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第六十三回 (第2/3页)
自禁地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秋实,并重重地刮了他的鼻子一下,便大步向山下走去,催他赶快下山,“你还想在此过夜,明早晨起来在此拍摄日出吗?”
婷婷路上记起唐代虞世南的《蝉》。垂缕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她感觉秋实如今倒恰是一只蝉,垂着触须饮着清露,于桐叶间发出嘹亮清越的鸣响。蝉声飞扬,不是因为凭借秋风之力,而是得益于操守高洁、栖高而自远的。
婷婷轻声诵读了这首《蝉》。说道,秋实,诗句契合你如今的处境呢,这多有禅意啊!
郑秋实顿了顿说,我的本家姓郑的也有一首赞美你的诗。本无尘土气,自在水云乡。楚楚净如拭,亭亭生妙香。
亭亭生妙香,多美!他加重语气诵读着,并猛烈地靠近婷婷并深深地吸着气,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
婷婷轻轻地推了他一把,撇嘴道,我知道这是一首赞颂莲花的古诗,出自唐代郑允瑞的《咏莲》。诗句借物喻人,指的是莲花虽然生长在满是污泥的水塘里,可是它却没有沾染尘埃的俗气,反而悠然自在地生长于其中,散发美妙迷人的清香。她心底想起“留得残荷听雨声”的诗句,想象着面前苍茫的湖水上与残荷对视,那无惧枯荣的风骨何等高洁,忧而不伤、残而不败的从容、坦荡、达观是值得人去效仿的。在这世界上,和谁也不争、也无须与谁去争,顺其自然,不是有句话叫道法自然吗?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东坡先生的词句抒发了怎样的一种人生感悟与立世修为呢?与古人心灵的交流,她顿觉清爽了许多。
路上,回到现实里的婷婷又告诉秋实清溪县的一些情况。县政府对于国地税收入形势和进度极为不满,财政局长以个人名义给政府书面检讨:财政总收入增幅、税收占财政收入比重等指标在全市位列倒数第三,并提出在支持商贸、物流、现代服务业等方面加大税收返还比例。
“这又在把税务干部往风口浪尖上推啊。统计造假是一场博弈,如果风险小于收益,那么造假是一件容易出政绩的好买卖。现在唯生产总值论英雄的思维惯性依然存在,税收数据必然也是被层层推高的。我在清溪作局长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为税收数字游戏做过假的,这边入库,那边立马退库,这些税收水分很大啊,目前,挤掉水分要真正的可用财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秋实忧心忡忡,说,“全市国税系统近几年发生了几起这样的企业虚开缴税,骗取政府奖励的事件。国税管理人员因为把关不严滥发税务发票被追究了责任,几个县的主要领导、分管领导和具体税管员被处分了。一个还被检察机关立案查处,以玩忽职守罪逮捕了。政府有某些领导政绩观扭曲,不管税收有关规定,强行干预税务人员的执法,我在清溪早领教了某些县领导的做派了。”
婷婷心里知道秋实在暗里嘲讽她的前夫卫民,言有所指,“是呀,有些人喜欢与商人勾肩搭背的,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真是咎由自取。”
“税务干部不仅要与纳税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还与政府领导一起玩,真不知道谁玩谁了呢?”秋实感慨着,“以前纳税人看见收税的,就像老鼠看见猫,躲避都来不及,生怕查处他,现在可好,时代发展太快了,你稍微加强一下征管,比如停停发票、限制领票就说你阻扰他的发展,一个投诉到县里,就够税务干部喝一壶啊。”
“可不是吗,不过,如今谁是猫、谁是老鼠还确实说不清了。”婷婷说,“角色转变了,我们都成老鼠了。”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秋实接话,“嗨,等下走到镇的街道上,我们可要保持距离,不然真要被人喊打了。”
“为什么?”婷婷弱弱地问,“难道我们真是两只老鼠?”
“这你就不懂啦。”秋实解答,“街道上不少开店铺的纳税人都认识我这个干国税的,有几个还沾亲带故呢。他们如果瞧见我与一个女子走在一起,就会猜疑便会编出你想象不到的故事和传说来,说不定,明天就有关于我和你的绯闻在整个镇里传言。”
“没有这么严重吧?”婷婷说,“我还不信了!你陪我去哪个店铺买条毛巾吧。来时匆忙,忘记带了。”
小镇街头一角,昏暗的灯光下,有一只公狗趴在一只母狗身上正旁若无人肆意撒野地快乐着。
婷婷捡起一块石子准备驱散它们。秋实赶紧制止她。他扬起眉毛说,君子成人之美嘛。
婷婷大胆讥刺他,好在你们男人不具备有此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天下必将大乱不可。秋实接话,感谢造物主给男人这个“缺陷”,否则象它们那样子,纵欲过度,都是如狗一般三四十年短暂的生命过程。人区别于其它动物一个特征就是没有这根骨头,猕猴、大猩猩人类外的灵长类动物均具有这根骨头。不然的话,象狗一样交配,混乱不堪,**是常态,司空见惯的。
他又笑谈起一则奇闻:说在一个城市某小区一只杂种公狗与小区内的一只纯种母狗交配后,母狗的主人报警,称公狗强奸了母狗,向公狗的主人索赔20万元。二人一照面,便射出仇视的目光,女主人板着脸面,一副委屈的样子。最终警察把公狗带走,声称要阉掉。公狗主人不服,恼火透顶,争辩道,扯淡!母狗主人这是坑人、讹诈人,岂有此理。男主人请来律师讨要说法,律师辩论道,狗之间不适用强奸概念。不能用人的规范去约束狗。
婷婷若有所思,接过话头说曾经看过一篇小说,故事情节开头与讲得大抵相同,可结果是女主人在家中被男主人强奸了,她出于面子考虑没有选择报警,最后还与男主人成为了情人,那两只狗也成为了亲密伴侣呢。
狗是人类的忠实朋友,而人类却是狗的噩梦啊。秋实有点小得意地感慨,喜爱吃狗肉的人不少哦。
婷婷心如明镜,知晓他在暗讽她喜爱吃狗肉的嗜好,笑了笑,眉头紧皱,呦,你在杞人忧狗呀,你那点意思还弄得我真不好意思。
婷婷推了推专注狗在交配场景的秋实,一起朝前面一个较大的超市走去。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说明现在物质生活提高了,清溪县城乡差别在进一步缩小。秋实陪婷婷逛着,她拿了一盒女裤、一条毛巾和香皂牙刷牙膏等,走到收银台却发现没有带钱包来。问超市人员道,“微信支付可以吗?”
“还没有开通,超市正在办。”一个像是店主四十多岁的妖娆女性不假思索答,“麻烦你付现金。”
婷婷愣在那里,秋实瞧了瞧婷婷牛仔裤后面裤袋里插着的手机,估计她没有带钱,便把相机搁在收银台,从衣兜里掏出钱包付钱。
秋实拿着柜台上找的几个硬币,与婷婷慢步走出超市。那个店主目睹二人远去的背影,脑际里闪现着,“那个男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回想不起来。
新安国税分局与地税分局在同一街道,相距几百米。婷婷走到地税分局门口。
“这几天我都在新安,多联系哦。谢谢你的洗漱用品。”婷婷扬起那一包物品,打了一个响指,“等下微信给你发个红包,再见。”
路上秋实接到国税分局万局长电话说他的相机是否留在超市了。秋实这才想起刚刚在超市一时的疏忽,把相机忘记拿了,便快步回到超市拿回遗留的相机。
原来,超市的那个店主发现秋实的相机后,赶紧打开里面的相册,看见了刚才在山丘上婷婷的留影,还有秋实身着税务制服给村支部上党课的照片,她确定秋实一定是国税局的人。所以拨通了分局万局长的电话,还描述了一番秋实的长相,万局长确定这是秋实的相机后,才给秋实通告这事。
那边婷婷刚进分局,正在看电视的分局年轻的涂局长盯着她手里的一包物品,乱扯一通,“美女主任一到新安,怎么就有人给你送礼物啊。”
“瞎说,我自己买的。”婷婷答。
“让我猜猜里面是啥?”涂局长咪上眼睛,神秘兮兮地说,“一把牙刷、一只牙膏、一条毛巾、还有,你里面穿的两条……”
“你还以为你真神了,要我猜也可以猜得到。”婷婷不屑地说,“你们分局客房没有配,只好自己出钱买了。”
“你出钱买的,不会吧。”涂局长笑着,说,“你身上没有带钱,你想用微信支付,可这超市还没有开通。”
“你在搞跟踪呀?”婷婷疑惑地问,“你在超市看到我了?”
“我有千里眼呀,国税局稽查局长李春根的夫人我可怠慢不起,春根刚刚还来电话要我好好保护你,这几天不准你喝酒呢。”涂局长嘴里念念有词,把超市女店主与他通话的情况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把女店主发给他秋实相机里面的照片翻看,严肃地不象开玩笑地接着说,“这可是你俩的证据。你的幸福指数,如我们这里脱贫的农民一样在飙升啊!幸福,性别的性!”
“证据?幸福?凭这就能证明我与谁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吗?真是可笑。”婷婷冷哼。她明白春根与涂局长的紧张关系因为一件事产生过隔阂。
前些年春根根据群众举报,遂与分局一道查处了刚才那个超市,超市隐瞒收入被处理补税,包括罚款一共缴纳了一万余元。
涂局长因为与女店主关系密切,亲自出面找过春根,春根没有买账。他又通过本系统的婷婷要她给春根说情,被婷婷婉拒了。
涂局长私下里曾怨言,都是国税地税,大家都是搞税务的,这个春根夫妻俩倒是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是否要我送礼?没门,出于面子考虑,这罚款我替那个超市的女店主先垫付得了。可是事过之后,他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而今晚涂局长终于好像抓到了一个败坏春根、婷婷名声的绝好机会,好出一口恶气。他火上浇油、含沙射影地大声说,“摄影、摄影,搞摄影的,都是色、都是淫。尤其是以前国税那个郑局长、现在市局的郑科长,他可是闻名于清溪的大摄影家,哼。大色鬼,都离过二次婚了,绝不是什么好鸟。”
“放屁!”婷婷加大嗓门,象一只受伤的野兽般,针尖对麦芒回应着他,嚎叫着,“你他妈的在放狗屎屁!臭不可闻。”
二人吵闹声越来越大,掩盖了电视机发出的音量。
“吵什么、吵死啦!”从外面喝酒回来的扶贫组长、县地税局魏副局长一脸通红、醉醺醺地大声说,“酒,你们不敢去喝,躲在分局吵吵闹闹的,婷婷,你算什么鸟巾帼英雄?你这小涂崽子,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简直就是一个软蛋!啊?”
魏副局长话音刚落,一口呕吐出了一滩彭镇长今晚以个人名义所谓的接风酒。这位魏副局长与彭镇长是连襟,听说魏副局长带队来扶贫,特邀了魏副局长一行去了一个远房亲戚家吃个家常便饭。陪同魏副局长去的小林因为开车未喝酒,便解释道,“魏副局长喝得太醉了,一路呕吐,车子里面全是一股酒味。我去洗洗我的私家车。他就交给你们了。”
婷婷气在头上,扭头便上楼休息了,留下涂局长忙着给魏副局长倒开水、扶他在沙发上先躺下,然后拿来扫把、拖把搞卫生,最后从客房拿了一床毯子盖在魏副局长身上,安顿好之后,把接待室电视、日光灯关闭,与正在冲洗车子的小林简单交代了一下就走出分局。
涂局长想到刚才被婷婷的咒骂,怒气无处发泄,便打通超市女店主手机,要她约上几个人到她家里搓顿麻将。
这涂局长的老婆长得玉树梨花的,在县城一家私有企业干财务,经过他的介绍还兼职了其它几个企业的报税员,二人工资报酬可观,小日子过得蛮滋润的。涂局长在新安经常夜间与镇里几个交往密切的老板在女店主家里切磋麻将技术,一晚下来往往输赢几千元甚至上万。但这位涂局长赢得概率较多,一是他不抽烟喝酒,不象那几个老板喝酒后头脑糊涂、冲动,牌艺也不精细;二是也有利益输送这层模糊关系,老板开的企业要缴税,所以这几个老板有时也会有意让着他。据说,有一次,涂局长一个晚上手气欠佳,把自带的几千元现金输光了,还欠下3人赌资近万元,而那些老板过后从不问他还钱或者下次打牌时抵账。
超市女店主的老公在广东打工,一年也难得回家几次。他们的几个孩子都在镇里的一个小山村,由老公的父母在家帮忙带。前几年,她在镇里买下一个店面并率先开了一个超市,因为人长得标致且嘴巴很甜、酒量较大,镇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喜欢跟她打交道,单位里有需要购买什么食品、用品的,都会叫她送货上门,有时还会叫她陪陪客人喝酒,所以,女店主被人背后称为“交际花”。坊间还流传她与不少人有特殊关系,比如涂局长就喜欢经常往她家里跑,不知情的说是与她打麻将,而知情的说是续写了西门庆与潘金莲的偷情故事。
“交际花”在手机里毛毛糙糙、大大咧咧地对涂局长大声地嚷嚷,今晚实在找不齐凑桌搓麻的人。并笑声吟吟地说,要是涂局长来超市也给她买几条内裤,象那个国税局的照相师给他的情人买一样,她会感到非常开心的。
“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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