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193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2/3页)
祥云…”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护着官人——管它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带着哭腔,如同最虔诚的祝祷:“一愿官人身体康泰,百病不侵…二愿官人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最后,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情意,声音轻颤却斩钉截铁,如同对着皇天后土立下的誓言:“三愿…三愿官人定要…定要平平安安!求…求菩萨开眼,佑你周全!”
她话说得轻巧简单。
可大官人听着那字字句句里浸透的虔诚祈愿。
眼前却分明活现出——一个蒲柳般娇弱、本就有心疾的妇人,是如何强撑着病体,跪着对着那泥胎菩萨,一遍遍叩首,将那保平安的经文念哑了调.
心下暗叹:这女人不但生得这般天仙也似的模样,骨子里更是温柔婉约,通身透着一股子平和气韵,仿佛把全天下的安宁都拢在了自个儿身上..
仿佛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能让身边的腌臜气都散尽了,只余下一片熨帖人心的真挚祥和
偏生上苍还赐了她这对惊心动魄的‘胸怀天下’。
大官人并不言语,只伸手从腰间解下那香囊,竟不是自己系上,反而径直递到了秦可卿面前,眼神灼灼,意思再明白不过——要她亲手为他系上。
秦可卿那张艳绝人寰的脸上红霞更甚,连小巧的耳垂都红透了。
她如何不懂这冤家的心思?
分明是要借着这由头,再亲近一回!
她心下又羞又急,偏又渗出一丝丝化不开的蜜糖甜意,只得强忍着指尖的颤抖和擂鼓般的心跳,伸出那双玉笋也似的手儿,凑近大官人身前。
窄巷幽暗,两人气息交融。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闻着男人身上的味道,将那颗浸透了她体香和痴念的香囊,抖抖索索地、绕了又绕,一圈紧似一圈,小心翼翼地系牢在大官人腰间那沉甸甸的玉带上。
“我也有样东西送你。”大官人待她系好,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缓缓展开——竟是一张用上等银炭精心描摹的画像!
画中女子云鬓轻挽,眉目含情,身姿袅娜,栩栩如生,那眉眼、那神态、那风流韵致,不是秦可卿,却是哪个?
画者显然倾注了满腔情思,笔触细腻温柔,将她的绝色容颜和那份独有的慵懒愁绪,捕捉得淋漓尽致,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纸上走下来!
秦可卿一见这画像,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藏着这样一份心思!
她颤抖着双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将那画像接了过来,捧在胸前,痴痴地凝望着画中的自己。
那眼神里有惊愕,有羞赧,有不敢置信,更有一种被深深珍藏、细细描摹的悸动和甜蜜,瞬间淹没了她。
水光在她眸底迅速积聚、泛滥,长长的睫毛上又挂上了露水儿似的泪珠儿。
她檀口微张,气息急促,似有千般情丝、万种痴念要倾吐,要对这偷了她心肝的冤家诉说…
“哎唷我的活祖宗!这都火燎腚了!还腻歪个什么劲儿!差不多得了!”巷子口,王熙凤那掐着嗓子、压得极低却如同炮仗在耳边炸响的催促声,真真是兜头一盆冰水泼下!
那声音里裹着火、夹着刀,透着十万火急的焦躁,“再磨蹭下去,撞上哪个没眼的,大家伙儿都抹脖子上吊——没脸活了!”
秦可卿也顾不得小儿女情态,慌忙将那幅浸透了情思、滚烫的画像,死死地、恨不能嵌进肉里般搂在波涛起伏的怀中!
电光火石间,她最后抬起水光潋滟、满是不舍的眸子,深深地、贪婪地望了大官人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模样也刻进心底。
随即,她贝齿狠狠一咬下唇,猛地一拧杨柳腰肢,真个是如同被金风惊散的白兔儿,踩着棉花也似慌乱的碎步,头也不敢回,只沿着那窄巷子最浓最暗的阴影里,一溜烟儿逃也似地蹿没影了!
只留下空气中一缕若有若无、却勾魂摄魄的暖香,幽幽地勾着大官人的魂儿…
大官人正自望着那缕消散的暖香出神,心头空落落的叹气,猛可里听见远处又传来王熙凤那拔高了调门、带着惊诧的声音:
“哎哟!金钏儿?你这蹄子!失魂落魄的,抱着个包袱皮儿往哪撞呢?”
大官人心头一动,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急趋至巷口,隐在墙角阴影里远远望去。
只见秦可卿那袅娜的身影已闪身进了宁国府的角门。
而在荣国府外,一个身量苗条的娇俏丫鬟,面如死灰,双目空洞,正抱着个小小的青布包裹,失魂落魄地挪出府来,活像被抽了筋骨的泥人儿。
王熙凤几步抢上前,拧着眉头追问:“好端端的,这是唱哪一出?”
那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上,包裹滚落一旁也顾不得,未语泪先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二奶奶…求二奶奶救命…太太…太太将我撵出来了…”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嘴唇哆嗦着:“金钏儿是家生的奴才…打娘胎里出来,生养在贾府…十来年跟着太太,端茶递水,铺床迭被,未曾敢有一丝松懈,也未曾有过一丝倦怠。”
“这府里…这府里就是我的命根子,我的家啊!”她突然砰砰磕头,额角瞬间见了青红:“如今…如今太太撵了我出去…这天大地大,哪有我的活路?奴婢不如一头碰死在这石狮子前干净!”
怎么突然就把金钏儿赶传来了?
王熙凤一愣问了问缘由。
她拧着眉头,耐着性子听金钏儿抽抽噎噎、颠三倒四地将事情囫囵说了一遍。
话音未落,王熙凤心中便是一挑,立时雪亮!
这哪里是金钏儿真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处?
分明是太太不知在哪个冷灶热灶上碰了一鼻子灰,憋了一肚皮的邪火没处撒,偏生撞上金钏儿这丫头在眼前,可不就逮住她做了个现成的“顶缸”,拿来煞性子、泻邪火罢了!
十有八九怕不又是在老太太和林姑娘那里吃了闷亏。
王熙凤听着,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飞快地盘算。
她何尝不知金钏儿这丫头是拔尖儿的伶俐人?
若非如此,也爬不到太太头等大丫鬟的位置。
伺候太太,那是滴水不漏;府里大小庶务,人情往来,她心里都有一本明账。
自己刚接手贾府这偌大的家业,管理如此多下人时,焦头烂额之际,好些事还多亏了金钏儿暗中提点帮衬。
此刻见她如此形容凄惨,恍若死人一般,心下确有不忍。
可…为了一个丫头去忤逆太太?王熙凤心里那杆秤立刻偏了。
得罪了太太,自己这管家奶奶的位置,怕是要坐不稳当!
正左右为难、焦躁地绞着帕子时,王熙凤眼风一扫,恰好瞥见巷子口正望着的大官人!
她心头猛地一亮,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脸上立刻堆起热络的笑,忙不迭地朝大官人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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