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虽冰封未尽,然坚冰之下,已有暖流奔涌

    第367章:虽冰封未尽,然坚冰之下,已有暖流奔涌 (第2/3页)

司库藏之盈亏,他参与设计的新商税在天津卫试行后,国库所增之实额。

    以及,他所经手的账目,被皇室审计总署反复核查后,其差错率——零。

    下一卷来自兵部。

    一位负责军械的郎中,其考绩之上,“神机营火炮保养完好”、“蓟镇边军冬衣实发”、“登莱水师粮草储备达标”,每一项,都如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而完美。

    再一卷来自工部。

    京通大运河清淤工程。

    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员外郎,以全新的分段包责之法,将预算控制在原计划的九成之内,工期提前一月完竣。

    其工程之质量,验收之评语,乃是百年之功,可传后世的卓异二字。

    烛火之下,朱由检仿佛化身成一位俯瞰天下的营造大匠,在审视着帝国这座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的宏伟殿堂。

    他目光如炬,检视着构成这座殿堂的每一根梁,每一根柱。

    有的已是朽木,内里为蠹虫所蛀空,唯余其表,此等败絮须以雷霆之势断然易之;

    有的尚材质坚韧,只是稍有弯曲不合规制,只需以墨绳校其曲直,匠斧稍加斫削,仍是可用之材;

    而有的则是深藏于山野之间未经雕琢的豫章良木,正待他这位圣明天子以慧眼识之,将其拔擢而起,安置在擎天驾海的关键之处,以安社稷,以固江山!

    时间在烛火爆出哔剥轻响的节奏中,缓缓流逝。

    长案上的卷宗由堆积如山,渐渐变得稀疏。

    而被朱由检用朱笔圈出、提拔、嘉奖的名字,则越来越多。

    这些被他评为上上卓异者,大多并非那些在朝堂之上,动辄引经据典,高谈阔论的名臣宿老,反而是一批三十余岁正值年富力强,敢想敢干,甚至在许多老臣眼中有些不守规矩的少壮派。

    他们或许不懂得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党争中,巧妙地为自己站队;他们或许不懂得如何揣摩上意,写出花团锦簇的奏章。

    但是,他们懂得如何让田里的庄稼增产,如何让国库的白银变多,如何让手中的刀剑,更加锋利!

    这,便是帝国的希望所在。

    最终,朱由检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也是最厚的一份卷宗上。

    封皮之上,三个大字,以馆阁体写就,端正平和,却又透着一股锋锐之气,如铁画银钩,力道千钧。

    洪承畴。

    这个被他以不世之恩破格简拔,直接擢升为总管一省军政民务的浙江巡抚。

    这道任命在当时几乎引爆了整个朝堂。

    非议质疑所有人都认为皇帝这是在胡闹,是宠信竖子,轻慢老成,是躁进轻浮,动摇国本。

    朱由检顶住了所有的压力。

    他给了洪承畴全权,也给了他一份沉甸甸的无人能及的期待。

    现在,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朱由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中,仿佛都带着烛火的燥热。

    他缓缓地展开了那份卷宗。

    瞬间,一股混杂着海风的咸腥与江南丝绸的芬芳的气息仿佛穿透了纸张,跨越了时空,扑面而来。

    那上面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一幅波澜壮阔,生机勃勃的江南富春山居图!

    “……巡抚洪承畴,到任三月,清查吏治。以雷霆手段,罢黜贪官污吏三十四人,收缴不法之财百万,悉数充入官库。浙江官场,为之一清。”

    “……其后,大力推行‘一体纳粮’新政。不畏豪绅之阻,不惧士林之议。亲率护卫下至田间,为农户讲解国策,亲自丈量田亩。至十月,新政已贯通乡里,民心大定。秋粮入库,比之去年,增三成有余!”

    “……又言:‘国之富,不在藏于府库,而在利通万方。藏于府,则为死水;利于民,则为活泉。’乃大刀阔斧,整顿市舶司,简化海贸流程,严打印花税票。引福建造新船,开辟南洋新航线。苏杭之丝绸,景德之瓷器,松江之棉布,由宁波港出,远销吕宋、满剌加,其利十倍!单月之税,竟抵往昔一年之总和!”

    ……

    卷宗之上,骈四俪六的赞誉之词,与清晰明了的审计数位交相辉映,构成了一篇最华美的乐章。

    吏部的考语,更是用尽了赞美之词:

    “昔之浙江,积弊如乱丝在釜,盘根错节,民多困苦;今之浙江,政通似明镜高悬,人皆悦服,商旅辐辏。一体纳粮,政达阡陌,终使豪强无所遁其形;开禁通海,利达四方,始令万国尽来朝我邦。”

    朱由检读得很慢,很仔细。

    他的指尖,甚至在利通万方这四个字上轻轻地摩挲着。

    透过这些文字,看到了洪承畴是如何顶着士绅的联合抵制,将他的意志不打丝毫折扣地执行下去;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实干家是如何将朝堂之上的一纸蓝图,变成真真切切的金山银山。

    此等人,若不重赏,天下何以劝功?

    此等事,若不广布,人心何以振奋?

    朱由检霍然放下卷宗,抬起头,那双熬得通红的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亮得惊人。

    他没有唤王承恩进来研墨,而是亲自走到一旁的御案,挽起龙袍的宽袖,拿起一锭御用的紫光墨,在端砚中注入清水,不疾不徐一圈一圈,亲自研磨起来。

    墨锭与砚台相触,发出沙沙的轻响,这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仿佛是时间在低语,是风雪在蛰伏。

    墨香,清冷而厚重,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待墨浓如漆,光可鉴人,他才停下手。

    朱由检取过一张云龙纹的空白圣旨,将镇纸压住一角,然后提起了那支沉甸甸的,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朱砂御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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