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巨龙之怒吼,刘备最后的倔强

    第443章 巨龙之怒吼,刘备最后的倔强 (第3/3页)

父皇为何要屏退左右?

    是家丑不可外扬?

    还是……有些事,不能让外人看见,不能让外人听见?

    这极致的寂静与孤独,反而比刀剑加身更让刘永感到害怕,心臟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因紧张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宫中……宫中侍从皆往何处去了?”

    “何以空荡若此?”

    御座之上,刘备恍若未闻,依旧闭目凝神。

    如同一尊石刻的雕像,只有胸前那微弱的起伏证明著他生命的存在。

    刘永的心沉了下去,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戾气涌上心头。

    他提高了音量,带著一种故意的挑衅:

    “陛下!独召儿臣於此空殿。”

    “莫非……是要在此了结儿臣性命乎?”

    他刻意用了“陛下”这个疏远的称谓,而非“父皇”。

    他知道,父皇一生顛沛,最重亲情。

    最渴望家人和睦,他偏要在这伤口上撒盐。

    果然,这句话如同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了涟漪。

    刘备终於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目光如同实质,沉重地压在刘永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刘备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著一种千钧重压。

    每一个字都仿佛敲打在刘永的心头:

    “逆子……”

    “尔应深知,朕独召汝前来,所为何事。”

    刘永咬紧牙关,强撑著那份摇摇欲坠的强硬:

    “儿臣不知!儿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刘备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语气却奇异地保持著平静。

    只是这平静之下,是即將喷发的火山:

    “朕,问尔,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为何……要反?!”

    最后那个“反”字,如同惊雷,在空荡的大殿中炸响。

    刘永像是被彻底点燃了,积压多年的委屈、不甘、怨恨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不再掩饰,昂起头,迎著刘备的目光,嘶声道:

    “我为何要反?我倒要问问陛下!”

    “敢问陛下,当年我年方十二,便被封於鲁地,远离京师。”

    “彼时我可曾贪恋享乐,荒废政事?”

    刘备沉默片刻,沉声道:

    “未曾。”

    “那我可在鲁国,犯下过什么十恶不赦之罪。”

    “有负陛下所託,有损皇室清誉?”

    “亦未曾。”

    “好!既如此——”

    “父皇可曾看见儿臣在鲁国的兢兢业业,夙夜匪懈?”

    “可曾!”

    刘永的声音带著哭腔,却又充满了愤懣。

    “没有!”

    “父皇眼中,只有三弟理儿在梁国的风光!”

    “他广纳门客,结交世家。”

    “父皇便赞其善於治理,贤名远播。”

    “而我呢?我不过启用几个心腹,欲有所作为。”

    “父皇便听信李相之言,下詔切责,言我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初时,儿臣只道是己身確有不足,愈发勤勉。”

    “只望能得父皇一顾,一句嘉许……”

    “可后来儿臣明白了,无论我如何努力,在父皇心中。”

    “永远不及三弟分毫!永远!”

    他喘著粗气,继续吼道:

    “而那太子呢?刘阿斗!”

    “他终日无所事事,沉溺蹴鞠游猎,身边围著一群諂媚之徒。”

    “他有何德何能,可稳坐东宫,承继这大汉江山?”

    “就凭他是嫡长子?就凭他的姨父是权倾朝野的李翊吗!”

    “父皇!我难道就不是您的儿子吗?”

    “我身上流的,难道就不是您的血脉吗?!”

    刘备的面容在阴影中微微抽动,他深吸一口气,压制著翻腾的情绪:

    “尔是觉得,朕亏待於你了?”

    “阿斗为嫡长子,立嫡以长,此乃祖宗法度。”

    “国之根本,岂容轻易废立?!”

    “祖宗法度?哈哈哈哈哈!”

    刘永发出悽厉的惨笑。

    “父皇!您赏赐你那帮老兄弟,关羽、张飞、陈登……”

    “哪一个不是裂土封公,赏赐远超古制?”

    “打破的祖宗法度还少吗?”

    “为何到了我这里,便如此固守成规?”

    “嫡长子?那本该是我的!”

    “是刘禪夺走了本该属於我的一切!”

    “陛下可知,儿臣自幼最厌恶他何处?”

    “便是他那副看似宽厚、实则虚偽的嘴脸!”

    “仿佛他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偶尔故作姿態的退让,更像是一种施捨!”

    “他凭什么?无非是命好,投胎到了那袁氏女的肚子里!”

    一直以来,刘永最痛恨的。

    便是刘禪总是一副退让,却总能得到一切的样子。

    这令一直渴望证明的自己刘永十分嫉妒。

    他的话语如同毒液,肆意喷洒:

    “后来,我去了吴地,我心灰意冷。”

    “我开始纵情声色,醉生梦死!”

    “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如何挣扎。”

    “那个在东宫里蹴鞠玩乐的废物,依旧能稳坐储君之位。”

    “因为有您,有李相,有满朝文武护著他!”

    “直到……直到灭魏之战,让我看到了机会!”

    “只有在蜀地站稳脚跟,打下一片基业,我才能向天下人证明。”

    “我刘永,比那个废物强过百倍!千倍!”

    刘备听著他这番歇斯底里的控诉,胸膛剧烈起伏。

    但他强行控制著,声音冰冷如铁:

    “如今,尔一败涂地,可知会有何下场?”

    刘永惨然一笑,带著一种决绝的疯狂:

    “败了,自然是死路一条。”

    “无需陛下动手,儿臣自行了断亦可!”

    说罢,

    他竟真的猛地转身,朝著殿外走去。

    步伐决绝,毫无留恋。

    这种姿態,这种对亲情、对生命的彻底蔑视。

    深深刺痛了刘备那颗重视感情的心!

    “刘永!”

    他猛地站起身,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怒吼。

    刘永闻声,下意识地停步,转过身来。

    就在他转身的剎那,刘备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马鞭。

    那鞭子黝黑髮亮,显然是旧物。

    带著一阵凌厉的风声,“啪”地一声脆响,狠狠抽在了刘永的脸上!

    这一鞭势大力沉,刘永猝不及防,直接被抽倒在地。

    脸上瞬间皮开肉绽,一道狰狞的血痕从额角贯穿至下頜。

    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张脸,甚至溅入了他的眼睛。

    他捂住火辣辣剧痛的脸颊和模糊的左眼,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

    他抬起头,用剩下的那只眼睛,死死盯住刘备。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句地问道:

    “父皇这一鞭,是行家法,还是执国法?”

    刘备气得浑身发抖,握著马鞭的手指节泛白。

    却抿紧嘴唇,不肯回答。

    刘永见他沉默,心中的怨恨与绝望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喋喋不休地继续刺激著老皇帝:

    “若是家法……”

    “陛下可是在替我那早逝的母亲,惩罚我这个不肖子吗?”

    “逆子!尔还有顏面提及汝母?!”

    刘备的怒火终於被点燃,声音如同雷霆炸响。

    “我为何不能提?”

    刘永豁出去了,他挣扎著半坐起来,不顾脸上鲜血直流,嘶声喊道:

    “我吃我母亲的奶水长大,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之人!”

    “陛下莫非忘了?”

    “当年您在沛县,娶我母亲过门时,您之前那几任妻子早已亡故。”

    “我母亲才是您明媒正娶的结髮之妻!”

    “按礼法,我才是嫡长子!”

    “闭嘴!”

    刘备鬚髮戟张,厉声喝断。

    但刘永已然陷入半疯狂状態,根本停不下来: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您与袁术交战,攻破寿春。”

    “您为了笼络袁氏旧部,稳固势力。”

    “您与那李翊,一人强娶了一个袁氏之女!”

    “自那以后,您眼中可还有我母亲半分?”

    “您为了收买人心,终日只知宠幸那个袁氏贱人,冷落我母亲於深宫冷院!”

    “那些年,那些孤灯清冷、漫漫长夜,只有我陪著母亲!”

    “看著她日渐憔悴,看著她鬱鬱寡欢,最终……”

    “最终含恨而终!”

    “父皇!您自詡重情重义,仁德布於天下。”

    “可您捫心自问,您对得起我母亲吗?”

    “您对得起我们母子吗?!”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

    狠狠剜开了刘备心中最深、最不愿触及的伤疤。

    那些关於创业艰难的选择,关於政治联姻的无奈,关於对髮妻的愧疚……

    所有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化为滔天的怒火和无法言说的剧痛。

    “朕叫尔闭嘴!!”

    刘备彻底失控,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咆哮,手中的马鞭再次带著无尽的愤怒与绝望,狠狠抽下!

    “啪!”

    又是一声脆响,刘永另一边脸颊也添上了一道血痕。

    他被打得翻滚在地,鲜血淋漓,模样悽惨无比。

    然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在地上发出悽厉而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打得好!”

    “打得好啊父皇!您就打吧!”

    “打死我这个您从未真心疼爱过的儿子!”

    “就像您当年,眼睁睁看著我的母亲心碎而死一样!”

    “哈哈哈哈……”

    他一边惨笑,一边挣扎著爬起身。

    状若疯魔,踉踉蹌蹌。

    带著满脸满身的鲜血,疯疯癲癲地衝出了宣室殿。

    那悽厉的笑声和哭嚎在幽深的宫廊中久久迴荡。

    空荡的大殿內,只剩下刘备一人。

    他兀自保持著挥鞭的姿势,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脸色由蜡黄转为骇人的絳紫色。

    儿子最后那些诛心之言,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对髮妻的愧疚,对儿子教育的失败,对眼前这无法收拾局面的痛心……

    种种情绪交织翻腾,最终化作一股腥甜直衝喉头。

    “噗——”

    一大口鲜血猛地从刘备口中喷出,溅落在御座前的丹陛之上,触目惊心。

    他高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眼前一黑,几欲栽倒在地。

    “陛下!”

    “陛下!”

    直到此时,从宫殿角落的阴影里,才迅速闪出几名一直奉命潜伏护卫的暗卫。

    他们慌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帝,脸上写满了惊惧与担忧。

    “陛下!龙体要紧!”

    “臣等立刻去传太医!”

    刘备虚弱地摆了摆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一名暗卫的手臂。

    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决:

    “不……传太医……”

    “无用……速……速传李相……”

    “朕要见……李翊……立刻……”

    话音未落,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暗卫不敢怠慢,一人小心扶住皇帝。

    另一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殿外,执行这可能是老皇帝最后的紧急詔令。

    宣室殿內,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片死寂的绝望。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