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大官人覆手为雨,金莲儿哭发嗲

    第212章 大官人覆手为雨,金莲儿哭发嗲 (第2/3页)

盼着见她那多年不见的亲娘潘姥姥,又恨毒了这老婆子当年心狠,为几两银子就把亲生女儿卖了,受尽了腌臜气。

    这又盼又恨的滋味儿,搅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面上却强撑着十二分的精神,把那杨柳腰儿扭得风摆荷叶也似。

    下巴颏儿抬得高高的,目不斜视,打李娇儿和李桂姐跟前走过,眼角风都不带扫一下,那副傲气劲儿,活脱脱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李桂姐冷眼瞅着她那做张做致的模样,心里啐了一口。

    尽管只是心里啐了一口。

    金莲儿那小巧的耳朵尖儿却“腾”地一下竖得老高,仿佛真听见了那声不屑的“呸”。

    她非但没走开,反倒扭着那水蛇腰,脸上堆起比蜜还甜的笑,又娉娉婷婷地走了回来,就停在李娇儿和李桂姐跟前。

    “哟!桂姐儿姑妈,”金莲儿声音又脆又亮,故意拔高了调门,引得旁边几个支着耳朵听闲话的媳妇丫头都看了过来,

    “瞧我这记性!刚听外头请的那起子粉头唱曲儿,没半点筋骨,听得人直犯腻歪!”

    她眼波流转,带着十二分的“诚恳”,直勾勾地看向李娇儿:“姑妈呀,您老可是丽春院正经出身的头牌!今儿这好日子,何不请姑妈您上去亮一亮金嗓子,也让那些没见识的粉头们开开眼,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本事!压压她们的威风!”

    李娇儿那张本来畏畏缩缩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今天明明是侄女李桂姐正正经经请来做客的亲戚,是西门府席面上的座上宾!

    金莲儿当众点她上台唱曲,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明晃晃地把她姑侄俩当粉头戏子来作践吗?

    李娇儿听出了话中的意思,怕自己给侄女惹来更大的祸事赶紧说道:

    “哎……哎哟,金莲姑娘抬举了,抬举了…既然府上想听,我这就去这就去……”说完,抬脚就要往那戏台子方向挪!

    “姑妈站住!”李桂姐一声厉喝,如同炸雷!

    “你是贵客,除了老爷和大娘谁也使唤不动你!”她那张原本娇俏的脸蛋,此刻气得煞白,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小手死死攥住李娇儿的手腕子,不让她去。

    自己请来的亲戚却在台上唱曲儿逗大家开心,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李桂姐拔高了声儿,带着三分笑,七分冷,脆生生地喊道:“哟!金莲儿莫急,不是妹妹拦你听曲。”

    “只是方才碰见你娘潘姥姥了,她老人家自己不肯给轿夫抬轿子零碎,还唤着平安那小厮巴巴儿地去寻大娘讨要呢!”

    她故意顿了顿,眼波流转,瞥见金莲的脸色瞬间变了,才慢悠悠地续道:“啧啧,金莲儿你说,这事儿闹的……如今阖府上下,哪个不知道你母亲来贺喜,是连几个铜板的轿子钱都得问主家伸手讨的?”

    “这是来贺老爷升官呢,还是来要饭打秋风呢?大娘这会子正忙着待客,也不知是给还是不给呢!妹妹我好心,先给姐姐你通个气儿!”

    这番话,如同淬了毒的针,根根扎进潘金莲的心窝肺管子!

    她只觉得一股子血“嗡”地冲上头顶,羞愧的想要一头撞死在这里。

    这老不死的,自己好心好意来请她,竟在如此体面的日子,当着阖府下人的面,做出这等没脸没皮、丢人现眼的事来!

    还偏偏被这李桂姐撞见,当众嚷了出来!

    潘金莲恨不得立时寻条地缝钻进去,又恨不得冲过去撕烂她娘的嘴。

    这叫自己以后如何见人?如何面对这西门府上下。

    她僵在原地,那精心打扮出的高傲姿态,瞬间碎成了齑粉,只剩下被当众剥了脸皮和衣服一般的狼狈。

    潘金莲被李桂姐那番话臊得脸上如同火烧,又似被人当众剥了皮!

    她只觉得满院子的人似乎都在戳她脊梁骨,笑她那上不得台盘的老娘!这股子邪火混着对母亲积年的怨毒,“腾”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她再顾不上和李桂姐撕扯,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姿态,提起那裙摆,三步并作两步,风风火火直冲内院角门奔去!

    果然,远远就瞧见小厮平安手中正拿着零碎钱出来。

    “平安!”潘金莲一声断喝,吓得平安一哆嗦!

    她几步抢到跟前,劈手一把捉住平安的胳膊:“你去还给大娘!!”

    平安被她那要吃人的模样骇住,屁也不敢放一个,缩着脖子溜了。

    潘金莲转身跑到角门外,她那亲娘潘姥姥,正缩着脖子,搓着手,一脸局促地站在一顶半旧的青布小轿旁边,眼巴巴地往里瞅!

    金莲儿只觉得一股子气血直冲脑门,什么母女情分、体面规矩,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噔噔噔”冲出角门,像一头发狂的母狮子,冲到潘姥姥跟前,唾沫星子几乎喷了潘姥姥满脸:

    “你究竟想要我活不活?”

    潘金莲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哭腔,更带着冲天的怨毒,

    “你老人家不想掏那几文轿子钱,天塌了不成?你但凡打发个人来知会我一声,我潘金莲也立时给你把脚力钱结得干干净净!为何要扯着嗓子喊小厮,满世界嚷嚷着去找大娘讨要?”

    “你是生怕全清河县的人不知道,你潘姥姥来西门府打秋风,连个轿子钱都舍不得出,要主家替你垫上才痛快?你是嫌你闺女的脸皮太厚实,非要在上头戳几个窟窿你才能出口气是吗?”

    她越说越恨,越说越悲,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怨恨、羞耻,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九岁!才九岁!你就为了几两雪花银,心一横,眼一闭,把我卖了王招宣府上!”

    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腌臜事,金莲儿浑身都发起抖来,眼泪往下淌:“如今我好不容易!才从那火坑里爬出来,才得了老爷几分宠爱,才有了今日这点子体面!”

    “我想着你是我亲娘,接你来瞧瞧,让你看看你闺女如今也穿金戴银,也成了有头有脸的人!让你也……也替我高兴高兴!可你呢?!你干的这叫什么事?!你是存心来拆我的台!存心来撕我的脸!存心让我在这府里,在这清河县,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潘金莲指着那顶青布小轿,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恨意:“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你那狗窝去!这轿子钱,西门府上一个铜板也不会给你!你自己带来的轿子,你自己想法子打发!”

    “从今往后,你也休要再踏进这西门府半步!我潘金莲……就当没你这个娘!”

    金莲她说完,猛地一甩袖子,像甩掉什么肮脏至极的东西,看也不再看潘姥姥那瞬间变得灰败绝望的老脸一眼,扭身冲回角门。

    潘金莲那番话,劈头盖脸砸下来,把潘姥姥砸懵了!

    她原以为女儿如今富贵,自己巴巴地带着心意上门,总能得几分好脸色,谁承想竟招来这般兜头盖脸的羞辱!

    浑浊的老泪再也忍不住,“唰啦啦”滚了下来,冲开了脸上沟壑里的尘土。

    她佝偻着腰,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嘶哑地对着角门哭喊起来:

    “我的儿啊……你……你骂得对!娘是卖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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