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翟管家的心思,西门府惹风波

    第188章 翟管家的心思,西门府惹风波 (第3/3页)

掂量一件货物的价值:“此人根基尚浅,却野心勃勃,正是渴求攀附、急于证明自己的时候。太师爷抛给他的不过是个‘种子’,能不能活,尚未可知。”

    “但此刻对他稍加提携,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一句开脱的话,一个看似不经意的提点,一份在他眼里‘天大’的人情。”

    翟管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对着李管事,更像是对着自己心中的那杆秤:

    “等他真成了气候,成了太师爷和郓王殿下眼中‘可用’的蛊王……那时,他西门庆心中,必然有我们这份情谊在。”

    他轻轻吁了口气,下了最终的论断:“这西门大官人,我看……值得咱们,烧一烧这冷灶!”

    李管事醍醐灌顶,连忙躬身:“大管家洞若观火,深谋远虑!小的……明白了!”

    暖阁里,炭火盆儿依旧哔剥作响,烘得人发懒,檀香细烟儿依旧不紧不慢地打着旋儿,向上飘散。

    翟管家重新合上了眼皮。

    太师爷老了可自己.还是壮年

    来保和玳安揣着那两锭滚烫又冰冷的金子,如同揣着两颗随时会炸开的霹雳火,领着门口冻得缩手缩脚、却眼巴巴瞅着主子脸色的几个小厮家丁,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奔往京城里顶顶奢豪的去处——“十三间楼”。

    这“十三间楼”,乃是汴梁城里七十二家正店之一,经营酒楼也经营住宿。

    楼高四重,飞桥相连,雕甍绣闼,灯火彻夜不息。

    客房内暖香袭人,炭盆烧得正旺。

    大官人站在窗前。

    “小的们…给大爹磕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来保强自稳住心神,从踏入太师府门开始,事无巨细,竹筒倒豆子般将献礼经过、太师府气象、翟管家接见、乃至玳安“认亲”的惊险一幕,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禀告。

    尤其说到翟管家最后那番话时,来保更是屏息凝神,字字复述,连翟管家那似笑非笑的语气都竭力模仿了几分。

    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西门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鹰隼,缓缓扫过玳安瞬间绷紧的后颈。

    “哼!”一声冷哼刺破寂静。

    “好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既然翟大管家金口替你讨了这份情面…”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千斤重压,“回去后,自个儿滚到祖宗祠堂里,跪上一天一夜!水米不许沾牙!好好想想,你这条狗命,到底是谁给的!”

    “是!是!谢大爹开恩!!”玳安浑身筛糠般抖着,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声音带着哭腔。

    一天一夜的跪罚,虽痛苦,却已是天大的恩典!

    西门大官人这才将目光从玳安身上掠过,望着窗外的夜色,仿佛在咀嚼翟管家更深层的意味。

    他开口向跪在地上的俩人解释:

    当初是何等身份——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本。

    目下是何等身份——这是在提醒自己,如今的地位是太师赏下的!更要懂得感恩戴德,尽心竭力!”

    往后又想做何等身份——

    大官人的声音压低:“翟管家在警告我,眼下这点斤两,还不够格扯着太师爷的大旗!”

    “想真正有资格用‘蔡’字招牌?想再往上爬?就得自己努力往上爬,倘若有事情交代,就要替太师把事办得漂漂亮亮!这泼天的富贵,从来不是白拿的!”

    他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地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

    “给我这个官职,”西门庆指了指自己,“掌的是实权!有了这身官皮,行事方便,才能更好地替太师爷分忧解难!”

    “给玳安这个官职,”他瞥了一眼地上还在发抖的玳安,“看着是虚衔,抬举的是身份。有了这层身份,才好招揽些‘得力’的人手,养些‘有用’的鹰犬!”

    “将来太师爷或我这边,有些紧要的、不便明面出手的‘大事’…才有人可用!”

    最后,他声音压得更低:

    “至于来保你这个官职…为什么是郓王府的校尉?

    “那是太师让我们把眼睛擦亮,把耳朵竖尖!太师这是在告诉我们,我们站队的人可不是东宫那位太子爷……”

    “而是那位郓王赵楷,或者说你家老爷我,正是蔡太师为郓王赵楷储备的人手.”

    这边大官人正和俩人解释。

    那边清河县大宅遇上了事。

    西门大官人前脚刚带着几车沉甸甸的厚礼,风风光光离了清河县,奔那前程似锦的京城钻营去了。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甫一消散,府里上房下院,吴月娘并金莲香菱桂姐一干人,仿佛心头都松泛了半口浊气,连那照进雕花窗棂的日头,都显得懒洋洋、没甚精神。

    吴月娘独坐在正厅上首的紫檀木交椅上,手里捻着一挂油润的檀香木佛珠。

    当家主母的担子,官人在时已是千斤重,更悬着她心尖子的是那流水般淌出去的银子——官人这趟回来,是带了一万五千两雪花白银不假!

    可光是给京里蔡太师备下的寿礼,就去了近万两!

    真个是泼天的富贵,也经不住这般使唤。

    再加上打发上下门路、人情份子、府中百十口人嚼谷开销,官人前脚才离了地面,她后脚紧着拢了拢账,库房里叮当响的现银,满打满算,竟又只剩得三千一百四十五两!

    正愁肠百结间,管事来禄脚步放得猫儿也似轻,几乎是贴着水磨方砖地溜了进来。

    他脸上堆着十二分的为难,眼皮耷拉着,觑着吴月娘的脸色,腰哈得更低,小心翼翼地回禀道:“启禀大奶奶,外头……来了个生面孔,口口声声咬定了,说咱们府上欠着他银子,是来讨债的。”

    “讨债?”吴月娘捻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顿,那细细的丝线险些绷断,心头像是被腊月里一瓢冷水激灵灵浇了个透!

    自家官人在时,清河县地面上,谁敢这般大喇喇堵着西门府的大门讨债?莫不是嫌命长!

    纵有些银钱上的勾扯,也都是底下管事或应伯爵、谢希大那起帮闲篾片,寻个僻静茶坊酒肆,悄悄交割了事。

    如今倒好,官人前脚刚离了这清河县的地界,后脚这讨债的腌臜泼才就敢打上门来?是就这么巧呢?还是特意选了这个时候?

    她心头一股被轻贱冒犯的愠怒直往上顶,更压着一层深重的隐忧——莫非是哪个不开眼的,看准了官人不在家,欺她一个妇道人家掌不得刀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