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王师顷刻定夷州,不借东风亦可求

    第457章 王师顷刻定夷州,不借东风亦可求 (第3/3页)

!”

    “望将军体谅,放我等一条生路!”

    周胤见朱应言辞决绝,知其不可能回头,脸色一沉,厉声道:

    “朱应!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休怪周某无情了!”

    “大王有令,若尔等抗命,格杀勿论!”

    “众将士听令,进攻!”

    随着周胤一声令下,三十余艘快船上的弓弩手纷纷引弓搭箭。

    更有士兵准备钩索、拍杆,意图接舷近战。

    然而,出乎周胤意料的是,朱应船队面对进攻。

    他非但没有慌乱,反而迅速变换阵型。

    原本看似载满货物的船舱中,竟涌出大批顶盔贯甲、手持利刃弓弩的士兵!

    他们动作迅捷,布防有序,显然早有准备!

    周胤见状大惊:

    “朱应!你……你船上何以有如此多甲士?!”

    朱应立于船头,海风吹动他的衣袍,他慨然道:

    “周将军!此皆是我江东旧部,随大王流落至此的老兵!”

    “他们与我一般,无日不思念故土,渴望回归中朝!”

    “只因大王严控舟船,封锁海路。”

    “我等才困守孤岛,不得脱身!”

    “今日借此贸易之名,集结志同道合之弟兄。”

    “携家带口,破釜沉舟,只为重返家园!”

    “岂能再回那蛮荒之地,永世沉沦?”

    “将军若念旧情,便请让开道路。”

    “若定要阻拦,唯有决一死战!”

    周胤闻言,怒火中烧。

    既恨朱应叛逃,更惊其准备之充分。

    他咬牙喝道:

    “乱臣贼子,休得狡辩!众将士,杀!”

    霎时间,

    箭矢如蝗,交织往来,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双方船队在辽阔的海面上展开了激烈的接舷战与对射。

    钩索抛掷,拍杆挥舞。

    兵刃碰撞之声、呐喊厮杀之声、落水惨叫之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海天的宁静。

    鲜血染红了船舷,滴落海中,引来鲨鱼逡巡。

    朱应一方虽是商船改装,但士兵多为经验丰富的老兵,且归心似箭。

    士气高昂,抵抗极为顽强。

    周胤的快船虽灵活,兵力却不占绝对优势,一时竟难以拿下。

    正当双方鏖战正酣,杀得难分难解之际。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变色!

    乌云如同墨汁般从四面八方迅速汇聚,狂风毫无征兆地呼啸而起。

    狂风卷起数丈高的巨浪,狠狠拍打着交战中的船队!

    “飓风!是飓风!”

    有经验丰富的老水手惊恐地大喊。

    只见海天之间,一道巨大的漏斗状云柱若隐若现,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缓缓移动。

    巨大的风压使得船只剧烈摇晃,桅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帆被撕扯得猎猎作响。

    周胤与朱应都是久经海上风浪之人,深知此等飓风之可怖,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若再纠缠下去,唯有船毁人亡一途!

    “撤!快撤!各自寻找避风处!”

    周胤当机立断,嘶声下令。

    “转向!避开风眼!快!”

    朱应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指令。

    原本殊死搏杀的双方,此刻再也顾不得对方,纷纷操纵着在风浪中如同树叶般飘摇的船只。

    拼命想要脱离这片死亡海域。

    周胤的船队向着东南方向试图撤回夷州,而朱应的船队则被狂风裹挟着。

    不由自主地向西北方向漂去……

    飓风过后,海面一片狼藉。

    朱应的船队在风浪中损失了近半。

    残存的船只也是帆橹折断,伤痕累累,随着海流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望见了陆地的轮廓。

    有沿海的渔民发现了这支形制怪异、破损严重的船队。

    以及船上那些衣着与中原迥异、面容憔悴的人们,立刻报告了当地官府。

    当地县尉不敢怠慢,迅速派兵乘船前往。

    将朱应及其残部共计百余人都控制起来,押解上岸,暂时看管。

    面对官府的盘问,朱应毫无惧色,反而主动要求:

    “在下朱应,有紧要军情,需面见扬州刺史张温张使君!”

    “事关前吴逆酋孙权之下落!”

    “孙权?!”

    负责审讯的官员闻言大惊失色。

    孙权之名,虽已沉寂十余年,但谁人不知那是与先帝争夺天下的巨寇?

    其下落一直是朝廷重点点名的存在。

    此等大事,绝非他一个小小县尉所能处置。

    消息被火速上报至扬州治所建业。

    刺史张温得报,亦是震惊不已,立刻下令:

    “速将此人送至建业,本官要亲自讯问!”

    数日后,朱应被押送至建业刺史府。

    张温于二堂密室接见了他。

    “下官朱应,拜见张使君。”

    朱应虽衣衫褴褛,面容疲惫,但礼节不失。

    张温打量着他,沉声道:

    “朱应,汝言知晓孙权下落,细细道来。”

    “若有虚言,定斩不饶!”

    朱应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回使君。”

    “章武十年时,吴主……不。”

    “逆酋孙权,于秣陵之战大败,水军尽丧。”

    “陆路亦被陈元龙截断,彼携残部数千,乘海船仓皇东遁。”

    “历经波折,终至海外大岛夷州……”

    他详细叙述了孙权如何最初试图在夷州立足,如何与当地土著先是冲突后是有限合作。

    又如何因水土不服、内部纷争及土著反抗。

    实际控制区域日渐萎缩,如今仅盘踞于夷州北部沿海几处据点。

    势力大不如前。

    “……孙权虽僭号‘夷王’,然其麾下文武,多思念故土,军心涣散。”

    “其地贫瘠,物资匮乏。”

    “全赖劫掠商船与零星海外贸易维系,已是日暮途穷之势。”

    朱应最后总结道,并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应本吴人,被迫流落海外十余载,无日不思归汉。”

    “今冒死率众归来,一则欲归故土,二则……”

    “亦恐孙权知我叛逃,必遣人追杀,祸及自身与随行弟兄。”

    “故,应恳请使君,速速发兵,跨海东征。”

    “剿灭孙权残部,永绝后患!”

    “如此,既可彰朝廷天威,亦可安东南海疆!”

    张温听罢,面色凝重,沉吟良久,方缓缓摇头:

    “朱从事之心,本官知晓。”

    “然,跨海用兵,非同小可。”

    “无朝廷明诏,本官无权调动扬州兵马,更无权擅启边衅。”

    “此等军国大事,非封疆之吏可决。”

    朱应急道:

    “使君!机不可失啊!”

    “孙权在夷州,已是强弩之末,内部离心离德、”

    “只需朝廷一支偏师,便可将之荡平!”

    “若待其缓过气来,或与岛上土人深相勾结。”

    “恐成疥癣之疾,遗祸后世。”

    张温抬手止住他,道:

    “汝言虽有理,然程序不可废。”

    “本官会立即拟就奏章,以六百里加急,将此事详奏朝廷。”

    “由陛下与丞相、太尉府共议决断。”

    “在此期间,汝与部众,暂且安心在驿馆住下。”

    “不得随意走动,一切饮食用度,由官府供给。”

    朱应虽心有不甘,但也知张温所言乃是正理,只得躬身道:

    “如此……有劳使君了。”

    “只望使君奏报,能言明利害,陈请速发天兵!”

    张温点头:

    “本官自有分寸。”

    待朱应被带往驿馆安置后,张温的心腹从事悄然入内,低声道:

    “使君,此事……是否需再斟酌?”

    “那朱应所言,是真是假,尚难断定。”

    “即便为真,孙权已流窜海外蛮荒之地。”

    “如同丧家之犬,于我大汉还有何威胁?”

    “朝廷若真决议跨海征夷,必然要从我扬州征调舟船、粮秣、民夫。”

    “届时劳师动众,耗费钱粮无数,压力皆落于我扬州百姓身上……”

    “依卑职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若……”

    “将此奏章,稍作‘润色’,言夷州路远艰险。”

    “孙权势微不足虑,或可使其不了了之?”

    张温瞥了那从事一眼,目光深邃,缓缓道:

    “汝之所虑,亦不无道理。”

    “征伐之事,确易劳民伤财。”

    “然,孙权乃先帝钦定之逆酋,其之下落,关乎国体。”

    “隐匿不报,是为不忠。”

    “轻率建言征伐,是为不智。”

    “故,如实上奏,陈明利害。”

    “由朝廷圣裁,方是臣子本分。”

    “至于朱应此人……”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虽有卖主求荣之嫌,然其熟知夷州情势,且与孙权已成死敌。”

    “于朝廷而言,敌人的敌人,未必不是可资利用之友。”

    “是杀是留,是赏是用,皆由朝廷定夺。”

    “我等地方守臣,谨守本职,静候钧命即可。”

    那从事闻言,若有所思,不再多言。

    张温则铺开绢帛,提笔蘸墨。

    开始起草那份可能将再次搅动东南局势的紧急奏章。

    窗外,长江之水浩浩东流。

    仿佛预示着一段沉寂多年的恩怨,即将被重新掀起。

    正是:

    平碧波,觅封侯。

    王师顷刻定夷州,不借东风亦可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