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宴席规矩,宦官当道

    第206章 宴席规矩,宦官当道 (第3/3页)

排,还须请德高望重的周守备周大人主持,方才不失体统,学生唯命是从!”

    他这一谦让。

    周守备是眼皮子一撩,扫了西门庆一眼,捋须呵呵一笑,顺水推舟:

    “西门大人忒谦了!不过嘛……常言道得好:‘三岁内宦,也居王侯之上!’刘、薛二位老内相,齿德俱尊,伺候过官家,经见过大世面,这上位嘛……自然非二位莫属!我等岂敢僭越?”

    这周守备话说得滴水不漏!

    把坐首席的理儿,一股脑儿推给了“三岁内宦”的“常言”,又归到“齿德”——年纪和德行上,既捧了太监,又半点不提其权势官位,两个公公谁都没得罪。

    刘、薛两位老公公听了,心中熨帖,正是巴不得。可千百年的规矩,面上总要推让一番。

    二人连连摆手,口中只道:

    “使不得!使不得!周大人言重了,折煞咱家了!”

    “正是,客随主便,咱家岂敢僭越?”

    众人心知肚明,少不得你一言我一语,虚情假意地劝将起来:

    “公公休要推辞,此乃正理!”

    “非公公上座,我等如坐针毡!”

    直劝到火候足了,那刘公公才假作无奈,抚掌笑道:

    “罢,罢!既是周大人抬爱,列位盛情难却,咱家痴长几岁,就厚着脸皮,暂居此位罢!”

    薛公公也皮笑肉不笑地接口:

    “刘公公说的是,论齿序,这点子虚名,咱家是万万争不过你的。”

    当下,刘公公便当仁不让,一屁股稳稳当当落在那首席紫檀交椅上。薛公公亦随之在次席坐了。

    尘埃落定!

    周守备便在刘公公左手下首第一位坐了【刘公公左手边首位】。

    荆都监挨着周守备,坐了左手第二位。

    夏提刑则坐在了薛公公右手下首第一位。

    西门大官人自己,紧挨着夏提刑,坐了右手第二位。

    张团练坐了左手第三位,贺千户敬陪末座,坐在了右手第三位。

    众人依序坐定,面上堆着笑,口中寒暄着。

    可这厅堂之中,那官场森严的等级,那两位内相超然物外的权势,早已透过这冰冷的座次,显露得淋漓尽致!

    西门庆冷眼瞧着这满堂蟒袍玉带、冠冕堂皇,肚里叹了口气:

    世人皆道那蔡京奸人把持朝纲、权倾一时,背地里恨不能啖其肉寝其皮者不知凡几!

    然则,若非有此文官之尊的太师立于朝堂之上,以一身为天下士林遮风挡雨!

    这煌煌大宋的江山社稷,只怕早已沦为那些貂珰阉竖的囊中私物,满朝朱紫,又何处寻得立锥之地?

    众人坐定,自有按照月娘吩咐,那穿得体面的小厮和丫鬟,捧着鎏金錾花的托盘,流水般送上香茗果品。

    一时间,李桂姐安排的曲乐响起,厅内暖香氤氲,笑语喧阗,方才那点座次带来的微妙冷凝,仿佛被这富贵气冲散了。

    刘公公夹起一筷子炖得酥烂脱骨的“樱桃肉”,入口即化,那滋味醇厚丰腴,正合了他这没牙的口腹。

    他眯着眼,细细品咂了半晌,方放下牙箸,用那尖细的嗓子,对着薛公公叹道:

    “薛老哥,你品品这个!啧啧,难得,真真难得!西门显谟府上,不单是规矩整齐,气象森严,连这庖厨的手段,也是这般体贴入微!你我这把老骨头,嚼不动那些个筋头巴脑的玩意儿。”

    “你瞧瞧这肉,炖得是恰到火候,酥烂而不散形,入口即化,滋味全在里头了!显见是存心体恤咱们两个老朽的牙口呢!”

    薛公公正用银匙舀着一小盅蟹粉狮子头,那狮子头细嫩松软,鲜香满口,几乎不用咀嚼便滑入喉中。闻言立刻点头附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刘老哥说得是!何止是肉?你看这狮子头,嫩得跟豆腐脑似的,鲜而不腻!还有这煨得稀烂的鱼翅羹,火候老到!显谟大人这份用心,这份周全,真真是……啧啧,咱家今日可算是开了荤戒,多贪了几口,显谟大人莫怪,莫怪啊!哈哈!”

    两位老公公这一唱一和,把西门府的菜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重点就落在“体贴老朽牙口”的用心上。

    一旁的周守备周大人,正夹起一块热腾腾的“糟溜鱼片”,将那滑嫩的鱼片送入口中,这才放下牙箸,对着大官人呵呵一笑,语带深意:

    “西门大人呐!两位老内相夸后宅管理,体贴入微,本官深以为然!!”

    他顿了顿,拿起手边一个刚刚换上来的、温润如玉的甜白釉小酒盅,指腹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暖意,声音提高了几分:

    “列位请看!这席面上的杯盘碗盏,自开筵至今,不拘热炒冷碟,但入人手,哪一件不是温温吞吞,暖意融融?”

    “显见得是下头人有眼色,手脚勤快,时刻在屏风后头备着热水暖笼,一俟这桌上的器皿凉了半分,便立时撤下,换上滚热的新碟新盏!”

    “这等心思,这等规矩,非是大家巨族、治家有方者,断断安排不来!大官人,尊夫人这份持家的能耐,真叫本官……羡慕得紧呐!”

    他话音一落,席上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纷纷低头去摸自己手边的杯盏碗碟:

    荆都监拿起酒壶一掂,果然壶身温热:“哟!周大人不说,末将还真没留意!果然是热的!好!这伺候的,真真是滴水不漏!”

    夏提刑用指尖碰了碰刚换上来的骨碟边缘,也点头道:“嗯!连这盛残渣的碟子都是暖的!这份周到,这份体面,佩服,佩服!”

    大官人听着这满堂的奉承,心中自是欢喜,面上却愈加谦恭,连连拱手:

    “列位公公、大人谬赞了!折煞学生!不过是些粗笨功夫,后宅勉强学得几分眼色,不敢怠慢了贵客罢了!当不起,当不起啊!快请满饮此杯!”

    他举杯邀饮,众人纷纷响应。

    刘公公借着几分酒意,半是亲昵半是许诺地说道:

    “西门显谟!你这份心意,这份周全,真是暖到咱家心坎里去了!如此费心照顾我们两个没牙的老头子,这份情谊,咱家记下了!”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压低了点声音,却又能让近处几位听得真切:

    “日后你这府上,若有什么起屋造舍、妆点门庭的‘体面’勾当,需用些‘金砖’铺地、‘琉璃’覆瓦的好材料,只要不逾越了规矩,你尽管言语一声!咱家在宫里当差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这点子门路还是有的,保管给您寻摸来合用的、上档次的!”

    大官人听后,笑容诚挚无比:

    “哎哟!刘老公公如此厚爱,学生……学生真真是受宠若惊!先在此谢过老公公了!日后少不得要劳烦公公指点!”

    旁边的薛公公也捋了捋袖口,笑眯眯地接口道:

    “刘老哥说得在理!西门显谟这份心意,咱家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说咱家如今退了下来,在外头荣养,可毕竟在宫里经营了大半辈子,这老脸多少还有几分薄面,路子也还剩几条。”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神秘感:

    “显谟大人若是府上需要采买些什么‘特别’的物件,只要不是那犯忌讳的,咱家也能帮着牵牵线,搭搭桥。

    大官人谢过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只见屏风后袅袅娜娜转出四个小优儿来,俱是十四五岁年纪,粉妆玉琢,穿着簇新的杭绸衫子,抱着琵琶、弦子、箫管、笙笛,在厅角锦墩上坐了,垂首待命。

    大官人笑道:“诸位公公大人,想要听什么曲子但请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