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第五十九回 (第3/3页)
作上急需处理的事情，交代厚淇把纪念册邮寄给她。戴先强央求说要陪同严敏去她家。严敏拒绝，说有些家事你还是少掺和。事后戴先强从某同学口里得知，严敏是为她的弟弟被强制戒毒后又复吸再次被关押在市里戒毒所一事犯愁。
秋实借助酒兴，登台演唱了一曲《其实不想走》，“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你要相信我，再不用多久，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度过。”
秋实演唱这首歌曲时，眼睛常盯着婷婷看，好像只有她能听懂他的心声，而婷婷听着听着便热泪盈眶，心想那是一个男人对于喜爱女人的真情表白，他俩此刻也许都在回忆高中同班同学时那些青葱的日子，或许更多的是回味参加税务工作以后35年经历的风风雨雨，聚散离合。
有同学问道秋实为什么要离开清溪，他苦笑道：“干部交流制度的规定，一个地方呆久了，难免会被人情世故所羁绊。我其实不想离开清溪，是组织安排去市局的啊。”
秋实骨子里是那种成熟男人，从不愿喋喋不休提及自己情感上的伤痕累累。在爱的旅途中，他被严敏、丽丽无情地抛弃，虽然是自身的原因造成的，留下一段无怨无悔、全心付出凄美的往事。此刻，唱歌是一个发泄口，他需要用歌声向同学们尤其是婷婷抒发一个真心实意寻找爱的伴侣的述求，给他一条破涕为笑、雨过天晴的爱之出路。
唱罢《其实不想走》，主持人美珍说唱得太好了，要求秋实再唱一首。秋实挥手表示不再唱。
“主持人，我来唱一首，献丑了。”厚淇随机应变接话。
戴先强高声嚷嚷：“谢老板，不要唱走呀走、爱呀爱的，都这把年纪了，唱首快乐的。”
厚淇红着脸面回答：“好，快乐的。”问美珍，“唱什么？”
“《我的快乐就是想你》呀，来吧。”美珍答道，投怀送抱的，先开口唱上了。显示屏上呈现画面：菊花盛开，阵阵秋雨、片片落叶。一个愁绪的女子坐在窗前翻看日记，思念远方的恋人。
“我的快乐就是想你，生命为你跳动，等待再相聚，你是我的宝贝，不让你委屈，你是我的最爱，无人能代替。”厚淇与美珍手牵手唱着，也学秋实的模样下台与同学握手致意。
美珍握着戴先强的手，也跟着音乐唱了起来，“你是我的最爱，无人能代替。”
“你们听听，把我们的戴院长也带到爱的沟里去了。”一旁的马小军使劲怕打戴先强的腰部打趣道，又大声问道，“谁能来一首新潮一点的歌曲。”
美珍把话筒塞给小军说道，“你见多识广，文艺青年，新潮的歌，非你莫属。”
小军拽过话筒，说道，“点一首新歌《走着走着就散了》吧。”
小军趁他们去点歌的空隙，深情说道，“我们高中毕业已经35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搞聚会。35年来，我们虽然各奔东西，走散在全国各地，但同学那份情感依然存在，特别是我们在外省市打拼的同学，今天更加感受到家乡同学之情的美好和纯真。好，一首《走着走着就散了》献给在座的各位亲爱的同学，愿我们的心常挂念，同学情意永不散。”台下掌声雷动。
怀旧，是对当下的审视，对过往的回眸与仰慕，在现实的生存环境里重新确认及构建个人的身份。秋实瞧了瞧身旁的婷婷，这首歌的歌词意境好像是他写给她的一样，不知婷婷咋看。
秋实感觉到：男女之间的感情里看缘分，讲时机，阴差阳错之中，会有不同的结局。即使不尽如人意，也要泰然面对。
秋实向婷婷讲述那些在摄影协会一起参加活动的难忘记忆，说他的相机里储存着她快乐的样子、美丽的背影与彼此欣赏的痕迹。那些印记，真美！
婷婷也感同身受，哀而不伤又矜持内敛地说：若有来生遇见下一个你，我必用尽全力，跟随于你，走遍万水千山，与你笑看世间风云，尝遍人间的喜怒哀乐。
炙热的向往，人和命运发生冲突、抗争、妥协，如今的一颦一笑，秀美间化作永远解不开的愁绪。小军略显伤感的歌声打动了在场的同学。是啊，走着走着就散了。那些幸福的日子，已经分开很远很远。正如歌词里面所说的，“有多少无人能懂的不快乐，就有多少无能为力的不舍；有些人想着想着，就忘了。有些梦做着做着，就醒了。”青春少年时代的太天真，早被残忍的现实生活磨砺得世故圆滑而面目全非了。
就象接下来一位同学演唱《再回首》里面所抒发的情愫，不管明天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生活在继续，我们仍需努力。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什么是成功和幸福，经历流年岁月的洗礼，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人生恍然如梦，初心不忘，才能方得始终。
“我要为后天从清溪返回广州、深圳等地的同学献上一首歌曲《雁南飞》，希望他们事业发达、万事如意。”在清溪县开出租车外号“细猫”同学上台点了当年一部老电影《归心似箭》的主题曲。
小军同学站了起来，带头热烈欢呼，邀请说道，“各位同学，有机会一定来找我啊！不论是广州、深圳、东莞，我都有公司。”
戴先强对着台上的“细猫”不满地说，“你怎么只是给南方的同学献歌，我们北方的同学有意见！”
“好，等下我再唱《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细猫”回应着说道，“戴院长，没有准备返回西方的歌曲献给你在这个在清溪西边工作的同学哈，这样吧，等这次聚会结束后，我免费送你去火车站。”
同学听后一阵窃笑。
“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今日去，愿为春来归，盼归，莫把心揉碎，且等春来归。”充满对未来期许的歌声，飘荡在每个同学的心间，一种唯美的视觉享受油然而生。
婷婷告诉秋实，“细猫的车，我坐过几次，他从来都不收我的钱，他的车子里播放的音乐都是些我们那个年代喜爱的歌曲。”
“听说他的几个小孩都很有出息，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学高才生，有一个还在国务院一个部委工作呢。”秋实说，“你看，他没有单位，躲起来生了几个孩子，不象我们当时怕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开除公职。唉，世事难料啊！这才是成功人士哦。真是各有各的命，富贵险中求啊！”
婷婷只是顾着听“细猫”唱歌去了，没有仔细听秋实不停地瞎扯。
厚淇、美珍走上舞台。厚淇说，“晚会继续，节目继续。没有上台的同学请尽快踊跃上台来，展示一下才艺。”
一个在清溪县中教语文的同学朗诵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还有几个同学上台说了一些同学间过去的趣事。
这时，婷婷建议秋实再登台合唱一首《相思风雨中》，那是他们在摄影协会开展活动时的保留节目，虽然许多年没有唱了，但轻车熟路，重温一番那时的激情浪漫，此时应该是一个好时机。
他俩牵手上台，如一对情侣模样倾情对唱。
婷婷那年与卫民离婚后的一段时间，常参与县摄影协会的外出摄影活动，协会一般在歌厅会举行小范围的歌舞活动。每次婷婷都与秋实对唱这首歌。而每次似乎都有不同的感觉，都说每一首歌的背后都隐藏一个故事。放在他俩身上可谓有着更为丰盈的故事。那时的婷婷迷恋着秋实的气场，论社会地位、摄影技术、学识涵养等都是协会里的佼佼者，可秋实或许根本就是把她示好的言行举止当做逢场作戏、假心假意，对她一直没有过分的表示，当然秋实怕老婆严敏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如今的秋实或许找到了当初婷婷“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的哀怨，他想，自己在人海里飘浮，展转间回味都是梦，叹如今梦恨满胸愁，红尘多作弄，对婷婷的相思只有寄语风雨中，想到这里，他内心喜极而泣。
一曲唱罢，同学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当然也没有不散的晚会，今天各位同学都很辛苦了，下面让我们都上台高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结束这次晚会吧。”美珍提议道，“这首歌曲是我们当年青春的写照，我们都是唱着这首歌从高中毕业走向社会的。”
“美妙的春光属于谁？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啊，亲爱的朋友们，创造这奇迹要靠谁？要靠我，要靠你，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啊，亲爱的朋友们，愿我们自豪地举起杯，挺胸膛，笑扬眉，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欢聚的晚会在这优美动人的曲调、欢快流畅的旋律落下帷幕。各位同学都依依不舍互相话别说珍重。
秋实邀请婷婷乘坐他的小车顺路回家，婷婷迟疑着上了车，说道，“先把我送回我家吧，春根又抽调到市稽查局搞跨区域交叉检查去了，要好几个月呢。嗨，你等下准备去哪里住？”
秋实答道，“本来厚淇已安排我住在举行晚会的宾馆，据说这个宾馆他的股份达到45%，我说还是回灵山去，走高速还不需要一个小时。婷婷，我与严敏在清溪的房子已经卖掉了，几个月前在市区刚买了一套新房，拎包入住的那种，将近一万一平米。唉，这房价高得出奇，就是降不下来。”
车上播放着歌曲《一场游戏一场梦》，婷婷知道那是秋实以前一直喜爱的一首老歌。他借助酒兴说道，我这驾驶技术如果在古代能当皇帝的司机呢。你知道吗，古人的“六艺”之一的“御”就是指驾驶马车。据记载，古人驾驶马车也要有驾照，特别是要求驾驶员沿着水岸边疾驶而不掉入水中，难倒很多人。那些能驾驶6匹马、手握6根缰绳而疾奔的皇帝专车的“御驾”者，走坎坷如履平地，那是相当有脸面与地位的，在皇帝眼里也是大红人。今天，我也为我的女皇御驾御驾亲征一次啰。他得意地握了握手中的方向盘侧脸瞧了瞧婷婷。而她只是淡淡地提示一句，注意，不要分心，眼睛要看前面，不要斜视我。
秋实回忆起几年前与婷婷在她家醉酒后的一幕幕，恍若昨夜的一场梦、一场游戏。他思忖，如一句流行的话所说的，梦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他不想去打扰她与春根的幸福，那是不理智和缺乏道德的。虽然婷婷的气息就在身边，触手可及，但只有把心底残缺的爱留在别离的思念之中。心里梦想着暧昧似乎还可以，但行为上别伤害到别人的家庭美满与幸福。
她也聆听着这首歌，眼前浮现与他在摄影协会、网络上沟通的往事，那些过往，点点滴滴，沁人心脾，想到那只是现实生活之外的点缀，如游戏、如梦幻一般的令人痴迷与美丽，在这个世界里不该遇见他，左边坐着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灵魂知己吗？婷婷自己都有点说不清。
秋实神色恍然，暗忖，在虚情假意之中若充满善意，不带一丝冷寞，又何尝不是一种心灵慰藉呢？
情感应该是超越地位的，看中的是对方的人格与人品。如射击运动员一般保持正念，专注于当下的现实情境，而不是心有旁骛、见异思迁。婷婷喃喃自语。接着撇嘴刻意地提醒他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没有两个人就跳不成探戈舞。有些事一个人去争取，或许永远都做不成的，你得有对方的默契与配合才行啊。
难的事情，坚持不懈认真去做，总会成功的。人生之难，在于决断。有趣的灵魂都有激情和才情哦。秋实打了一个响指，感叹，人有三幸，伯乐之恩、雪炭之交、醍醐之师。
你还想要所谓的知己之情吧？婷婷装着一副陶醉的模样接话，这第四幸，感觉一定更美妙呢！比遇见什么伯乐、老师、雪中送炭的朋友更能给你带来精神上的愉悦及满足吧？
秋实闪动鼻翼，猛吸一口气侧身打量她，似在嗅着她的体味，凄然地嘟囔道，我现在只认贾**这个书法大师啦，前些天他把那些书法的“绝活”都告诉我了，如连断，所谓笔断意连，象写“心”字，秋实比划着；疏密，讲究笔画安排有序，疏可跑马，密不透风，象写“川”字；还有字要相互照应，所谓相背相向问题，如“幽”字中间要相向，而“根”字左右要相背着；还有收放，比如写“厚”字要上下放而中间收紧一点，参差，则讲究错落有致，纵横，就是字要取势，高低问题，一般是写字要左边旁高过右边一点，而轻重、错位技法，就是说写字要注重在点上粗重一些，而上面部位轻于下面部分，而且上下要不在统一垂直线，使人看起来有错落动态的美感，比如写崇高的“崇”字，山字，轻描淡写，向左边侧，宗字，浓墨重彩而向右边倾斜。真使人佩服至极。贾**那天还对我讲，书法的核心是文化、思想、修养，比起书写的技法是更高层次的要求。一个书法爱好者，只有文化素养提升了，他的作品才有“真我”之妙趣。写出的字才有品味，所谓乖巧如绵羊，迅猛如饿狼。虽然此人毛病不少，但我偏爱他，他才是我的知己和醍醐之师，嘿，你刘婷婷永远也达不到这个水平呢！他讲起书法来口若悬河，刹车不住。看来这家伙已经走火入魔步入书法的痴迷状态了。
见她不理不睬的样子，他又大发牢骚道，现在工作上，都是事往下面压，人往上面抽。有点水平的青年干部都被上级局抽去做事了，下面的能干事的干部捉襟见肘啊，我们科里本来就人手紧，这个梅霞又被省局抽取几个月啦，如果不答应，稍有不慎就被上级绩效扣分。还有那个扶贫考核，害得我焦头烂额。唉，真是上面千把刀，下面一颗头。这些可都是瞎折腾基层的不良习气呀！
婷婷诧异间捶了他一拳。你对世界微笑，世界才会对你微笑。保持包容的心态吧。而友情是志趣相投的结果，而非一种偶然的选择。我才不要做你感情充沛时的备选，情绪失落时将就呢。婷婷话到嘴边，憋了回去。自忖，秋实如今工作生活两不顺，且对于自己的矜持与拘谨一直还不理解。随他抱怨去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性格决定习惯，习惯决定命运。你秋实的性格我刘婷婷还不是了如指掌的么？我咬定你绝对不是一个传统的绅士！
秋实摸着被她捶过的右胸，愣着一脸无辜的神态，提高嗓门吼了一句：还真是幸会遇见到了你，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车子驶到在婷婷所住的小区门口，婷婷敲了瞧车窗玻璃，吩咐道，“就在这里停吧。”秋实否定地说，“进去也就几分钟，车子也好调头啊。”他把车子开进小区，婷婷从副驾驶下来挥挥手对秋实说，“秋实，谢谢你。再见啦。”秋实挥了挥手，松开安全带，点燃一支烟后，瞧着她模糊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楼房的楼梯上。
秋实回味刚才刘婷婷主动约他登台对唱情歌《相思风雨中》情形，情意绵绵的唱着，对视、牵手，赢得了台下阵阵喝彩，想起厚淇还装模作样献了两束鲜花给他俩，秋实的嘴角露出一缕微笑，感到久违的同学情谊之温暖，依旧的亲切，虽然心里明白婷婷抑或是逢场作戏，但也为她或许是表面上的绵绵情意稍感到一丝的欣慰。
再一次的相见，又一次的友情润泽，让情感仿佛穿透时空，把他们拉回到了从前的18岁。秋实脑子里忽然浮出“公平”二字。高考是公平的，直到现在依然是选拔人才公平竞争的最佳方式。而体制内的公平性呢？他陷入了沉思。从局长到科长，级别未变而权力大变，想当年风光无限，看今朝灰头土脸的。这公平么？
秋实开车到灵山市区已是深夜一点多，此时接到婷婷打来的一个电话，说她聚会发的纪念册留在他车子后座位上忘记拿回家了，有机会请他回清溪时再带回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