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京城一夜,清河上门
第194章 京城一夜,清河上门 (第2/3页)
细地照顾了趾缝。
布巾在她手中翻飞折迭,始终用最干净的面接触皮肤。最后,将布巾整齐迭好放在一旁。
她又取过一双崭新的细绫软袜,伺候大官人穿上。整个过程,从备水到结束,除了必要的水声和细微的布巾摩擦声,再无一丝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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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邸。
寿诞虽未大张旗鼓,且还有些日子,但那份煊赫气象早已透墙而出。
书房里,沉水香袅袅,混着新裱字画的墨气,熏得满室富贵逼人。
蔡太师斜倚在紫檀木嵌螺钿的暖榻上,一身家常的湖绸道袍,眼皮微垂,似睡非睡。
门下省左司谏王黼,此刻正跪在冰凉滑腻的青砖地上。
他今日特意换了簇新的五品鹌鹑补子官袍,腰束玉带,却将那份官威尽数收敛,膝盖着地,腰弯得极低,额头几乎要触到那光可鉴人的砖面。
他双手高高捧着一个锦袱包裹的狭长物件,献宝似的呈上,口中唱喏道:“门下左司谏王黼,恭贺太师千秋之喜!些许薄礼,不成敬意,伏乞太师笑纳!”
蔡京这才缓缓抬了眼皮,嘴角牵起一丝似笑非笑的纹路:“哦?是王司谏。起来说话,同朝为官,何必如此大礼?”话虽如此,身子却纹丝未动。
王黼并未起身,反而将腰弯得更低,额头几乎贴在锦袱上,声音带着十二分的谄媚与急切,道:
“太师乃朝廷柱石,国之重器,黼此一跪,非为虚礼,实乃敬天法祖之心,如拜泰山北斗!此礼虽薄,却是黼一片赤诚肝胆,唯愿太师福寿永康,恩泽绵长!”
他刻意加重了“肝胆”二字。
蔡京鼻腔里轻轻“唔”了一声,仿佛嗅到了什么有趣的味道,目光在王黼低伏的脊背上溜了一圈,像是看一件有趣的玩物。
他慢悠悠地呷了口手边温着的参茶,才似不经意地问道:“王司谏,老夫记得……你可是何宰相的门生高足?”
王黼心中一凛,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堆砌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太师洞若观火!恩师何执中,确曾指点过黼的愚钝。然则——!”他话锋陡转,声音拔高,
“恩师他老人家,不亦是日日沐在太师您的恩光里,亲承太师您的雨露教诲,方有今日么?黼不过是攀附着恩师这棵大树,才得以仰望太师您的巍巍山岳啊!”
蔡京见他巧妙地将何执中也划归到自己的“门下”,暗示自己不过是顺着大树的主干攀附上来的一根藤蔓。
那丝笑意更深了些,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哦?是么?”
他拖长了调子,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人心,“不过,老夫近日耳畔,倒刮过几缕风,言道你家那位恩师何执中,近来……似乎颇有些‘不甘寂寞’?”
“是!”王黼应得极快,斩钉截铁,仿佛就等着这一问。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迅速低下头,不再看蔡京,而是从怀中极其郑重地掏出一卷用丝带仔细系好的素白手札。
那手札薄薄的,却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恩师……确有些行止,黼实感忧惧不安,恐其行差踏错,有负太师提携之恩,更恐……祸及自身前程。”他说着,双手将那卷手札再次高高捧起,声音带着一种献祭般的虔诚:
“此乃黼呕心沥血,不敢有丝毫隐瞒,特此献于太师座前,权作……权作一份微末寿礼!唯愿太师洞察秋毫,以安社稷,亦救黼于水火!”
蔡京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下巴极其轻微地朝侍立一旁的瞿大管家点了点。
瞿管家眉眼带笑,掌心向上,稳稳地接过了那卷仿佛带着毒的手札,转身又无声地奉到蔡京榻前的小几上。
蔡京这才放下茶盏,随意地捻起那卷手札,慢条斯理地解开丝带。他展开纸张,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纸上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皆是触目惊心的字句:
“何执中密会工部侍郎于城西‘醉仙楼’雅阁,屏退左右,密谈逾两个时辰……”
“散朝后,何于值房内对其心腹言:‘蔡太师年高,精力恐有不逮,朝局当思变通之道……’”
“何执中近日频频召见御史台新进言官数人,所议皆涉盐铁、漕运等要害……”
“何府近日有江南巨贾出入,所携礼单甚厚……”
“林如海拜访何执中.”
字字句句,皆是何执中私下言行、交游、记录得详尽无比,时间地点人物俱。
里静得可怕,只有蔡京翻动纸页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以及沉水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王黼屏住呼吸,跪在地上,感觉膝盖下的青砖寒意刺骨,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他死死盯着蔡京那看不出喜怒的脸,等待着决定命运的雷霆或甘霖。
良久,蔡京终于看完了最后一页。他既无惊怒,也无欣喜,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
他慢悠悠地将手札重新卷好,放在小几上,仿佛那只是一卷无关紧要的闲书。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在王黼那张因紧张和期待而微微扭曲的脸上淡淡一扫,嘴角又扯出那丝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嗯。王司谏,费心了。这份‘寿礼’……老夫收下了。难为你有此心。”
言罢,他不再看王黼,又垂下了眼皮,重新捻动起那串伽楠香佛珠,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拂过水面的微风,了无痕迹。
王黼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如同冻硬的猪油。
他眼中那点炽热的光芒迅速熄灭,只剩下巨大的错愕和无法置信的茫然。
没有预想中的嘉许,没有暗示的提拔,甚至连一句“知道了”都欠奉!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费心了”、“收下了”、“难为你有此心”!
巨大的失落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发冷,膝盖下的青砖寒意瞬间侵透了骨髓。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得强撑着几乎麻木的双腿,深深叩下头去,声音干涩发颤:“是……是……黼……告退。”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动作狼狈不堪,官袍下摆沾了灰尘也浑然不觉。
他低着头,不敢再看榻上喜怒难测的太师,弓着腰,一步一顿,极其缓慢地倒退着向书房门口挪去。
蔡京眼皮微抬,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嘴角噙着一丝说不清是赞是嘲的笑意:“王黼小儿,端的……是个妙人儿!”
瞿大管家躬身:“太师说的是?小的愚钝,只觉此人……忒也钻营了些。”
蔡京嗤地一笑,放下画轴:“钻营?那是下作手段!他王黼,啧……那是把下作二字,生生炼成了登天的云梯!”
“老夫在宦海浮沉数十载,见过的魑魅魍魉车载斗量,可似他这般,能把‘贱’字刻进骨缝里,化作媚上欺下的本事,舔痈舐痔而不露半分羞惭,翻脸无情而犹带三分笑意…这般的‘独一份’,天下难寻第二遭!”
瞿大管家低声道:“如此不堪,太师何以……”
蔡京声音却愈发懒洋洋:“不堪?哈哈哈!你终究是眼皮子浅了!正因他下贱得登峰造极,毫无挂碍,这巍巍朝堂之上,岂能没有他一方宝座?”
“你且看着,凭他那股子没脸没皮的钻营劲儿,凭着能把黑的描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那张巧嘴,凭着那见风使舵、认贼作父的机灵……嘿嘿,说不得哪一日,蹬着老夫肩膀爬上高枝、反手把老夫掀下台的,便是此獠!”
瞿大管家悚然一惊,额头沁汗:太师既洞若观火,何不……早早!”
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蔡京浑浊的老眼望向窗外沉沉暮色,忽地绽开一个极深、极冷的笑容:“扼杀?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在这位子上坐几年?这宦海沉浮,看多了也腻烦。”
“留着他这般‘妙人’在眼前蹦跶,看他使出浑身解数,看他能把这官场搅和成何等腌臜模样……岂非比看那园子里的猴戏,更有趣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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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光刚透出蟹壳青,大官人便在锦被里动了动身子。
几乎是同时,蜷缩在床榻外侧的金钏儿立刻惊醒。浓密如鸦羽的长睫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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