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大官人被宠的一夜
第208章 大官人被宠的一夜 (第3/3页)
慢抱着膝盖,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一片混沌的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粗重而烦躁的哼唧声猛地将孟玉楼惊醒!
大官人何时已掀开了大半被子,挣扎着坐起身来。
“老爷?老爷您醒了?”孟玉楼连忙起身,凑到床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官人依旧醉眼惺忪,挣扎着指了指床底。
孟玉楼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红晕瞬间从脸颊蔓延到脖颈,连耳根都烫得厉害。
她虽嫁过人,可何曾如此伺候过男人,只得强压着羞臊,颤声道:“老爷别急,奴…奴这就伺候您。”
她手忙脚乱地从床底下拖出那青瓷虎子。
“老爷…奴…奴来帮您…”孟玉楼的声音细若蚊蚋,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等到大官人庆长长地、满足地“嗯……”了一声,身子一软,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向后重重倒回枕头上!
孟玉楼回到床边,大官人早已重新鼾声如雷,睡得人事不知,仿佛刚才从未发生。
她痴痴望着大官人,那眉峰原是风流的俊朗,此刻被酒气蒸腾着,倒显出几分平日里少见的粗犷英气,鼻息沉沉,竟搅得满屋子暖香里都混进一股子烈酒的男人味儿。
她眼神儿有些飘,不知怎的,就从那张脸上滑了下来,落到了自家一双玉手上。
这手白生生的,十指尖尖,染着淡淡的凤仙花汁子,平日里只拈针线、拨算盘、或是执壶斟酒。此刻却像是沾了什么不洁之物,兀自烫得心慌。
她竟魔怔了似的,鬼使神差,将那柔荑凑到鼻尖底下,深深嗅了一口。
一股浓烈浑浊的酒气,混着男人身上陌生的汗息,直冲脑门!
这一嗅,如同兜头浇下一盆雪水,激得她浑身一颤,神魂瞬间归了窍。
一股子燥热“腾”地从心窝里窜起,直烧上双颊。那脸蛋儿,顷刻间便似熟透了的朱砂李子,红得能滴下血珠子来,连小巧的耳根都烧得透亮。
她慌得几乎要立不住,忙不迭将手藏在身后,仿佛那手已不是自己的,沾了见不得人的腌臜。
像只受惊的狸猫儿,倏地缩了回去,身子紧紧蜷在那冰冷的锦缎面上,恨不能团成一粒看不见的珠子。
双臂死死环抱住曲起的双膝,下巴颏儿抵在膝盖骨上,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惊魂未定地、却又忍不住地,偷偷再向那醉脸瞟去。
像个受惊的蚌女,紧紧闭合着外壳,内里却早已暗潮汹涌。
次日晌午,西门府花厅里早已是另一番气象。
昨日那酒气熏天、杯盘狼藉的颓唐景象一扫而空,猩红的地毯铺得笔直,楠木大圆桌上罗列着时新果品、精致肴馔,几个青衣小厮屏息凝神,垂手侍立。
当中主位空悬,左右次席上,清河县李县尊并几个衙门里要紧的文官,早已到了。
一个个穿戴齐整,脸上堆着十二分的恭敬,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厅外甬道,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须臾,只听靴声橐橐,环佩叮当。
大官人换了常服,在玳安、平安两个贴身小厮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踱了进来。他面上哪里还有半分昨夜的醉态?
双目炯炯,顾盼生威,那通身的气派,俨然已是这清河县真正的主宰。
“哎呀呀!大人来了!”李县尊如同屁股底下装了弹簧,第一个弹起身来,满脸堆笑,抢步上前,深深一揖到地:“下官等恭候大人多时了!”其余几个文官也忙不迭地起身,跟着躬身施礼,口中连称:“拜见西门大人!”“大人安好!”
西门庆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虚抬了抬手:“诸位同僚,何必多礼?坐,都坐!”
他目光扫过那空悬的主位,又看向李县尊:“李县尊,你乃一县父母,今日又是本官私宴,理当上坐。”
那李县尊一听,如同被火燎了屁股,腰弯得更低,连连摆手,那笑容几乎要挤出褶子来:
“哎呀呀,大人折煞下官了!万万使不得!大人乃朝廷钦命五品命官,尊卑有别,下官岂敢僭越?这主位,非大人莫属!非大人莫属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眼觑着西门庆的脸色,见其并无愠色,才稍稍直起点腰,却死活不肯挪步。
其余几个文官也纷纷附和,如同众星捧月般,七嘴八舌地劝道:“正是正是!大人威仪,正合主座!”“李县尊所言极是,尊卑有序,大人请上坐!”“我等能陪侍大人左右,已是天大的体面!”
西门大官人见众人如此,也不再推让,哈哈一笑,袍袖一拂,大马金刀地在那主位金交椅上稳稳坐定。
他目光扫视全场,那久居人下的阴郁之气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睥睨一切的威势。
厅中诸人望着主位上那蟒袍玉带、威风凛凛的西门大官人,一时间竟都有些恍惚。
昨日他还是个需要他们这些“父母官”照拂的豪商,今日却已是高踞其上、生杀予夺的提刑千户!
这身份的转换,快得如同戏台上的变脸。
昔日那点若有若无的矜持与拿捏,此刻早已化作敬畏,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只觉得眼前这位西门大人,恍若隔世,又仿佛本该如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厅内觥筹交错,气氛热烈。李县尊等人使出浑身解数,妙语连珠,专拣大官人爱听的说,频频举杯敬酒。
而此时,西门府那气派的黑漆大门外,一个瑟缩的身影又挨了过来。
正是那常峙节。他昨日空手而归,被浑家夹枪带棒数落了一夜,今日实在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再来。
门房小厮见他又来,眼皮也懒得抬,只懒洋洋道:“常爷,您又来了?今日是李县尊,还是如昨日一般,你敢进我便放你进去。”
常峙节一听“县尊”二字,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灰败起来。
他呆立片刻,如同一片被秋风打落的枯叶,在朱门前微微发抖。
昨日浑家的话,鬼使神差地又在耳边响起:“…如今人家是五品官身了!你算个甚么东西?还当是当初十兄弟结义的光景?只怕连门都进不去!”
“唉……”常峙节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充满了苦涩与无力,踢飞了脚边一颗碍眼的小石子,那石子骨碌碌滚进路边的阴沟里,不见了踪影。
这日酒席一过,大官人又喝个大醉,孟玉楼轻车熟路又守了一晚。
第三日。
东京汴梁朔风怒号,鹅毛雪片扑打着暖阁窗棂上糊的厚厚高丽纸,簌簌作响。
阁内却暖若阳春,地龙烧得滚热,兽口里吐着融融暖气。
蔡太师身穿一件玄狐腋裘,半卧在一张铺了厚厚绒毯的紫檀暖榻上,榻边一只精巧的青铜狻猊熏炉,袅袅吐出沉水香的暖烟。
数个婢女跪在榻前,用玉杵轻轻替他捶着腿和肩膀,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管家翟谦,裹着一身厚实的青缎棉袍,帽檐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星,屏息垂手立在榻前丈余远的花梨木隔扇旁,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书信,那信函的封皮上落着“大名府梁世杰谨封”的字样,正是女婿梁中书遣快马星夜送来的急报。
蔡京微阖着眼,似乎正享受着这暖阁中的慵懒与安宁,只从鼻子里哼出个“念”字。
翟谦清了清被寒气呛得微哑的嗓子,展开信纸,恭谨地念道:
“岳父大人台鉴:不孝婿世杰诚惶诚恐,顿首百拜。今有十万贯金珠宝贝生辰纲,乃小婿与拙荆倾心搜罗,特献于大人华诞之贺。委了提辖杨志并老都管、二虞候,点十一名健壮军健押送……”
“……军汉疲惫,歇于林中。忽遇七个贩枣客商并一卖酒汉子……那杨志粗疏,不察其诈,竟允军汉买酒解渴……及至饮下,皆被蒙汗药麻翻在地……”
翟谦看了一眼自己太师爷,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硬着头皮继续念:“……七个贼人并那卖酒汉子,共是八个……将十万贯金珠宝贝尽数劫去……杨志那厮酒醒,见罪责难逃,已然畏罪潜逃,不知所踪……贼人来去无踪,踪影全无,唯余空车散担于冈上……”
半晌,蔡京的眼皮都未曾动一下,仿佛睡着了一般。就在翟谦想要轻声请示时,却见太师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有点意思……”蔡京终于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传我的钧帖:着济州府尹,即刻放下手中一切冗务,星夜兼程,进京来见我,还有.山东提刑掌刑是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