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三章 香灰如海
第五六三章 香灰如海 (第1/3页)
六姓出自皇明正州、秦晋交接之地的长水县。
本就是当地大族,数百年的累积下来,已经算作是一方“大姓”。
百年前长水县所在的“河顺府”闹起了神水教。
信奉“水母娘娘”,以“神水”为人治病驱邪。
渐渐地便发展成了,“不消三餐、饮神水一碗,便可一日不饥”。
当时河顺府一共有七县之地,除了长水县,其余六县中,神水教已成席卷之势。
长水县反倒是因为六姓的存在,百姓至少都能吃饱饭,也就没人去信那劳什子的“神水教”。
但神水教忽然杀官造反,短短三月就被朝廷镇压覆灭。
朝廷斩首神水教中高层一千七百人。
其余被俘教众三十万,尽皆发配交趾开凿运河。
偏生将长水县也给卷了进去。
征发县中二十万百姓为河工!
长水知县上书朝廷,言说长水县并无乱匪。非但如此,神水教席卷河顺府的时候,长水县民壮在六姓的组织下,登上城头与朝廷兵马并肩作战,力保长水县城平安,没有被乱军攻破。
乃是有功之臣。
可是这封奏折石沉大海。
当时的首辅徐舸乃是晋省原城人,兵部尚书夏仰怀乃是晋省汾阳人。
六姓奔走求告,朝堂上却无人敢仗义执言。
六姓万般无奈,只能带着乡亲远走交趾开河。
申大爷带着许源,踏上了那一片香灰之海。
香灰上留下脚印。
许源忽有所感,转头望向了西侧的山峰。
山顶上不知何时凝聚出一尊宏大的身影。
它并非是“站”在山顶上,因为它比那山岳还要宏大伟岸。
接天连地、镇压当世。
它只是“存在”于那里——它存在于整个鬼巫山里。
当它出现,所有人都会在这一刹那明白,整个鬼巫山都是它的。
甚至整个交趾本应该也是它的。
这山谷中的香灰之海和这座祠堂,就像是它的身上烙下的一个戒疤。
才是外来之物。
那身影的边缘,有无数怪异在扭动,却又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哼!”申大爷冷哼一声,道:“不用去理会它。一百多年了,它一直就这么看着,咱们拿它没办法,它也拿咱们没辙!”
许源点点头,踏过了一路的香灰,走到了祠堂前。
鼻中,始终萦绕着一种特殊的香味。
其中似乎是混合了松明、柏枝、朱砂等物的气味,清新却不浓重。
让人神清目明,心志坚定。
申大爷走到了大门前,伸手一推——
他那双布满皱纹的苍老双手,就那么从两扇门中穿了过去。
但黑漆大门只是迟缓了一刻,便也跟着轰隆隆一声,被“推开”了。
许源跟着走进去,王婶和茅四叔跟在他身后。
穿过仪门、享殿,一直到了最后面的寝殿。
许源呆住了。
寝殿的神位上,所供奉的祖先牌位……层层迭迭、密密麻麻,由下向上,堆成了一座山岳!
许源抬头——竟是高得望不见尽头!
申大爷凝重道:“阿源,这里供奉的,是当年那一场暴动的所有河工、以及他们列祖列宗的牌位。”
何止百万!
许源顿时肃然。
两侧的朱漆柱子上,贴着几十张二尺长、巴掌宽的红纸。
每一张上都写着河工巷中新生子孙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最下面的一张上,正写着许源的。
申大爷点了香,毕恭毕敬的拜了拜,然后把三柱香插在了神位下的香炉中。
香炉亦真亦幻。
那三柱香却就那么凝悬在虚空处。
申大爷又给许源点上了香,道:“阿源,给祖宗们上香!”
“是。”
许源郑重的应了一声,双手持香举在额前,毕恭毕敬的跪下拜了三拜,然后起身上香。
那三柱香插在“香炉”中的刹那,许源感觉到,香炉中传来一阵接引之力。
似吸似摄。
许源一松手,那三柱香便如申大爷的一样,凝悬在虚空中。
“来吧。”申大爷便拍了拍许源的肩膀:“拿着你自己的帖子。”
申大爷来到一根柱子下,从上面将写着自己姓名和生辰八字的红纸揭了下来。
许源也学着把自己的揭下来。
而后,申大爷带着他绕过了山岳一般的神位,到了后面有一扇小门。
小门十分奇特。
分明是双开门,却只装了一扇门板。
只有一根门轴,却是装在了中间。
那扇门板在门轴的左侧,关住了左半边。
右半边没有门,却是一片深幽,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申大爷在门前脱下自己的鞋子,将右脚的鞋子翻扣过来。
随后他将红纸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祖宗们年纪大了,又有不少跟咱们隔着辈儿呢,没这东西他们可不认咱们。”
然后他就推门走了进去。
他这一推门,那一扇门便绕着门轴转了一圈,他走进去之后,门板又回到了左半边的位置上。
许源便也学着申大爷的样子,到了门前脱下自己的鞋子,将右脚的扣过来,红纸贴在额头。
然后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就仿佛是掉进去一般,许源的手触碰到那扇门的时候,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进去了。
一瞬间许源就感觉自己已经不在阳世了。
面前是一条幽暗深邃的小道,两侧皆不可见。
但许源总有一种感觉,仿佛一失足、两侧都是无底深渊!
申大爷的身影就在前面,声音传来:“下面乃是厌浊河,原本阳、浊、阴三间是没有这条河的,邪祟遍地之后,才忽然出现了这条河。
又说是这河乃是天河恶堕之后所化,但咱也不知真假。
但万不可失足掉下去,掉下去的话便是一流,也上不来了——只会化成一头,不知会从俗世间什么地方钻出来的邪祟!”
许源心中便是一紧,下意识的低头往下看去:
却又惊得全身发紧!
脚下的那一条狭窄小路,竟是变化成了一座更加狭窄并且湿滑的独木桥!
“大爷!”许源忍不住喊了一声,这一喊,脚下的独木桥再次变化,只有一根绳子了!
他站在绳子上,感觉上下颤动,又有湿冷的大风从下面的“厌浊河”中吹上来!
吹得自己当时便有些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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