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集:幼子相较闲语起
第96集:幼子相较闲语起 (第2/3页)
说:“孩儿家都是这样,有的先弱后强,精心养着,慢慢就好了。”
“精心养着?”潘金莲像是没听懂吴月娘的言外之意,又像是故意装傻,她往前走了一步,凑近如意,故作关切地想摸安儿的手,却被如意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潘金莲也不尴尬,只是收回手,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院门口几个洒扫的丫鬟都听见,“唉,说起来也是奇了。咱们府里的孩子,大姐儿这般壮实,哭声洪亮,走路也早,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偏生安哥儿是嫡出的,本该是最金贵的,却这般娇弱,三天两头地不舒服。前儿我还听秋菊说,哥儿又腹泻了?”
她顿了顿,眼神瞟了一眼李瓶儿,见李瓶儿脸色发白,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继续说道:“都说‘贵人多磨难’,可安哥儿这磨难也太多了些。莫不是真应了外头那些老话,‘福气太大,孩儿家扛不住,反倒容易招灾惹祸’?你说这要是……”
“五娘!”李瓶儿猛地打断她,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她抬起头,眼神像淬了冰,直直地看向潘金莲,“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安儿是官人的嫡子,是西门府的希望,哪里容得下你这般胡言乱语!”
潘金莲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又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看向吴月娘:“大姐姐您看,我只是关心哥儿,随口说说而已,六娘怎么还急了?我又没有别的意思……”
吴月娘皱了皱眉,显然不想在院里争执,她拉了拉潘金莲的衣袖,沉声道:“行了,不过是几句闲话,别再说了。日头底下风大,大姐儿还小,咱们回屋吧。”
潘金莲见好就收,对着李瓶儿假笑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安儿一眼,才跟着吴月娘转身离开。走到院门口时,她还故意放慢脚步,对春梅小声说:“你瞧安哥儿那模样,我真怕……唉,希望六娘能好好照顾吧。”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根毒针,精准地扎在李瓶儿心上。她看着潘金莲离去的背影,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浑身发抖——潘金莲这哪里是关心,分明是在故意散播流言,把安儿的病弱和“不祥”的名声绑在一起,想让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天生就带灾,留不得!
廊下的丫鬟们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纷纷低下头,假装忙碌,却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瞟李瓶儿和安儿,窃窃私语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可那眼神里的轻慢和猜忌,却比任何话语都更伤人。
疑心复萌,父爱如纸——书房里的烦躁与偏见
潘金莲在芙蓉院的那番“闲话”,并没有就此结束。当晚,她便借着给西门庆送夜宵的机会,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了安儿身上。
彼时西门庆正在书房处理账目,桌上摊着一堆账本,脸色本就有些烦躁——临近年关,各处的账目都要清算,绸缎庄和当铺都有几笔欠款没收回来,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潘金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银耳莲子羹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柔声说:“官人,您忙了一天了,快喝点羹汤歇歇吧。这莲子是我特意让厨房炖烂的,安神助眠。”
西门庆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继续翻看账本。潘金莲也不气馁,走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捏着肩膀,语气轻柔地说:“官人,今儿我跟大姐姐去花园散步,路过芙蓉院,看见六娘抱着安哥儿晒太阳呢。”
西门庆翻账本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潘金莲:“哦?安儿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潘金莲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像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唉,说起来也怪让人心疼的。安哥儿瞧着比之前是胖了一点,可还是弱得很,小脸苍白,也不爱哭,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靠在奶娘怀里。不像大姐儿,活泼得很,一会儿要摘花,一会儿要追蝴蝶,精力十足。”
她顿了顿,见西门庆眉头皱了起来,继续说道:“我听如意说,哥儿前几日又腹泻了,吃了药才好。六娘也真是辛苦,为了照顾哥儿,人都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的,看着都让人心疼。只是……只是这孩子总这么病,也不是办法,不仅六娘辛苦,官人您也得跟着操心不是?”
这番话,潘金莲说得极其巧妙——她没提半句“克父”“不祥”,却处处在强调安儿的病弱和李瓶儿的辛苦,暗指这孩子是个“累赘”,不仅拖累母亲,还让家主费心。这恰恰戳中了西门庆最不耐烦的点——他喜欢的是听话、省心、能给他带来愉悦的人或事,而安儿的病弱和随之而来的流言,只会让他感到烦躁和麻烦。
西门庆放下手中的账本,端起莲子羹喝了一口,却觉得没什么味道。他想起前几日去芙蓉院,看到安儿那副恹恹的模样,想起李瓶儿那日拦路时决绝的眼神,又想起慧明和尚说的“子星侵主”,心中那点因愧疚而生的怜惜,瞬间被烦躁和疑虑取代。
“哼,她既非要自己养着,就该好生照料,别整天哭哭啼啼,把孩子也养得这般病弱。”西门庆放下碗,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如今弄成这副模样,倒像是府里亏待了他们母子似的。”
潘金莲连忙附和道:“官人说的是。六娘也是太紧张哥儿了,反倒容易出错。其实不如找个有经验的奶娘,多帮着照料,六娘也能轻松些,哥儿或许也能养得壮实些。”她这话看似提议,实则是在暗示李瓶儿照顾不周,进一步加深西门庆对李瓶儿的不满。
西门庆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却已经有了定论——安儿之所以这么病弱,都是李瓶儿照顾不当的缘故。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像慧明和尚说的那样,“福气浅薄”,天生就不是能承继家业的料。若是以后一直这么病病歪歪,不仅帮不上他的忙,还会成为府里的负担,甚至影响他的运势……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在西门庆心头,让他对安儿的最后一点父爱,也变得越来越淡薄。他拿起账本,却再也没心思看下去,满脑子都是安儿病弱的模样和“克父”的流言,烦躁得只想发火。
风声鹤唳,心力交瘁——府里的流言与反复的病情
西门庆的态度变化,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西门府。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主,既然官人对安儿和李瓶儿没了之前的“重视”,他们对芙蓉院的态度,也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尽管府中的规矩森严,不允许再像以前那样公然地克扣用度,但那些不易察觉的轻慢行为,却变得越发明显。例如,厨房送来的饭菜,虽然依旧保持着一定的温度,但曾经的精致已经不复存在。红烧肉里肥肉的比例明显增多,瘦肉却少得可怜,仿佛是故意为之;清蒸鱼也从原先的鲜美鱼种换成了价格低廉的鲫鱼,而且鱼的个头也小了许多,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汤里的食材也变得越来越稀少,仿佛是随意地丢几片菜叶,连基本的营养都难以保证。
浆洗房送来的衣物,虽然依旧保持着清洁,但总是会晚那么一两天才送到,仿佛时间对于某些人来说并不重要。更糟糕的是,衣物中偶尔还会夹杂着一两件没有洗干净的,污渍斑斑,让人不得不怀疑浆洗房的用心。甚至连负责给安儿购买新鲜牛乳的小厮也开始偷懒,有时竟然用隔夜的牛乳来充数。虽然每次都被细心的如意发现并换回了新鲜的牛乳,但那敷衍了事的态度,却让人感到心寒。
这些细节上的变化,对于李瓶儿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她深知这些变化背后隐藏的含义,那是府中上下对她和安儿的不重视,甚至是轻视。然而,更让她感到难以接受的是,府里四处蔓延的流言蜚语。那些关于安儿“先天不足”、“病秧子难养”、“嫡子不如庶出康健”的闲话,就像野草一样在府里疯长,无论是在厨房忙碌的角落,还是在浆洗房的喧闹中,甚至在丫鬟婆子们的闲聊中,总能听到关于安儿的议论。这些流言不仅伤害了安儿的名誉,也深深刺痛了李瓶儿的心。她感到自己和孩子在这个府中的地位,正逐渐被边缘化,而她却似乎无能为力。
有一次,绣春去厨房取早饭,听到两个厨娘在低声议论:“你说安哥儿怎么总这么病?我看就是天生的福气薄,扛不住咱们府里的富贵,才总招灾惹祸。”
另一个厨娘附和道:“可不是嘛!你看大姐儿,多壮实,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安哥儿虽是嫡出,可我看呐,未必有大姐儿有造化。”
绣春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和她们理论,却被她们倒打一耙,说她“仗着六娘的势,欺负下人”。绣春只能委屈地跑回来,把事情告诉李瓶儿。
李瓶儿听了,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她知道,和这些下人争论没有用,她们只是在传播别人的闲话,真正的根源,还是在潘金莲和西门庆身上。可她现在连自保都难,哪里还有力气去管别人的议论?
更让她心力交瘁的,是安儿反复无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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