜衣怒马少年时,小远,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在你身上看见了我年轻时的影子。

    但渐渐的,我就发现,我年轻时,哪有你这般精彩呐。”

    李追远:“不同的时代造就出不同的风景,我只是赶巧了。”

    翟老:“不,小远,你要是生在我那个时代,说不定反而能走得更快更轻松,那时候的条件虽然没现在好,但规矩,也没现在多。”

    李追远:“老师,我只想把握好当下。”

    “这是正确的处世观,放眼未来的同时,活在当下。”

    翟老举起茶杯,示意少年与他以茶代酒。

    李追远举起茶杯,与他相碰。

    “小远,我相信,未来,我可能会因为曾做过你的老师,而感到骄傲自豪的。”

    “您教会了我很多,也帮助了我很多,过去是,现在是,在未来,您也永远是我的老师。”

    “哈哈哈,好,那我们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二人各自抿了一口杯中茶水。

    “这份资料,你看过没有?”

    翟老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李追远。

    李追远接过来扫了一眼封面:哀牢山。

    “在您的项目组里,我见过这份文件。”

    “对这里感兴趣么?”

    “很感兴趣。”

    “这个地方,既古老又神秘,它曾在历史记载中出现过多次,却又次次浅尝辄止、淡化隐去,我曾经主持过一个工程,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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