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孟玉楼入府收官 【两章齐发!
第183章 孟玉楼入府收官 【两章齐发! (第2/3页)
这地上阴寒,仔细冰坏了你这身细皮嫩肉……”他猥琐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如同估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若是冻僵了手脚,卖相不好,可就不值当大价钱了!”
“乖乖儿的,随你家汉子我走吧。”
他向前一步,带着一股油腻的汗酸气,声音压低,却透着赤裸裸的威胁,“莫要逼得为夫……叫人寻根麻绳来,将你捆了手脚,人拿麻绳捆了你,死狗也似的拖将出去。那模样儿,可好看么?嗯?”
孟玉楼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息。
残存的一点清明里,只余一个念头:
我孟玉楼,宁——死——不——从!
孟玉楼也不知何处生出一股子横劲,竟踉踉跄跄,慢慢从地上挣了起来!
她站得极不稳当,身子晃荡,恰似那风中残烛,眼看就要熄了。
脸上全无血色,白得如同新糊的窗纸,下唇早被咬破,殷红的血珠子渗出来,挂在惨白的唇上,更添几分凄厉鬼气。
她眼珠定定,谁也不瞧,只死死盯着前方,眼神空茫茫又执拗得怕人。一步,一步,挪得极慢,却又带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直朝着门口捱去。
那形容,倒像是押赴刑场的死囚,透着一种认了命的、叫人脊背发凉的平静。
“哼!这才是个知趣的!”杨守礼只道她终于怕了、服了,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搓着两只手,跟在她后头。
杨家族人见了,也都松一口气,只道这小寡妇终究是妇道人家,骨头软了,脸上重又挂起那副等着看热闹的猥琐嘴脸。
岂料,就在孟玉楼脚步虚浮,蹭过厅堂侧边那张摆着针线笸箩的矮脚桌儿时——异变陡生!
她那只方才还似绵软无力的手,竟快如鬼魅般探向笸箩!
电光火石间,一柄冷森森、沉甸甸、专用来铰厚布的大号裁衣剪子,已死死攥在她那双纤纤素手之中!
她猛地拧身,脊背紧贴冰冷墙壁,双手倒握那剪子,那寒光瘆人的尖头,竟半点不犹豫,死死抵在了自家那粉嫩细弱的喉管之上!
“哎呀呀——!”“这贱人要做甚?!”“疯了!这淫妇疯了!”
厅堂内登时炸开了锅!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杨家族人,一个个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瘟鸡,惊得眼珠子几乎要迸出眶外!
杨守礼脸上那等得意的淫笑,登时僵得如同冻住的猪油,顷刻间褪作一片死灰!下意识就往后一缩!
杨四叔更是惊得三缕山羊须直撅撅地翘起,那对浑浊的老眼珠子几乎要鼓出眶来,里头塞满了不信邪的惊怕和没防备的慌恐!
真个是做梦也想不到!
这方才还瘫软如泥、娇滴滴任人揉搓的小寡妇,骨血里竟藏着这般刚烈泼天的狠劲!
孟玉楼背脊死死抵着冰凉的粉墙,可那双握着大剪子的手,却稳得如同生了根!十根指头因着死命用力,骨节都泛出青惨惨的白!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群瞬间慌了神的豺狼,声音嘶哑却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混合着血沫挤出来的:
“我!退!婚!”
“我宁愿被衙门的杀威棒活活打死!也绝不跟这禽兽走!这笔婚书,我孟玉楼——不!认!”
这声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震得满堂皆惊!
“真个是失心疯了!失心疯了!”
“天爷!快!快放下那劳什子!有……有话好生商量!”
“你这疯婆娘!何苦来哉!衙门口的杀威棒,六十杖下去,便是铁打的罗汉也熬成肉泥!你……你还有命么!”
杨四叔急得跺脚,声音都变了调。
他哪里是怕孟玉楼寻死?他是真怕这小贱人血溅当场,死在这厅堂里!逼死寡妇、强夺家当的恶名传扬出去,尤其还牵扯着“杨大人”那房远亲,这泼天的麻烦可就糊上身了!
更要紧的是,一旦闹出了人命,凭那李县尊素来“刮地皮”的名声——这孟氏偌大的家私,还能剩下几文钱落到他们这些族人的荷包里?
“就是!快放下!值当为了一口气把命送了么?”旁边有人跟着帮腔,声音里却透着虚,喉咙里发狠,脚下却不敢挪动半分。
杨守礼一张脸气得铁青,又惊又怒,更多是煮熟的鸭子要飞的不甘:“孟玉楼!你这作死的贱婢!还不快放下!”
孟玉楼只当耳旁吹过一阵腌臜风。
她双手死死攥着那柄寒光瘆人的大剪子,眼珠子定定地扫视着这群豺狼,脚下如同生了根,异常缓慢地、一寸一寸地,贴着那冰冷的墙壁,向着门口的方向蹭去。
满厅堂的杨家族人,竟真个被她这副不要命、豁出去的架势镇得魂飞魄散!
没一个敢上前硬夺,只怕逼得紧了,那剪子尖儿立时就要戳穿那粉嫩的喉咙!
一干人等只得虾弓着腰,你挤我我挨你,亦步亦趋地围着她,跟着她一寸寸地挪动,嘴里翻来覆去地嚎着些恐吓劝解的屁话,活像一群围着将死猎物打转、却又不敢下口的鬣狗!
“放她去!由她滚去衙门!”人群中,杨四叔恼羞成怒,山羊胡子一抖一抖,压着嗓子低吼道,“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贱骨头浪货!”
“真当那衙门口敲骨吸髓的杀威棒是挠痒痒?让她去挨!看她那身娇肉贵的,能挺得住几棍子!待会儿打成一团稀烂肉泥,看她还硬气个屌!”
“四叔说得极是!放她去!衙门口打死这淫妇正好!省得污了咱们清白地方!她便是死了,那家私铺面、金银细软,还不是乖乖落进咱们兜里?!”旁边立刻有人帮腔,声音里透着股子迫不及待的狠毒。
孟玉楼对这些刮骨剜心的毒咒置若罔闻。
她所有的精气神,都死死钉在一个念头上:退婚!
便是死,也要死在去退婚的路上!
终于,她一寸寸捱到了通往后院的角门。
院子里,原本伺候的仆妇下人,早被杨家族人如狼似虎地驱赶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个穿着洗得发旧的青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兰香,孤零零地缩在墙角旮旯里发抖。
这是孟玉楼从娘家带来的、唯一一个死心塌地的贴身丫头。
此刻,兰香早已吓得小脸煞白,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滚,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眼瞅着自家小姐死死抵在喉咙口的寒光剪子,真真是心如刀绞!
可被那群凶神恶煞的杨家人盯着,她既不敢上前,更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把呜咽都憋在喉咙里,憋得小脸都扭曲了。
就在孟玉楼一步一挪,堪堪经过兰香身侧,两人身影交错的电光石火间!
孟玉楼的身子似乎因着剧痛或是眩晕,猛地一个踉跄!
她极其自然地、仿佛要扶住什么稳住身形一般,那握着大剪子的手肘,极其隐蔽地、快如白驹过隙般,在兰香的细胳膊上轻轻一触!
与此同时,一缕微弱得如同游魂的气息,带着刻骨的绝望和最后一丝渺茫的、几乎看不见的指望,钻进兰香的耳朵:
“求……西门庆大官人……县衙……救我!”
兰香浑身剧震!泪眼模糊中,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下一块肉来,强逼着自己不发出半点声响,只拼尽全力,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头往下微微一点!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
孟玉楼得了这细微到极致的回应,眼中那决绝的死火,似乎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旋即便沉入更深的冰潭。
她再不迟疑,双手紧攥那柄索命的剪子,死死抵着自家咽喉,一步一捱,朝着那通往县衙八字墙的府门方向,艰难地挪去。
身后,杨守礼、杨四叔并那一大群杨氏宗族的腌臜货,个个脸色铁青,眼神怨毒得能淬出毒汁,偏又藏着一丝压不住的慌乱。紧紧地、一步不落地“缀”着她。
不敢逼得太紧,怕这烈性的小寡妇真个血溅五步;又绝不敢让她脱了视线,定要亲眼“送”她“自愿”走进那县衙大门,去“领受”那足以将她这副好皮囊打成肉酱的六十杀威棒!
这条通往县衙、铺着青石板的街道,此刻显得格外漫长腌臜。
一个双手死死攥着柄寒光剪子抵在喉咙口的绝色妇人,身后寸步不离地缀着一群面色不善、眼藏凶光的汉子,这诡异腌臜的队伍,引得路人们纷纷围观,缩在墙根下交头接耳指指戳戳,脸上俱是惊骇狐疑,却又没一个敢上前问个究竟。
那边小丫鬟兰香,眼瞅着自家小姐那凄惨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登时如同离了弦的箭镞,转身就朝着西门大官人府邸的方向,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没命价狂奔!
她那小小的身子里爆出一股子横劲,两条腿甩开了跑,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也顾不得擦,心里头只烧着一个念头:快!再快些!
小姐的命悬在西门大官人手里!迟一步,小姐就要被那群天杀的恶棍在衙门口活活打杀了!
她跑得钗环散乱,发髻歪斜,气喘吁吁、肝肠寸断地冲到西门府那气派非凡、紧闭着黑漆角门的大宅前。
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用那哭岔了音、带着血沫子腥气的嗓子嘶嚎起来:“求见西门大官人!救命!救救我家娘子性命啊——!”
两个把门的小厮一愣,还未等开口,这小娘子又喊道。
“求求两位爷!行行好!通禀一声!我是狮子街孟玉楼孟娘子家的贴身丫头兰香!我家娘子……我家娘子遭了大难!性命就在须臾之间!求大官人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娘子吧!”
兰香“扑通”一声双膝砸在冰冷坚硬的石阶上,额头死命地磕了下去,“咚”的一声闷响!
“孟玉楼?”另一个小厮斜着眼,似乎想起点影子,“哦,那个死了汉子的俏寡妇?她遭了难,关我们大官人鸟事?去去去!少在这儿嚎丧触霉头!”
兰香急得三魂七魄都要离了窍,哪来时间解释。
电光火石间,兰香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嗓子都喊破了音:
“大官人亲口许了要抬举我家娘子的!你们敢拦着不报,耽误了大官人的好事,叫娘子有个三长两短,看大官人不剥了你们这两张狗皮——!”
这话真个如同晴天一个霹雳!两个小厮登时僵成了木雕泥塑!你瞅我,我瞅你,都从对方那绿豆眼里瞧见了惊疑不定和后怕!
那孟玉楼是个绝色的寡妇,家私又厚,被自家那风流成性的老爷瞧上,再寻常不过!
况且这小蹄子喊得如此斩钉截铁、连“抬举”的话都嚷出来了……万一真个是老爷心尖上的肉,他们拦着不报,坏了老爷的“好事”,那下场……
其中一个小厮眼珠转了转,扯了扯同伴袖子,压低嗓子:“……宁可信其有?你腿脚快,跑一趟?横竖传个话.”
另一个小厮咽了口唾沫:“你这小贱婢!若有一句虚言,仔细你的皮!等着!”说罢,转身撩起袍角,火烧屁股般朝着内宅方向飞奔而去。
兰香依旧死死跪在冰冷刺骨的石阶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堵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浑身筛糠也似的抖着,只能拼命祈求漫天神佛:西门大官人千万要在府中!
县衙大堂,一派肃杀阴森。
孟玉楼被那群豺狼一路“押”来,脸色白得如同糊窗的素纸,嘴唇不见半分血色,整个人虚脱得如同风中残烛。
直到双脚踏上衙门那冰凉坚硬的青石地面,她那根绷紧到极致、几乎要寸寸断裂的心弦,才仿佛微微松了一丝。
“哐当——!”
那柄沾着她殷红血迹的大剪子,终于从她绵软无力的手中滑脱,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一声刺耳瘆人的脆响!
毕竟孟玉楼在清河县也算薄有声名,往日里与这些衙役门子打交道,出手从不吝啬,颇有人缘。
“孟娘子!您……您这……”一个相熟的衙役看清她颈上凝固的血痕和死人般的脸色,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杨守礼和杨四叔等人见此情景,心头暗骂一声“贱人”,却也着实松了口气——这不要命的疯婆娘总算把凶器丢下了!
他们立刻如同见了血的苍蝇般抢上前去,七嘴八舌、唾沫横飞地将事情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禀告”了一遍,字字句句都指向孟玉楼背信弃义、无理取闹。
不多时,三班衙役齐声低喝,李县尊升堂。
他端坐明镜高悬之下,阴沉的目光扫过堂下形容枯槁、摇摇欲坠的孟玉楼,又瞥了瞥那白纸黑字、盖着鲜红指印、条款清晰的婚书,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自然认得孟玉楼,也知晓这妇人平素颇懂规矩,并非那等泼赖刁民。可眼前这婚书铁证如山,人证言之凿凿……
“孟氏,”李县尊的声音带着官威的沉肃,“杨氏宗亲所言,可有虚妄?这婚书,可是你亲笔所签?这指印,可是你亲手所按?”
孟玉楼低声说道:“回禀青天大老爷……婚书……确系民妇所签,指印……亦是民妇所按……”
杨家人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狞笑!
“……然则!”孟玉楼猛地吸了一口气,“此乃杨守礼假冒他人、杨家上下合谋欺诈所成!民妇是被逼无奈,才签下这绝户的卖身契!”
李县尊眼皮微抬:“哦?可有凭证?”
孟玉楼绝望地摇了摇头,那动作微乎其微,却重若千钧。
李县尊心中了然,这寡妇是被人做局坑了。
他捋了捋胡须,声音更沉:“既无凭证……本官就只能按律法行事,以退婚论处。”
他顿了顿,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落在孟玉楼那惨白脸上:“孟氏,你可真想清楚了?女家主婚悔婚者,杖六十,一杖也少不得!就凭你这身子骨……怕是熬不过十杖便要瘫昏!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要退?”
孟玉楼缓缓闭上双眼,两行冰凉的清泪终于滚落那毫无生气的面颊。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民妇……想得清清楚楚。求大人……行刑。”
杨守礼和杨四叔等人脸上,那残忍而得意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如同鬣狗盯上了垂死的猎物。死了才好!死透了才干净!
李县尊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只是要处置一件寻常公事,伸手便去抓那惊堂木:
“既如此……来人啊……”
“且慢——!”
一声如同平地炸雷般的威猛喝声,裹挟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气势,骤然从衙门口滚滚传来!
满堂的杨氏族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煞气压顶而来!
瞬间将那堂上凝滞的死寂撕得粉碎!
满堂之人,上至县尊,下至皂隶,连同那群幸灾乐祸的杨家人,齐刷刷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猛地扭头望去!
只见衙门口光影错动处,西门大官人身披一领玄狐大氅,内衬华贵锦缎,腰缠玉带,龙行虎步,旁若无人地踏入这肃杀的大堂!
其威势之盛,恰似那下山猛虎,一步踏入了狗窝!
那真真是:阎罗撞破森罗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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