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石》

    《玉衡石》 (第2/3页)

    圣旨酉时下达:着都御史沈墨卿率钦天监、工部主事并宁阳县令陆明远,即刻赴陇山查勘。离京前三刻,沈墨卿独入大内,于紫宸殿西暖阁跪呈密奏。女帝指尖摩挲拓片,良久方道:“墨卿可知,朕登基那年,太白昼见?”

    “永隆元年七月,臣在兰州任上,亲见太白经天。”

    “彼时太宗皇帝尚在,召朕问对。”女帝目视殿外暮云,“言说太白主兵革,亦主除旧布新。今岁玉衡异动,陇山裂碑,恐非偶然。”

    沈墨卿伏地:“臣愚见,天地示警,当修德政以应之。然……”稍顿,“然星陨成石,纹现舆图,恐有宵小借天象造谶纬,乱民心。”

    “故命汝亲往。”女帝自御案取锦囊,“倘真有变,开此囊。”

    夜驰七日抵陇西,但见崩山裂谷,状如巨斧劈就。工部匠人悬索下探,于百丈深处得残碑。碑质非玉非石,触手温润,刻文鸟篆龙章,陆明远以水泼之,字迹竟随水流转变,渐成当代楷书。

    沈墨卿屏息辨读,脊背渐生寒意。碑文非诗非偈,倒似账目:“永淳三年九月十七,宁阳西山坠玉衡碎片,压毁王陈氏墙篱,赔米三斗、盐二斤。同日,江州府库亏空三千七百两,知县周廉夜焚账册。是夜,玉衡星光抵陇山断层,蓄势待发……”

    “妖碑!”工部主事颤指,“此、此乃诬陷周知县!”

    陆明远忽道:“周廉确系下官姻亲,然上月已暴病亡故。”自怀中取州府邸报,“九月二十发丧,讣告在此。”

    沈墨卿凝视碑文末行小字:“万物有账,天道记之。星石为凭,地脉为纸。”

    狂风骤起,谷中飞沙走石。众人俯避间,陆明远怀中之石骤发长吟,其声清越如磬。但见碑面文字尽褪,浮出山水城池,俨然宁阳县治全图,县衙、市集、乃至西山农舍皆历历在目。细观西山处,一点金芒明灭,与怀中石辉光相应。

    “归宁阳。”沈墨卿拂尘转身,“访那献石村媪。”

    四、混沌疆界

    再临西山,茅舍已墟。焦梁断椽间,唯余半堵土墙,其上雷击痕宛然。邻人言,七日前雨夜,天火焚屋,老媪不知所踪。

    陆明远于残垣间反复勘验,忽命人掘东墙旧坑。锄下三尺,铁锹触硬物,起视乃陶瓮,内贮账册十余本,墨迹如新。沈墨卿随手翻阅,面色渐沉——此非农家账目,竟是江州府近年漕粮、盐税、丁银收支细录,其间亏空挪移,笔笔触目惊心。

    “王陈氏非寻常村妇。”陆明远掸去册上浮土,“下官查过,其子王佑曾任江州仓曹,永淳元年因核验亏空被灭口,案悬未决。”

    “故而其母藏账西山,假托天石引官府来查。”沈墨卿冷笑,“好个‘墙篱击坑陷’。”

    话音方落,怀中星石骤烫!沈墨卿急取观之,见石内金芒暴涨,投射于断墙,竟现活动影像:夜色中,数人抬箱埋于后山,箱开金光耀眼,皆是熔铸金锭。视角上移,见星空北斗倒转,玉衡星光如柱,直灌宁阳县衙后院书房。

    陆明远面白如纸——那书房窗棂样式,正是他日常理事之处。

    是夜,县衙书房。沈墨卿秉烛细查,于博古架后见暗格,启之得金锭五枚,錾“江州府铸永淳二年”小字。陆明远扑跪于地,泪汗交进:“下官实不知此物!定是有人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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