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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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六章 (第1/3页)

    丰都上方,雷霆震动。

    酆都地狱,万鬼哭嚎。

    黄泉中浸泡冲刷着的盔甲,头盔深处,一抹精光亮起。

    墓主人,站起身。

    黄泉在此时停滞,截流。

    本该永不停歇的黄涛奔腾之声停止,让这座地狱,罕见的变得安静。

    十八层地狱之下的更深处,佛光剧烈抖动,“我佛慈悲”之声,自下而上弥漫。

    当酆都大帝将自己的力量,不断投送出去时,祂所镇压在地狱的存在,压力自然减轻。

    墓主人抬起臂铠,指向上方,停滞的黄泉开始倒流。

    之前,是黄泉在镇压它,现在,是它在逐步掌控黄泉。

    菩萨的佛音浩浩荡荡,彻底浸染完整个第十八层、十七层、第十六层,还在继续向上。

    一头头在地狱刑罚中饱受折磨的凶厉恶鬼,双手合什,皈依佛门。

    这对祂们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祂们自然不会放过。

    十殿阎罗不仅对此等局面无动于衷,反而全都开始尝试脱离自己的官座,如山般的身躯,不断蠕动。

    祂们是地府神话中高高在上的存在,定罪则、掌刑罚,可祂们本身,亦是这座地狱里,枷锁最深的囚犯。

    五方鬼帝集体静默,大殿正门缓缓关闭。

    此时的隔绝,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放纵。

    “咔嚓……咔嚓……咔嚓……”

    细微的巨响,不断传出。

    它坐落地狱两千载岁月,可以说,它即是地狱。

    细微,是它目前只是指尖轻动、关节松震,但因为它实在是太过伟岸高耸,整座地狱都是依它而建,所以它任何细微的复苏与活跃,对这座地狱而言,都是大变。

    这是……大帝的本体。

    酆都大帝镇压地狱,同时也是在镇压祂自己。

    现如今,整座酆都,都呈现出松动的迹象。

    然而,即使如此,大帝的意识仍在继续着向外投送,仿佛对地狱正在发生的巨大变动,完全视而不见。

    镇压者正在明目张胆地反抗,上位者正在趁机攫取自己的私利。

    地狱内,最茫然也是最无措的,是这些数量最多的判官、鬼差、鬼将、鬼帅。

    它们没有站队的资格,却偏偏最容易沦为站错队的代价。

    手中的皮鞭掉落,杀威棒立起,刑具放下,当不知道该怎么做时,无论是人是鬼,最本能的反应就是……什么都不做。

    不过,事无绝对。

    曾经,那位少年入地狱,画草图的地方,如今已修建起了一块崭新威严的殿宇。

    上面挂着“酆都少君”的牌匾。

    这是少君府邸。

    虽然自建成之日起,少君一次都没来住过。

    但这片明显不合群的建筑以及建筑内的一众赵姓鬼官,早就被深深打上了“少君”烙印。

    这片建筑的正中央大殿四周,以铁链串锁着一头头生前犯下罪孽的恶鬼。

    无论何时,这里的恶鬼数目都会被确保足够充足,以备押送殿内刑场献祭。

    这会儿,里面的恶鬼们随着大流,开始哀嚎,试图反抗。

    其它地方的鬼官,早已听之任之。

    但这里的赵姓鬼官们,毫不客气地举起鞭子,拿起刑具,对这些企图造反的恶鬼,进行最铁血的镇压。

    在他们的努力之下,至少在这块区域里,恶鬼的作乱很快就被平息。

    当下,这儿也成了如今地狱里,仅剩的秩序所在。

    因为,他们没得选。

    太子与大帝的权力斗争,必不可免地会波及到他们。

    酆都漫长的历史上,从未立过少君,所谓的继承人,在两千载悠久岁月的君王面前,本就是一种畸形存在。

    连带着少君府里的赵姓鬼官们,也成了地府里的畸形儿。

    但甭管再荒谬再畸形,大帝与少君,好歹有个权力与传承的体系在。

    如若大帝失去了地狱,那地狱哪里还来的什么少君。

    要是这地狱真的变了天,赵姓鬼官们就将从“里外不是东西”变成“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地狱最高层,巍峨的大殿内。

    阴萌盘膝坐在酆都大帝的神像前。

    她很痛苦。

    但比之痛苦,她更茫然与不解。

    小远哥的祭祀,她收到了。

    阴萌见大帝没有动静,那她就打算像过去那样,自己出面帮忙。

    她晓得自己人微言轻,但怎么着自己拜的是小远哥为龙王,目前也还是小远哥团队里的一员,该尽力的时候自然得全力以赴。

    结果,她这里刚刚偷偷摸摸地黄袍加身,可怕的意念就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她只是想点燃根小小的火把,举在手里,帮小远哥摇旗呐喊一下。

    结果打火石一摩擦,顷刻间,山林尽燃!

    这一幕,在鹿家庄山门口供桌上的画像里,显露得淋淋尽致。

    画像中身穿皇袍的阴萌,目光不断闪动,她本人都有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追远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帝为了最大程度地降低因果反噬,以阴萌为引子,将自己的力量投送了过来。

    因为阴萌是自己团队里的人,哪怕她本人不在现场,但就像赵毅将老田头留南通,老田头依旧能帮赵毅做药丸送去一样,仍旧可以名正言顺地提供帮助。

    此情此景,就像是当初李追远教阴萌的祭祀之术,用肉为供、蛊虫为引,献祭出一群可怕的尸虫助战。

    只不过这次,阴萌献祭出来的,不是什么尸虫了,而是大帝亲临。

    李追远抬头看着天空,那道雄浑伟岸的身影。

    这远远不是大帝的全部,但已经接近大帝能一举拿出的所有。

    在李追远之前的设想里,他只希望大帝能够掀去一缕阴风,让鹿家庄背后可能正存在的某个顶尖势力感知到,开启复仇倒计时。

    结果,阴风没来。

    大帝来了。

    李追远实在是无法理解,大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已经完全超出买卖双方的交易理性。

    更严重污染了原本极为纯粹的师徒关系。

    上一次大帝也这般出手过,但面对的对手,与这次完全无法等同。

    而且上一次大帝出手时,地狱里可没有菩萨与墓主人这两尊巨擘需要留力镇压。

    李追远能笃定,这会儿的酆都地狱,必然已经发生了骚乱。

    而且,这次阵仗之后,退回酆都的大帝,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只能勉强地继续镇压地狱,无力再对外出手干预。

    自己能分析出来的利弊,自己这位师父显然也清楚。

    但祂还是这么地来了,这么地做了。

    “师父,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

    距离招待所最近的那座小镇上,刮起了更大的风,高高的竹架垮塌,大风将酆都大帝的神像吹拂而起,像是一面巨大的风筝,凌立于夜空中。

    经过月光的照射,使其忽明忽暗,增添神韵的同时,更显威严肃穆。

    招待所楼下,三辆停着等客的出租车内,司机全部笔直地坐在驾驶位上。

    保安亭里坐着的保安,一楼大厅里办理入住的客人、服务人员,全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嘴里集体重复着一句话:

    “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

    房间内,翟老睡得正香,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

    老人在做梦,梦到那流言蜚语。

    小远真的成了他的孙子,他陪着孙子在公园里散步,陪着孙子做作业,一片孺慕。

    虽然很快,画面就变成了孙子用笔在图纸上勾勾画画、指出自己的设计数据错误,但……也是孺慕。

    窗口处,那道自翟老身上延伸而出的影子,立在那里。

    祂的目光,深邃浩渺。

    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祂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里面,确实有受翟老对那少年喜爱的影响,甚至包括刘昌平那个出租车司机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但,祂是大帝。

    影响无法避免,可这世上,不存在谁,能真正操控祂去做出决定。

    最开始感知到那个少年的存在,是祂察觉到这世上,又出现了一个人,掌握了自己的《酆都十二法旨》。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就罢了。

    但很快,那少年不仅开始利用自己当世唯一血脉,不断向自己掏取,更是一次次地将因果脏水,往祂身上泼洒。

    直至迫使祂真正发怒后,祂才真的开始正视这个少年,这个冷冰冰、披着人皮的小家伙。

    祂开始利用他,他也开始利用祂,双方的师徒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得相当纯粹。

    大帝会权衡利弊得失,会计较收益,收益低时,祂会果断退出,收益高时,祂会立刻入手。

    一个能两千载坐视自己血脉不断凋零的存在,一个能把自己当作镇压物、对天道养自己为寇的存在,根本就不会存在感情用事的可能。

    但是,祂发现且确认了那个少年,正在不断长出人皮。

    两个冰冷的合作者,只能永远进行冷冰冰的利益合作。

    可若是其中一个,长出了人皮、出现了温度,且预判出其人皮将越来越厚、温度也越来越明显,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追远曾感慨过,他见过很多古老的存在,有魏正道那种一心求死的,也有墓主人那般浑浑噩噩的,更有飞仙地宫建造者那般四处投机的……

    唯有阴长生,在认认真真地长生。

    窗口处的黑影,抬起手了。

    窗外飞在空中的巨大酆都大帝画像,燃起了火焰。

    鹿家庄外,那尊伟岸磅礴的身影,低下了头,与下方供桌前站着的少年对视。

    紧接着,身影抬起手,向前探出。

    抓向的是鹿家庄,却又不仅仅是鹿家庄。

    大帝这一手,

    下的,

    是人皮重注!

    ……

    鹿家庄内的杀戮,仍在进行。

    能坚持这么久,就足以说明鹿家庄的底蕴,它并没有一触即溃,它展现出了很顽强的抵抗。

    只是这种抵抗,在群狼面前,无非是柴一点容易塞牙的肉。

    借江水之利,加速成长的这一辈,就算在底蕴积累层面还比不过家里上一辈的佼佼者,却也早就谈不上代差。

    甚至,一定程度上,这一点还能用江上淬炼出来的技巧与意识来进行补足。

    灭鹿家庄的,是这群年轻人,但这群年轻人,几乎可以代表各自家族中坚力量的水平,无限接近江湖各大势力派出的联军在针对鹿家庄下手。

    死的人,越来越多,鹿家庄内抵抗的圈子,也在越来越小。

    石板上躺着的,墙壁上钉着的,井口边趴着的,或完整或破碎的尸体,其鲜血,都在集体流向一个地方。

    鹿家祠堂的地面,已变成红色。

    这些血水自外面涌入,又持续深入。

    供桌并未撤开,但再严密的机关,也无法阻挡得住自家人鲜血的无孔不入。

    密室内,形成了血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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